《[剑网三]采薇》猫白蔹

8、第六章 风起青萍

　　第六章风起青萍

　　后面的谈话，无射心神恍惚，便再也捕捉不到了。
　　杨卓……竟然是杨国忠的表弟！还是杨贵妃的干弟弟！最重要的……他是神策在天策的内应？！
　　无射只觉万象摐然，纷乱不明，下意识去寻找杨卓的声音。杨卓的声音只有一墙之隔，很容易便能听到。无射听到杨卓声音，又莫名静了心，仔细听他与神策将领的谈话。

　　“薛涛之事，陈将军就不必再管了。天策府已经注意到扬子营动向，派了探子来此处查看。要是被天策府的人知道表哥为了一个妓女派了一个营的神策军到这里来抢人，可又要到陛下面前嚼舌根了。”显然对话已经进行了大半，杨卓话语间稍嫌有些不耐烦。
　　陈剑聪小心翼翼道，“这……少将军，我们没完成军务，大将军会不会……”
　　“看你胆小的，我会去信和表哥说的，你就把心塞回肚子去。哼，难得春日暖阳来七秀坊看看佳丽，无奈却发现你们在这儿捅篓子。实话告诉你吧，薛涛是我命人送走的。”
　　“少……少将军？”
　　“唉，我要找机会把薛涛这女人送走，还不能让七秀坊和天策府的人发觉，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本来今夜要带着小美人游瘦西湖的，二十四桥明月夜……唉……”杨卓的声音颇为遗憾。
　　“这，这，这真是打扰少将军雅兴，都是红衣教这帮贱人，也不知为何老往这儿跑，今日居然敢和神策军动刀子！我必然要回禀大将军，大唐居然有如此妖言惑众的妖人……”
　　“嗯，这话说的对，剿灭红衣教……弄不好还是大功一件……可别让天策府抢了先，这么些个弱女子。”
　　“少将军，末将有一事不明，还望指教——”
　　“说吧说吧，还文邹邹起来了。”
　　“我等行事隐秘，并未过得溪去，此处离七秀坊尚远，薛涛一行又被我等监视，七秀坊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哼，所以说你们只会捅篓子。你看这是什么？”
　　“……纸……船……？”
　　“对，这可不是普通的纸船，传闻薛涛以浣花溪水染色而成浣花笺，平日供薛涛写用。她那些恩客可都识得此物。浣花笺，写上字。折折，就成了纸船，往那浣花溪一丢……你可知浣花溪下是何处？”
　　“这四处溪流皆汇入瘦西湖？”
　　“对了，瘦西湖。瘦西湖上的——七秀内坊。你又知江湖传言七秀内坊住着谁？”
　　“……末将不知。难道还是什么难惹的人物？”
　　“呵！确实难惹！那儿住着的可是安乐公主那个疯女人！你说好惹吗？你说七秀坊的人会不知道？”

　　听到此处，无射又大吃一惊，险些又寻不到杨卓的声音。
　　杨卓怎会对七秀坊之事如此明了！这在七秀坊中都是个秘密！七秀坊分外坊内坊。明里介绍，外坊是游客参观弟子习艺之处，而内坊是弟子起居之所。但只有七秀坊的部分人才知道，七秀坊内坊早已是七秀禁地。虽然两处弟子有所接触，一方有难，另一方也会同气连枝，可是内坊却不听坊主叶芷青之令，而只听安乐公主李裹儿命令。这其间牵扯众多，不知杨卓所知到哪一步。

　　“什么？！那不是……怎么七秀坊竟敢窝藏逆贼？！”
　　“皇上肯定是知道的，为什么七秀坊在得罪你们神策之后还能风生水起，你怎么不用脑袋想一想？”
　　“……可是为了牵制安乐……李裹儿？”
　　“你倒是不笨啊。总之，你们在这儿打薛涛的主意，其他人就打着揪住这件事到皇上面前给表哥不痛快的主意。我做主把薛涛这祸害‘送’走了。”杨卓在“送”字上下了重音。不知是否做了什么动作，神策将领一边儿也没回应。一会儿，只闻杨卓道，“事情都给你说清楚了，快带着你的人回去。别再在这儿给人抓什么把柄。别以为你们强抢民女的事情我不知道。现在我要带我的小美女找个地儿……你们这儿血腥味这么浓，可别吓到了我的小美人。诶，我可是花了好几天才得手，可别坏了我的事儿！”
　　“可要末将为您安排个地方……？”
　　“你们能安排什么地方，五大三粗的，快滚出去玩玩那些红衣教的就算了，我的小美人，可不能被你们看见，怕你们见猎心喜！”听声音近了，不用内力探查也能听清，无射赶忙收回神思，在床沿坐直了身子。

　　果然几瞬之后，杨卓推门而入。见到无射一身鹅黄儒裙，坐于屋内青纱覆蔓的床沿，一头青丝洒下如瀑如云，发丝勾勒出脸庞弧度柔美，黑白对比之下更显得肌肤欺霜赛雪。也许是屋内温暖，樱唇退去冷白之色不点而朱。杨卓平日见无射皆是一身七秀弟子服饰，虽说也是轻漫华美，却也拒人千里，不容亲近。眼下见到无射做一般富贵人家的小姐装扮，心中平白升起一丝向往。无射一双冷清杏眼大睁着望着他。杨卓不由一时恍然。
　　“能走了？”无射的问话把杨卓拉回现实。
　　杨卓点点头，道：“还是要委屈你了。”不等无射回答，上前照前面的姿势将无射抱起。杨卓也换了身干衣服，用手上带进来的斗篷将无射头脸遮了个严实。

　　离开了薛涛小屋，两人同骑，默然走在夜色下。碧霞岛幽雨坪一带树木繁茂，即使是春日也只得几束月光疏疏漏下。

　　一路走到桃花村外。往前小路尽头就看的见七秀坊的桥了。
　　杨卓勒住马。桃花村外有颗古桃树，现下正是芳菲酴釄时。飒飒而下的落英宛如飞雪。瘦西湖中一轮冰月，缺了个口子，但光华不减。夜风徐徐，江月吹皱，银盘四裂。
　　杨卓不唤兀自想自己心事的无射，只是面对着瘦西湖，一遍遍抚摸着戴在右手大拇指上的狼头生铁扳指。他犹记得在天策府大将军李承恩手上接过这个扳指时候的心情。那时他只是天策府一名新晋的从五品下的小将军，那时杨家只是市井中默默无闻的一族，因为远方表妹嫁给了寿王爷而欣喜，那时候……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眸中迷惘已然散尽。他翻身下了马，惊醒了无射沉思。
　　“我到了，马给你，你回去吧。”
　　无射低头看着杨卓，这个男人此刻毫无在神策军中的放浪之气，既冷峻又威严。举手投足都是军人的刚硬之风。无射心中不由复杂：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卓见到无射望着自己，那双杏眼难得流转着诸多神念，不似平日，像琉璃一样清透明亮，却也像琉璃一样封锁了所有窥探的目光。他眼神再次漫上迷雾，没克制住，他听到自己问道：“你……知道了？”
　　无射点点头。
　　两人又复沉默。
　　俄顷，无射踢了踢马腹，马儿打了个响鼻。无射道：“我走了。”欲抖缰绳催马前进。手却被拉住。
　　杨卓目光清亮。无射很久很久以后都记得那样的目光。这些记忆支持着她从乱世灾劫兵祸横行之中努力存活下来。
　　杨卓声音低沉，他缓缓道：“后日辰时，七秀码头。”
　　无射没有回答，将手从杨卓手中抽|出，缰绳抖动，马儿长嘶一声飒然远去。
　　杨卓立在瘦西湖畔，桃英缤纷如梦，瘦西湖渐渐漫起大雾，月光迷蒙，杨卓动也没动，渐渐被雾色淹没。

　　一日后，七秀坊飞花蝶舞，莺转花娇。
　　杨卓来到七秀码头。前日他喝了一宿酒，今日头疼不已，起的迟了，心思郁郁脚步迟缓到了七秀码头。不想才踏上码头，迎头就见无射立在桥口，一张俏脸霜冻千里。
　　“你迟了。”
　　杨卓呆愣着盯着无射，无射一身蓝色七秀高级弟子服，外披一件雪色大氅，长忆双剑和包裹抱在手中。
　　“你……来了？”杨卓颇为意外。
　　“哼，我是要去看小七姐姐。”和你是什么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来了。”杨卓惊诧之色在脸上逐渐消去，如同夜雾消散在晨曦，露水消融于西湖。他笑起来，冷峻刚毅之色全被笑意取代，那笑容欣慰而又温暖，带着莫大的满足，衬着他稍显刚利的眉梢都惑人起来。
　　无射睁大眼睛，把头一转，大声道：“快上船！”却不知自己红艳艳的耳廓暴露在身后之人的眼中，引得对方笑意更浓。

　　船夫起杆，一叶小舟在瘦西湖上朝扬州城的飞檐翘角悠悠而去。春色映水绿，碧波碎琉璃。偶有双飞燕，筑窝衔新泥。

作者有话说

　　弱弱的问……有毛人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