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四章 ...
-
莫离在走廊上来回踱着步，眉头紧锁。半个月以前在手术室门口的心情他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体会到了，没想到同样的痛苦这么快就让他再次感受，而且这次的感觉更加绝望。
武白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他会把武白害到什么地步？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还会那么做吗？还是……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子中交替浮现，莫离头一次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脑，他老是会想到一些极其可怕的情景，例如武白瞎了，例如武白死了……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莫离近乎自虐的思索，他几乎是感激地拿出了它，然而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他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喂？”他还是接听了，“有事吗？”
“舅舅，莫失是不是到医院去了？”白橙红的声音有点儿气急败坏。
听到莫失的名字，莫离不自禁地怒火翻涌，他看了一下周围，强自压抑下怒气，“他不仅来了医院，还带着迟归来ICU了。”
“那个混蛋！”白橙红低低咒骂了一声，随即道，“您放心，只是出了一点小状况，我会搞定他的，我现在在路上，大概十五分钟以后到医院。”
“你最好能搞定他。”莫离冷冷地丢下一句便合上了手机，一抬头刚好看到毕医生从CT室出来，忙迎了上去。
毕医生手中拿着一个档案袋，微笑着冲莫离招手，“到我的办公室谈吧！”
莫离跟着毕医生进了那间教授独享的大办公室，这里面处处都是一尘不染、光可鉴人，显得极为冰冷，毫无生气。虽然屋子里暖气开得极足，让人几乎连一件薄外套都穿不住，但莫离还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坐沙发吧，比椅子舒服些。”毕医生仿佛知道莫离在想些什么，微笑着冲他做了个手势。
毕医生的和蔼微笑多多少少冲淡了办公室里面的冰冷之感，莫离感觉稍微好受了一点，他道谢过后坐下，开门见山地问，“毕医生，请告诉我实情，武白到底怎么样？”
毕医生沉吟了一下，仿佛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莫离默默地凝视着毕医生的花白头发，心脏像被人攥住一样疼，他强迫自己做好最坏的打算。
莫离的想法轻易地写在了脸上，他跟那个高深莫测、喜怒不形于色的凯立董事长似乎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
毕医生依旧微笑着，他晃了晃那保养得极好的十根手指，“莫先生你把事情想得太坏了，虽然要提醒家属考虑到各种可能性是医生的必修课之一，不过我还是想对你说：你想得太可怕了，这样是不对的。”
莫离绷紧的身体瞬间松弛了下来，以至于他的眼前都模糊了片刻。他定了定神，“您能不能说得稍微具体一点儿？”
“唔，当然可以。”毕医生站起身来，走到档案柜前打开玻璃门，拿出了一个袋子，从里面抽出了一张X光片放在了立式灯箱上，“你瞧，这是半个月前给武白拍的片子，她的脑子里面有淤血块，你能看到吧？”他指着片子中间那团阴影示意莫离看，莫离点了点头。
“刚才我们又给她做了CT检查，发现了两个问题，一个是好的，一个是坏的，你想先听哪个？”毕医生居然卖起关子来，莫离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他早就听说过这个医学界大师童心未泯，常常有些奇奇怪怪的举动，在常人眼中看来有着不少怪癖，此刻这种行为也就不算稀奇了。
“我想先听坏消息。”莫离决定做到见怪不怪。
毕医生赞同地点点头，“果然是能够面对现实的坚强性格。不过我还是决定先说好消息，你不介意吧？”
莫离默默点头。
毕医生满意地笑了，“好消息就是，她脑子里面的淤血块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散。这其实也是我觉得很好奇的地方，这个小丫头身体素质好得吓人，她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
莫离隐约已经猜到了坏消息是什么，他问出了口，“是因为淤血块散得太快，压迫到了视觉神经吗？”
毕医生抚掌大乐，“看来狗血医疗剧还是有好处的嘛！至少让你们这些外行人也能懂点儿专业知识。”
莫离顾不上黑线，他急着确认，“真是我猜测的这样？”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毕医生又从自己刚刚带进来的档案袋里面抽出一张新的片子，跟那张旧的X光片并排放在一起指给莫离看，“瞧，CT检查显示原来比较大的淤血块都缩小了不少，位置也不太一样了。”
莫离专心地比对着两张图片的不同，外行人虽然不明白原理，但那些阴影的大小还是能看出来的，
“坏消息就如同你所说的，部分淤血块压迫到了视觉神经，所以她才会一觉醒来眼睛就看不见了。”
“这个现象是暂时性的吗？”莫离看着片子，燃起了希望，既然原来那么大块的淤血都能变小，现在这些压迫到神经的淤血应该也能慢慢消失吧！
“唔，理论上是这样，她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只要淤血散尽她就能复明。”毕医生晃了晃脑袋，“不过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毕竟淤血消散的方向和速度都不是我们能全权控制的。”
莫离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当然，根据武白之前的身体状况反应，完全好转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小丫头身体素质好，心灵又很强大，再加上我的妙手，焉有不好转之理？”不知道是不是想要宽慰莫离，毕医生说着说着又神气起来，晃着十根手指，表情一派乐观。
莫离慎重地站起身来，对着毕医生弯下了腰，“一切都拜托您了！”
“哎唷哎唷，这么大礼可不敢当。”毕医生笑呵呵的走开，到立式灯箱前收拾片子。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莫离再次对着他的背影躬身致意，然后转身离开。
“今天来病房的那个小伙子，就是武白叫他‘小龟’的那个，是不是就是当时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那个人？”毕医生的声音从背后追来。
莫离背影一僵，定在门前。
毕医生“呵呵呵”的笑了，慢条斯理的收拾着资料，“我当了这么多年医生，看过的生生死死也不算少了。总是有那么些善良的人，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亲人的，很伟大，让人非常的感动。不过仔细想想，那些都是理性的、经过思考后的行为，换言之，做出决定的人有着充足的时间来思考，非常明了将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凸现的更加伟大。而人的本能反应通常跟动物差距不大，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在没有思考的时间和空间的时候，能舍己为人的人是极少极少的，像这样在生死关头不假思索地去保护别人的人，除了遇到灾难时候的母亲，还真没有见过她这个年纪的人。”
莫离手扶着门把手，安静地站着。
“所以我非常喜欢这个小丫头，真心地期盼她能尽快的好起来，为此也算是使出了我浑身的本事去给她治疗。抛开纯粹的医学技术角度来讲，我认为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精神的力量是不可小觑的。”毕医生看着莫离挺得笔直的背影，又加了一句，“莫先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谢谢您的忠告，我想我应该知道怎么做。再见，毕医生。”莫离礼貌的道别，然后开门出去，没有回头。
－－－－－－－－－－－－－－－－－－－更新－－－－－－－－－－－－－－－－－－－－
武白自打进医院以来，就被冠上了“配合度最高的病人”这个名头，在ICU的口碑极好，因为不管是手术也好检查也罢，不管多么痛苦她都不抱怨，除非没有意识的时候身体会有本能反应，清醒的时候几乎连呻吟声都没有发出过，男人都没她刚强，而且也很善解人意，非常有耐心，所以从医生到护士都很服气，刨开莫离的原因，他们也乐于对她另眼相看。
然后这次她却一反常态，检查的过程中就频频问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非常着急地想回病房，护士长不得不一再好言安抚，请她少安毋躁，马上就好，同时心里也十分叹服：能让她把方向盘往右打的人，威力果然无比。
武白也知道自己很焦躁，但并不仅仅是因为想马上“见到”迟归。
检查终于结束了，护士长指挥着众人小心翼翼地将武白挪回担架床，然后一路小跑地送她回病房，武白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然而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的歉意，连感激的眼神都无法送出了，只能默然。
“武白！”
“武白！”
迎接她的声音有两个，一个是迟归她能听得出来，另外一个却是个女声，感觉有点儿熟悉，但却想不出来是谁。
“让开！”护士长喝了一声，把试图往担架床边挤的两人拨拉开。
“小归，我没事。”武白睁大双眼，试图把眼神对准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努力微笑，“我没事儿，一切都很正常，小归你别担心。”
“你别多说话，养养气是正经。”护士长嘴里警告她，手上也没闲着，把该接的仪器都接上，盐水瓶挂好，检查一切正常了，这才皱着眉对着屋子里的几个人吩咐，“别惹她讲话啊，她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我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以后统统给我出去。”
“放心，我们一定不添乱。谢谢护士长，武白就麻烦您多照顾了！”接话的声音异常甜美，那含着笑意的清脆声音唤醒了武白的记忆。
“白橙红？”
“对呀，是我。”饶是白橙红对自己的演技异常自信，此刻她也不敢确认自己的脸颊没有因为太过激动而抽搐。她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扑上去的冲动，护士长还杵在那儿没动身呢！
“你怎么也来了？”武白惊讶地抬头，随即又垂下头低语，“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好好休息早点康复就不算添麻烦了。”护士长给武白掖了掖被角，最后给了他们警告的一瞥，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小归？”武白不安地开口，她从有记忆以来还没有这么惶恐无助过。原来虽说不可能达到“十丈之内落叶可闻”的境界，可是周身五米之内的动静基本上是没可能瞒过她的耳朵的，所以来现代以后她从来没担心过所谓的安全问题。
可是，现在的她功力全失，比聋子瞎子已经好不了多少，连近在咫尺的小归都没法确认他的位置了。她果真成为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废人，别说照顾小归，连自己都没法顾全了。
刹那间，武白体验到了什么叫做“万念俱灰”。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