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撬佳人101》月十乔

34、他……还行

　　几天后，沈朝阳召集管理层开会，讨论下一季度的团建方案。

　　行政部照旧提了几个老套路：温泉度假、爬山徒步、农家乐烧烤。

　　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沈朝阳却一直没吭声。

　　他目光扫过坐在下首的赵闻千，见他虽然表面上在认真听，但指尖转着的笔暴露了他的一丝心不在焉。

　　沈朝阳清了清嗓子，开口了：“那个，我说两句啊。”

　　会议室安静下来。

　　“咱们律所呢，年轻人多，压力大，团建嘛，主要是让大家放松，增进感情。”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老是爬山烧烤的，也没啥新意。我觉着吧，这次咱们可以搞点……嗯，文明点的活动。”

　　众人面面相觑，文明点的？

　　沈朝阳大手一挥：“我看，就去那个新开的市立美术馆吧！看看画，陶冶陶冶情操，多好！回来每人再写篇观后感，啊不是，是交流一下心得体会！”

　　底下顿时一片低低的哀嚎。

　　去美术馆？还要交流心得？这比爬山累多了好吗！

　　赵闻千转笔的动作停了，他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沈朝阳。

　　沈朝阳正好也在看他，两人视线对上，沈朝阳飞快地移开目光，假装看手里的方案，心里却有点得意：

　　“哼，小子，我可是给你创造机会了。那种地方，够安静，够有格调，适合你这种“文化人”带着小医生去培养感情吧？我可真是个体贴员工的好老板！”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偷偷查了资料，发现那位安柏医生似乎对艺术挺感兴趣，最近那家美术馆正好有个医学与人文主题的展览。

　　这一手顺手推舟，既显得自己这个老板有品位，又暗戳戳地给销冠行了方便，简直是一举两得！

　　至于赵闻千领不领情，能不能把握好机会，那就不是他沈朝阳该操心的事了。

　　他美滋滋地想着，仿佛已经看到了下一季度更加业绩长虹的报表。

　　至于赵闻千和安柏那点事儿？

　　嗯，只要不影响给他赚钱，他甚至可以考虑下次团建地点定在男科医院……啊呸！定在图书馆！

　　沈朝阳靠在老板椅上，觉得今天天气真不错，连办公室里那盆懒得救活的绿萝，看起来都顺眼了不少。

　　律所的团建日，天气晴好。

　　新开的市立美术馆建筑现代，线条利落，与馆内陈列的古典油画形成奇妙碰撞。

　　朝阳律所的大伙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气氛倒是不如往年爬山烧烤那般活跃。

　　“看不懂，真的看不懂，”小王对着一幅色彩狂放的抽象画挠头，“这画的是啥？我三岁侄子涂的鸦都比这有逻辑。”

　　他女朋友掐他一把，低声警告：“小声点！老板说了要陶冶情操！”

　　另一边，刘佳佳眼睛却像装了雷达，时不时扫过人群前方那两个格外醒目的身影。

　　赵闻千今天穿得比上班时更休闲些，针织衫搭配米色长裤，少了几分精英的锐利，多了几分温和。

　　而他身边，正是穿着简约但气质清隽的安柏。

　　“安医生，你觉得这幅怎样？”赵闻千指着一幅风景画，声音不高，恰好能让身边人听清。

　　安柏推了推眼镜，客观评价：“色彩运用和光影处理很成熟，构图平稳。”

　　赵闻千内心：“看来……这画真好，回头就查查画家是谁，买他十幅八幅挂家里！”

　　表面却云淡风轻：“嗯，确实。这边空调是不是有点凉？”他说着，极其自然地侧身，似乎是想帮安柏挡一下根本不存在的风口。

　　安柏瞥他一眼，没说话。

　　他其实不冷，但赵闻千这种小心翼翼的关心，并不让他讨厌。

　　刘佳佳在后面看得眼睛发亮，激动地掐着小琪的胳膊，用气音说：“看到没看到没！赵律在关心安医生冷不冷！他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们冷不冷！这绝对是真爱！”

　　小琪龇牙咧嘴：“轻点，佳佳，你嗑CP别拿我当原材料啊……”

　　参观完美术馆，一行人转移到附近预定的餐厅吃饭。

　　长条桌坐得满满当当，家属们的加入让气氛热闹了不少。

　　赵闻千“恰好”坐在安柏旁边，又是递纸巾，又是倒水，看到安柏多夹了一筷子的菜，还会默默地把盘子往他那边推近一点。

　　安柏依旧话少，但面对赵闻千的举动，没有回避，偶尔还会低声道谢。

　　赵闻千内心狂喜:“他接受了！他没拒绝！他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了？”

　　两人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一个表现得像是对所有同事都关怀备至的完美上司，一个表现得像是单纯被照顾的普通朋友。

　　但在“大粉头子”刘佳佳眼里，简直是空气都在弥漫冒粉红泡泡。

　　“看到没！”她趁着去洗手间的空隙，又拉住小琪，兴奋地分析，“赵律给安医生倒的是温水！他自己喝冰的！记得安医生口味！还有刚才，安医生嘴角沾了颗饭粒，赵律那眼神，恨不得亲自上手去擦！这还不是爱情，我把这桌子吃了！”

　　小琪将信将疑：“不会吧？赵律不是一直那样吗？对谁都挺照顾的。”

　　“那能一样吗？”刘佳佳一副“你这凡人不懂”的表情，“那眼神！那氛围，那cp感！仙品，你能懂吗？空气里都是噼里啪啦的火花！”

　　就在大家饭吃到一半时，餐厅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啪”一声，彻底陷入黑暗。

　　停电了!

　　“怎么回事？”
　　“我去，谁踩我脚了！”
　　黑暗中顿时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赵闻千的第一反应是侧身靠近安柏，压低声音：“安柏？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黑暗和人群的躁动，确实让安柏的心跳加速。

　　耳边突然传来赵闻千熟悉而沉稳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那只在桌下悄然覆上他手背的、温热的手掌，有效地驱散了他本能的紧张。

　　“没事。”安柏轻声回答，这次，他没有抽回手。

　　在无人得见的黑暗里，指尖甚至微微回勾，触碰到了赵闻千的指尖。

　　赵闻千浑身一僵，随即一股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

　　他紧紧握住那微凉的指尖，仿佛握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内心悄悄窃喜，“这停电是好呢……还是好呢？以后要常来！包年！”

　　几分钟后，备用电源启动，灯光恢复。

　　两人迅速分开，正襟危坐，仿佛刚才桌下那隐秘的牵手从未发生。但彼此加速的心跳和耳根未褪的微红，却只有自己知道。

　　刘佳佳看着对面两人明明坐得笔直、眼神却不敢交汇的样子，露出了洞悉一切的、深藏不露的微笑。

　　团建结束，大家各自回家。

　　赵闻千“顺路”送安柏，回去的路线需要乘坐地铁。

　　晚高峰已过，地铁车厢不算拥挤，但有节奏的摇晃和运行的白噪音，像一支催眠曲。

　　安柏今天精神放松，又走了不少路，倦意渐渐袭来。

　　靠在椅背上，脑袋随着车厢的晃动一点一点，最终，无意识地滑落，轻轻靠在了旁边赵闻千的肩上。

　　赵闻千瞬间僵成一座雕像。

　　“！！！他靠过来了！他主动靠在我肩膀上了！！还是在公共场合！佛祖上帝老天爷……”

　　呼吸都屏住了，此刻能清晰地感受到安柏发丝的柔软，透过布料传来的温热体温，以及那平稳悠长的呼吸。

　　（安柏内心：好困……这里……好像确实比枕头舒服……）
　　（赵闻千内心：这肩膀必须保护好！练肩！明天就开始加练！为了以后让他靠得更舒服！）

　　同一句话，在两人心中回荡，却有着不同的意味：
　　（安柏：就这样……好像也不错。）
　　（赵闻千：就这样……一辈子才好。）

　　旁边座位上，一个年轻女孩偷偷用手机拍下了这养眼的一幕，激动地跟同伴微信分享：“啊啊啊磕到了！现实版帅哥配美人！太甜了！”

　　安柏在熟悉的环境下，睡意朦胧，意识模糊间，只觉得这个依靠安稳而踏实。

　　赵闻千感受着肩头的重量，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之前所有的忐忑、算计、风流倜傥都化为乌有，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珍惜和守护欲。

　　最终，这个瞬间——安静、缱绻。飞驰的地铁车厢，喧哗的城市背景，都成了两人无声依靠的布景。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Blue Brath”酒吧正是热闹的时候。

　　Kenn穿着一件Vee评价为“色彩过于热烈仿佛热带雨林鹦鹉成精”的花衬衫，忙前忙后地招呼客人，脸上洋溢着毫无阴霾的笑容。

　　Vee坐在吧台后，支着下巴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唇角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笑意。

　　“老板，管管你们家Kenn吧，”一个相熟的客人笑着打趣，“他这审美，快把我们这些老客人的眼睛闪瞎了。”

　　Vee懒洋洋地抬了抬眼，抿了一口Kenn特地为他调制的、不含酒精的饮品，慢条斯理地说：“闪瞎了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话虽这么说，他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抹“热带鹦鹉”的身影。Kenn似乎感应到他的视线，回过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毫无保留的笑容，快步走过来，自然地拿起Vee喝过的杯子尝了一口。

　　“嗯，甜度刚好。”他笑眯眯地说，又凑近Vee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vee哥，你盯着我看的样子，比我这件衣服好看多了。”

　　Vee耳根一热，没好气地推开他：“滚去干活。”

　　Kenn笑着跑开，继续他的“鹦鹉”巡场。

　　Vee看着他的背影，心底那片荒芜了许久的废墟，仿佛已被悄然滋生的藤蔓温柔覆盖，开出了细小的花。

　　他想起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时的万念俱灰，觉得为了那样一个人渣放弃生命真是愚蠢透顶。

　　而现在，他只觉得庆幸，庆幸自己还活着，才能遇见这个像小太阳一样，执着地、笨拙地、却又无比真诚地温暖着他的傻瓜。

　　他拿起手机，给安柏发了条消息：【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安柏回复了，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他……还行】

　　Vee看着屏幕，笑了笑，收起了手机。

　　结局已定，不需要再多问什么了。

　　(看来……是某人已抱佳人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