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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抗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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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妄最后也没得到谢朓的怜惜,大概是那准备把他送医院的态度刺激出了危机意识。
毕竟,谢朓这人是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即便江妄时候补救,给谢朓做了全套服务也于事无补,江妄的危机感丝毫没有下降。
谢朓并不喜欢被剖析,被揣摩,把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感点破,也猝然有种被扒光了扔在阳光下曝晒的羞耻感。
但这个人是江妄。
这混小子不但有那个权利,谢朓整个人里里外外,都被他探索了个遍。
谢朓总会无声地默许,江妄永远在他这里有被偏爱的资格。
他们回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得亏夜色渐浓,否则江妄那副糟糕的样子怕是要上社会新闻。
谢朓弄了一身黏腻,着急回去清洗,江妄只能先把他打理好,就像温存过后的小兽,安抚着给疲惫柔软的爱侣舔毛。
至于自己,他糙一点倒是没关系,谢朓一定要优雅能见人,这是在这种事上早已达成的共识。
谢朓嫌弃江妄一身味道,把人推进次卧浴室,还大大方方地霸占了主卧。
他在浴室门外给江妄下了通牒,不把自己彻底清理干净就会丧失三天主卧居住权。
谢朓洗漱完查看手机,才发现曹子玉已经在半个小时前已经给了他回复。
回复断断续续,最后大概是实在没得到谢朓的回应有些不甘心。
高需求宝宝直接给他发了一连串的感叹号。
曹子玉:【你哪去了????现在是闹消失的时候吗???】
谢朓手指把屏幕向上滑,看着那一下滑不到顶的感叹号阵列有几分头疼。
看样子结果不算太好,否则曹子玉不会这么着急。
谢朓好不容易找到位置,目光立刻被其中的某句话吸引了注意。
曹子玉:【我刚好有个同学在这家医院,等我消息!】
曹子玉:【我帮你问过了,就诊记录属于病患本人要求删除,这种情况下,医院也没办法私自保留记录。】
曹子玉:【靠,问过当时接诊的医生了,好像是验血结果不太正常,不会吧?】
曹子玉:【你最近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谢朓下意识抬手按住了手腕感受脉搏,心里难得有几分困惑。
觉得不舒服?
没有。自从再度醒来之后,除了因为吞服过量安眠药在医院瘫了几天之外,谢朓并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如果要类比,或许比自己从前二十几岁的身体还要健康些。
谢朓少年时代的生长环境不算多好,后来刚回到谢家又为了努力追上老谢总的脚步,有几分拼命三郎的意味。
之后虽然已经过上了勉强算作养生的健康生活,工作压力也不是寻常人能比的,所以大部分时间他的身体都处于亚健康状态,谢朓重病卧床之前,他身上的病症反应本也不算明显。
谢朓轻“啧”一声,坐在床边沉默片刻,手下意识就想去床头柜里摸烟,一拉开抽屉,却只摸出了两颗草莓味棒棒糖。
谢朓在上床睡觉和吃完刷牙再上床睡觉之间选择了前者。
卧室的门开着大半,谢朓能清晰的听见脚步声和吹风机的嗡嗡作响。
显然江总已经为了让自己达到进入卧室的标准而拼尽全力了。
谢朓原本以为听到这样一个坏消息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听着门外的噪音,一沾枕头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谢朓:“……”
还挺不习惯的,以前他是这么乐观的人吗?
谢朓强打起精神,艰难地给曹子玉打字回复:【先做验血吧,看看结果再说。】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只觉得自己被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谢朓下意识地用手推据,却被抱得更紧。
于是他妥协,不再挣扎。
江妄心满意足地将人抱了个满怀,他长臂一伸,把谢朓的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却见屏幕陡然亮起,通知栏里跳出一条新消息。
曹子玉:【好。记得搞定江总偷偷出来。】
江妄:“……?”搞定谁?
江妄本无意窥探谢朓的隐私,奈何这消息里明晃晃带上了自己的名字。
曹子玉能在谢朓的朋友圈里排到哪个位置,现在都要背着他偷偷出去做事了?
江总目光幽深滚烫,似乎隐隐有一股妒火在其中熊熊燃烧,差点把屏幕上“曹子玉”三个字烧出个洞来。
他把手机放下,抱着怀中的人不肯撒手。
这才勉强找回一点安全感。
江妄在心里暗暗地想,他一定要把这人盯紧了。
绝不给任何人挖他墙角的机会。
只不过他越想越气,生物钟又没到休息的时间,他精神得很,又带着点不必言说的春风得意。
不挑这种时候提点一下潜在情敌真是可惜了。
于是晚上十点。
刚刚动用人脉给谢朓查过病历的曹子玉正抓耳挠腮地思考“陈熙”的病历单到底是什么情况。
越想越觉得情况有些不好,难不成真让谢朓那乌鸦嘴一语成谶了?他真的又有什么绝症?
要真没什么事,也没必要特地到医院把病历单删除,倒像是有些见不得人似的。
那他这好友的命运也太悲惨的一点,简直像和他开了个玩笑一样。
他原本准备继续和谢朓探讨,奈何几条消息过去石沉大海,也不知道这人是睡着了还是环境不允许传递情报太困难。
简直是皇上不急太监急的典范。
……不对。他怎么能骂自己是太监呢。
应该是皇上不急将军急。
正这样想着,手机上传来了新消息的提示音。
曹子玉精神一振,觉得是时候和谢朓深入探讨可能被验血查出来的疾病种类。
没想到一低头,就看见江妄给他发来的新消息:【他睡了,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曹子玉一愣,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屋里没开灯自己看错了。
再往上边的时间一看,两人上一次互发消息居然已经是三年前了。
江总居然屈尊降贵地从几百人的工作微信里把他捞出来,还真是费心了。
曹子玉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觉悲从中来。
这两个人已经进化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谢朓还这么继续瞒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过,已经没有功夫为谢朓担忧了,现在需要被担心的是他自己。
万一谢朓在和江妄的聊天中随口把他暴露了,江妄会不会把他从疗养院扫地出门?
毕竟谢朓过世后,疗养院的实际控股权也转给了江妄,就算他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在江妄这里还是不够看。
哈哈……应该不会吧?
曹子玉苦着一张脸绞尽脑汁,思考怎么给江妄回复才不会暴露他和谢朓暗通款曲这种事。
*
不过江妄本也没打算等到曹子玉的回复。
曹子玉这人不算精明,但嘴却很严,是谢朓少有的年少便相识的朋友,单论这层情分,江妄就不可能从这人口中撬出任何谢朓想隐瞒的事情。
威胁完潜在情敌的江妄满意入睡。
第二天一早,他悠悠转醒,五年没怎么沾过色欲的江总破天荒地睡了个好觉。
他迷蒙间的第一反应是伸手探向身旁,捞了个空。
江妄猛地睁眼从床上坐起,手在边上的床单上按了按,冰冷的触感让他心脏都快短暂停摆。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好一会儿,心跳声几乎要震碎耳膜,这才恍惚间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昨晚被他关上的房门此刻已经开了一小半,细微的光亮透进来。
他动作有些僵硬的下床,几步离开卧室,在客厅发现了谢朓的身影。
对方穿着一身居家服,围着厨房里许多年没有拿出来用过的格子围巾,手里端着一盘卖相很好的煎蛋配吐司,一看就是刚刚下过厨。
江妄的目光死死黏在谢朓身上,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圈。
那阵几乎要震碎耳膜的心跳声终于缓慢回归平静。
见他出来,谢朓有些懒怠地瞥他一眼,看起来不怎么高兴,“起来了?”
他走到餐桌边上,把餐盘放下,瞥了一眼墙上的电子挂钟,时间恰好是早上七点。
谢朓当然不高兴,这不是他所熟悉的生物钟,过了奋斗期的谢总就没见过五点前的太阳,没想到他今早一睁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狠狠给了他当头一棒。
四点半。
虽说这段时间过去他已经对少年人的旺盛精力有了一点认知,但四点半!这比之前还离谱了。
谢朓还想继续睡,但却精神奕奕,没有半点困意。
他在江妄怀里闭目养神半小时,终于还是妥协地起床了。
谢朓估计这种生物钟是原主从前做多份兼职养成的,毕竟很少有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喜欢睡懒觉,除非他不能。
谢朓洗漱完,做了简单的晨练,又把自己打理干净,捧着一本财经杂志坐回床边的时候,时间也才刚刚五点半。
而江妄,还在睡。
已经感到有几分无聊的谢朓:“……”
这个年纪他怎么睡得着的?谢朓光是坐在一边看着,就总有种想做坏事的冲动。
他侧着眸打量江妄的睡颜,睡梦中,男人的脸上是难得的平静和安逸。
难得安稳。
谢朓停下了欲要作乱的手,转而给江妄掖了掖被角。
似乎在他重病之后,江妄的睡眠质量就开始急速下滑,睡梦中时常蹙着眉,心里好像一直压着烦心事。
谢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很想叼根烟缓解一下。
于是他在前些天藏烟的地方翻找一番,摸出来两根圆柱物体。
灰色的柱身被包装袋裹在其中,袋子封面上是明晃晃的三个大字——磨牙棒。
谢朓:“……?”这是在内涵谁是小狗吗?
谢总面无表情地思考把江妄喊起来数落一顿的可行性。
最后,还是谢朓扛下了所有,他看完了两本杂志,灵机一动便到厨房做早餐。
在报废了一堆鸡蛋之后终于煎出了形状完美的一个。
等他从厨房出来,就看到江妄丢了魂似的冲到客厅。
见到他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又三步并两步地上前,往谢朓身上扑。
那一瞬间谢朓简直幻视一只大型犬冲了过来。
一秒钟之后,谢朓身前多了一个大型人型挂件,装饰上之后没办法出门的那种。
谢朓嫌弃地把人推开,“去洗漱。”
江妄顶开谢眺胸前的第一颗扣子,在他锁骨下方吻了一下,声音模糊,“等一会儿。”
“啪。”
谢朓被烦得一巴掌拍在了江妄的下巴上。
江妄愣了一下,牵过谢朓的手揉了揉,像是怕他打疼了手。
随后又拎到颊侧,对着谢朓的掌心做了个深呼吸。
男人眯起眼睛,仿佛他手上那股子橘子洗手液的味儿有多好闻似的。
动作怎么看怎么有几分怪异。
谢朓:“……?”
谢朓觉得江妄真是越来越不把脸面当回事了。
他笑骂一句:“干什么呢?去去去,热。”
江妄黏黏糊糊地拉过他的手,放到唇边又是一个亲密接触,“好。”
说着倒也没在留下,转身去洗漱。
谢朓换下围裙简单打理了一下自己,他换上衬衫西裤,坐到沙发上翻阅平板,调出了最近的股市走势图查看。
早餐放在桌子上,江妄洗漱完,才发现餐盘里的东西没被动过。
江总打领带的动作一顿,口吻有些犹豫又不可置信,“给我的?”
谢朓瞥了一眼,复又低头,语速极快状似无意地应了一声,“嗯。”
那点心虚也在回应的几秒钟里消失不见。
谢总当然已经吃饱了,勤俭节约只是他的美德之一,出锅的那些不符合谢总审美的东西早被毁尸灭迹。
他不知不觉间就把自己喂饱了。
至于端出来的这份完美成品,就只能便宜江妄了。
江妄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点不自然。
厨房油烟重,谢朓厨艺也一般,再加上家里有特地请来的佣人,谢朓从前极少下厨。
江妄只有在过生日的时候,能吃到一碗谢朓亲手煮的长寿面,味道由谢总当天随机发挥的厨艺而定。
他感动于这份久违的偏爱,坐在餐桌前半晌都没动静。
谢朓觉得奇怪,再抬头的时候,江妄正拿着手机对着餐盘里那份煎蛋三明治拍了又拍。
谢朓忍了又忍,没忍住,“你是不是觉得那是个样品模型仅供展示。”
不知道是觉得煎蛋的形状没有达到米其林大厨的标准,还是觉得太像假的疑似科技度爆表。
不管哪种角度,这种嘲讽谢朓这辈子都是头一次见。
就差在边上架几个机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展现谢总出品早餐的完美程度。
江妄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语气严肃,手上却和打小抄作弊的大学生一样,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上,飞快地轻点几下。
随后欲盖弥彰地拿起刀叉,还得顺便瞥一眼谢考官的动向。
谢朓一挑眉,心说你这工作不会是发个九宫格准备迎接各方马屁的轰炸吧?
这流程听着就耳熟。
他拿出手机打开朋友圈,果然发现了最新一条。
简简单单的“早餐”两个字,配图是各种角度的煎蛋吐司照片,硬生生凑了个九宫格。
谢朓木着一张脸,熟练地点开最中间的那张。
照片三分之二都被餐盘占据,但左上角虚化的位置,刚好拍到了对面沙发上,谢朓翘起来的脚尖。
看似不经意,实则很有心机,圈子里都是些人精,怎么会不知道江妄的真实用意。
谢朓如今的社交圈子太窄,朋友圈满打满算只有三个人,当然看不到江妄的这条下面是何种血雨腥风。
谢朓也着实懒得看,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在江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快吃。”谢朓笑眯眯的,嘴里的话刻薄又无情,“这么喜欢啊。待会儿把盘子一起咽下去。”
江妄:“……”倒也不必。
谢朓靠在餐桌边上,盯着江妄乖乖地把早餐吃完。
那表情有种茫然中带着飘飘欲仙的古怪。
谢朓也觉得奇怪,“怎么样?”
“还……”行。
谢朓立刻:“嗯?”
江妄习惯性的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立刻把尾音生生吞了回去,话锋一转,“很好吃。美味。”
一生含蓄觉得过犹不及的江总,大概只会在谢朓面前大大方方地夸人。
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趋利避害本能。
男人下意识把话说完,低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消灭干净的早餐,“我给你做。”
说着作势便要起身,却被谢朓按回座位,语气凉凉地说:“准备做几个小时然后顺理成章地居家办公?”
“咳,没有。”江妄立刻反驳,只不过视线在谢朓眼皮子底下飘了一下。
谢朓低头,在江妄唇边细细亲吻,含着江妄的唇瓣,浅尝辄止地舔舐几次。
虽说昨晚才被人剖白真心,但谢朓的神情与动作都不显扭捏,甚至比从前更爽快利落,好像放下了某种顾忌。
一吻结束,谢朓伸出手,右手指尖轻轻拍了拍江妄的脸颊,哼笑一声,“我吃饱了,多谢款待。”
江妄喉结滚动,起身又想追过去,“没关系……”
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居家办公也没关系,但谢朓按住他的肩膀,板着脸往后推拒。
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江妄在原地踌躇片刻,嘴角下撇,不再执着于唇齿纠缠,转而搂住谢朓的腰。
谢朓并未防备,登时被抱了个满怀。
“你是真不怕被人戳碎脊梁骨。”谢朓手掌顺势抚上江妄的后颈,语带调侃。
不需要细想就知道,即便那些人嘴上说着再恭维的话,背地里也在唾骂江妄忘恩负义。
他们两人从在一起的时候开始,就从来不缺少流言蜚语的攻讦。
“走吧。上班。”谢朓一锤定音。
*
上午八点,薛助理手里抱着一堆紧急文件,终于在谢家上班专车上等到了人。
然而江妄不是一个人到的。
他主动开门,手抬到车顶边缘防止撞伤,等到谢朓坐进车里才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摆紧跟着上车。
薛助理一回头,看到这幅场景一时无语凝噎,他拿着一堆文件:“江总……”
“嗯?”江妄手里捏着刚刚放到谢朓后腰那个靠枕,看起来对柔软程度不是很满意。
薛助理顿时闭了嘴。
谢朓注意到了薛助理的犹豫,他抬起脚尖碰碰江妄的脚踝,朝着前排薛助理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江妄于是回神,一伸手:“拿来。”
薛助理一脸恍惚的把东西递过去。
江妄一边翻看,谢朓一边在那里用从储物柜翻出来的橘子棒棒糖怼江妄的胳膊。
江妄一停,棒棒糖就和他的胳膊来一个亲密接触,在昂贵的西装布料上戳下一个凹陷的深坑。
薛助理在一边看着,从瞳孔地震到逐渐麻木,他在上司的表情里看到了一种名为甘之如饴的情绪。
类似于——“我活着就是为了让xx当皇帝的。”
薛助理摇摇头。
可怕。被爱情迷了心智的人实在是可怕。
薛助理用小号在公司群里冒死为光广大同事传递前线速报。
【江总今天会带人过来,注意管住嘴,言尽于此。】
群里沉寂三秒。一石惊起千层浪。
【员工A:?】
【员工B:?】
【员工C:?】
【谢年:?】
【谢年:什么玩意儿???上哪???】
【谢年:他敢来我立刻把他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