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霁陌

4、第一世：九霄传说。

　　“小家伙，你知道吗？那一刹那间，我是真的有些不忍心了，苗若霜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可是我韩羽商，注定是无情之人。”韩羽商说完这话，便陷入沉默。

　　周身散发着孤冷的气息。韩羽商抱着云朵坐在多情楼的最高处，风雨堂之上。

　　很安静的天空，很沉默的冬季。

　　韩羽商掀开上等狐裘，将云朵罩在里面。

　　云朵瑟缩。动物向来灵敏，狐狸的力量，远远大过猫，所以云朵本能的惧怕，直到韩羽商的手，抚上她的背，云朵才停止小声的呜咽，安静下来。

　　是不是人一旦陷入孤寂，总是会想起过去的悲伤。那些沉在记忆之河里已经腐朽的回忆，在孤寂中不住喧嚣。

　　“喵呜。”无情。这个词语，云朵是知道的，黑猫母亲常常对她讲，人类都是无情的，肆意杀害她们，她们的命如蝼蚁。

　　“喵呜。”云朵叫唤，脑袋在韩羽商的手心里蹭蹭。她很喜欢这样乖巧的讨好韩羽商。

　　“小家伙你知道吗？十六年前，我爹娘就这么把才八岁的我抛弃，不过也因为他们的抛弃，我韩羽商才有了今天。”韩羽商稍稍用力，将云朵拢到胸前，小小的热热的身子，这样的温度，却温暖了韩羽商冰冷的心。

　　“你知道吗？小家伙，在那之后，我遇见了一场奇迹。”韩羽商的眼神有些恍惚，里面却有晃眼的光亮。

　　“我见到了仙人，真正的仙人。”韩羽商的声调明显抬高。

　　“喵呜。”云朵附和。她知道仙人这个词代表什么，代表永远的春天，不会再有漫长寒冷难熬的冬季，不会饿肚子，很多很多的优点，对于云朵这只小猫来说，这两点已是足够。

　　黑猫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故事，故事中的仙人，总是能变出很多好看的衣裳和美味的食物。小小猫用是仰着小小的头颅憧憬。

　　十六年前，韩羽商不姓韩，姓柳，叫柳生。很普通的一个名字，他的爹，是个读书人，才华横溢，却生活困顿，他的娘，美艳动人。

　　是不是所有的爱情，在与生活的激烈碰撞过后，总是会精疲力竭呢？

　　小小的韩羽商，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总是很懂事的帮自己的娘干活，用自己小小的胳膊，与父母一起支撑着那个家。

　　美好的生活，却戛然而止。

　　八岁那年中秋，韩羽商和娘，一直等着父亲回来。

　　却等来了父亲给他母亲的一纸修书。贫贱夫妻百事哀。

　　韩羽商的父亲，和一家有钱人家的小姐成亲了。

　　小小的韩羽商上门跪在他父亲面前，却被狠心的父亲叫人撵了出来。

　　他的母亲，沉默了整整三天，抛下了韩羽商，跟了一个有钱人远走高飞。

　　年幼的韩羽商，只是个八岁的孩童。

　　饥饿的韩羽商，在偷馒头被人追的时候，被一个人救了下来。就是韩醉天。韩羽商的义父。

　　韩醉天，不惑之龄，武功奇高，却行事诡异。

　　韩醉天问韩羽商的名字，韩羽商只是不住摇头，韩醉天摸着他的脑袋说，那么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你叫韩羽商。

　　韩羽商用力的点头。只是表情却冰冷。

　　韩醉天带着韩羽商，一路往南。

　　秦川。山岭成片，高处总是被云雾缭绕。

　　韩醉天在这里几天了，因为他要等一个女子，一个他心仪的女子。

　　就在三天后，韩羽商知道了，世上有一种人，叫做修真者！

　　秦川的雾，格外的大。

　　“义父，你等的那个人，怎么还不来？”韩羽商问。

　　“快了。”

　　秦川主峰，山腰上，为了方便旅人，有个小小的屋子。里面放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几个凳子，还有灶台柴火之类。

　　韩羽商窝在床边，眼睛不眨地盯着韩醉天。

　　突然，韩醉天动了。

　　从床上一跃而来，忽的就到了门边，掌风一扫，门便开了。

　　韩羽商呆住了。

　　那是仙人啊。

　　两个男子，一个女子，踩着剑从天上飞了下来。

　　衣袂顺风飞舞，长发张扬。

　　到近处，三人从剑上跃下，剑突然变小，飞到他们身边挂着的剑鞘内。

　　三人穿的很相似，大概是同一门派的，都是一身青衣，银线细细勾了边，布料却是韩羽商从未见过的，看起来很是高贵。气质出众飘渺。

　　“天哥你来了，二十年不见了，一切可好。”那个女子询问，声音温甜。

　　“是啊，二十年了，柔妹你从那时到现在，一点都没有变化，而我却老了。”韩醉天长叹。

　　“天哥，这次柔妹是最后一次来看你，尚雪阁的弟子，是不可以随意出九霄来到俗世的。”女子解释。

　　韩醉天的目光刹那间变了几遍，最终死水无波，挥挥手，“罢了，我是俗世中人，与你修真之人终究是天壤之别，这次以后，我也不会再来叨扰你了。”

　　女子听完韩醉天的话，对着她身边的两个男人点点头，一拱手，“那么天哥再见了，柔妹门派中还有事。”说完，那个女子两指一并，剑铿然出鞘变大，浮在半空，女子纵身上了剑，头也不回飞离。

　　小小的韩羽商，却发现韩醉天闭着的眼角流下的一滴泪。

　　从那天开始，韩醉天再也没对韩羽商提起这件事情，即使韩羽商百般追问。

　　从此，飞剑，九霄，尚雪阁，修真者。这几个词，被堆在了韩羽商记忆的最深处，比他父母亲给予他的伤害还要深。

　　多情楼，素衣堂，情报天下无双。

　　这么多年来，韩羽商一直追查着九霄。可是却毫无音信，九霄，就像一场雾，风起的时候出现，然后彻底消失。

　　“小家伙，你说九霄真的存在吗？还是，那只是年幼的我的一个梦，一个像远离这个尘世的梦，自己想象出来的世界呢？”韩羽商自己，忍不住怀疑。九霄，是不是存在，还是，这真的只是一场梦。

　　“喵呜。”云朵唤。不知道。小小猫真的不知道。

　　韩羽商拍了拍云朵的小脑袋，“小家伙，这些都是秘密哦，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安心。”

　　韩羽商抱着云朵，纵身跃下。

　　风雨堂内。早有人燃起火炉，室内温暖宜人。

　　“楼主。”

　　“素蝶衣，什么事情？”韩羽商抱着云朵正要去休息，却被素蝶衣拦了下来。韩羽商深知素蝶衣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就来烦他。

　　“有九霄的传闻。”素蝶衣沉静的说。

　　“什么？”韩羽商的心乱了。

　　“是在陈州，西溪村，有个下属无意中在那里听到的，一百年前，那里出现了一只凶恶的水怪，是一个从天而降的仙人将水怪斩灭，村里人敬畏仙人，纷纷跪下，仙人连忙解释，说他名莫七落，来自九霄，只是个普通的修真者。据村人言，那位仙人，凌空飞剑，手中能放雷电，属下怀疑，九霄，非尘世之地。”素蝶衣将事情细细道来。

　　“你说对了，蝶衣，九霄，确非尘世之地。”韩羽商一字一顿。眼神早已飘散，韩羽商又想起当年的事情，原来，那些是真的。

　　素蝶衣不懂声色，她知道，韩羽商只有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唤她蝶衣。

　　“喵呜。”云朵伸出爪子，勾住韩羽商的袖角，拽了几下。

　　“素蝶衣，你去休息吧。”韩羽商挥手。

　　“九霄，原来九霄真的存在啊，奇怪了，我为什么会一直寻着九霄呢，就像义父说的，我们是俗世中人，百年就已是一场轮回，我到底为什么一直在寻找九霄呢。”韩羽商深深疑惑。

　　韩羽商估计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一直执着于寻找九霄的原因了，或许，是父母亲给他的巨大伤害，让他想远离这个尘世，或许又是韩醉天闭上眼睛的瞬间，掉落下的那滴泪，他想替他义父去找寻那个让他落泪的女子。九霄与俗世的距离太过遥远了，所以韩醉天和他的柔妹注定了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脚，注定生死不能相依，那个柔妹那时平淡无波的表情，或许感情早已烟消云散了。

　　“九霄只是传说！小家伙。”韩羽商用力抱了抱云景，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这话，像是让自己死心。

　　“喵呜。”九霄。在韩羽商放下的同时，这些韩羽商故事中出现的词，却深刻在云朵小小的内心。成了她日后追寻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