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邬姒

10、金年月

　　陆锦双手抱胸，倚靠在办公桌上，刚要开口。她的终端自动接通了一条视频通讯。“什么？放人？你开玩笑呢？”
　　陆锦没忍住，骤然拔高音量。她冷冷地看了眼风聆歌，如果眼神能杀人，风聆歌已经死了几次了。陆锦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
　　“是不是李宁在施压？陆锦。”
　　不知道通讯器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只见陆锦暴怒地将手握成拳，砸在桌面上。即使陆锦万般不愿，但上级的命令她不得不遵从。“算你有本事。你最好不会青天白日的当场变异。陆锦。”
　　“收到，长官，不过现在哪儿来的青天白日，不都是阴云罩顶吗。风聆歌。”风聆歌没想到自己居然不用死，她露出了气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走出询问室，风聆歌的笑容一下消失，同样是构成物质被污染，为什么张耀祖要死而自己能活下来。
　　她知道李宁对自己很有兴趣，但首先李宁还不至于对自己如此“关爱”，其次驻地不会放任李宁如此无礼取闹，。
　　风聆歌也理解陆锦的想法，232号的基因和自己弟弟一模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没有伤害自己，就像是为了见她一面而来。并且自己又遇见了莫子虚，一切都太过巧合，嫌疑就更大了。
　　陆锦认定自己是变异兽，却又拿自己没有办法，不能从言行上判定自己是变异兽就不能对自己动用非正常讯问手段。又被人要求放人，不生气才怪。
　　离开讯问室后，自己的个人终端有了信号，一条最高优先级的简讯跳出：
　　风聆歌上尉：
　　请在原地等待接应员L79437。后速至基因技术管理局D座11楼7号会议室。
　　大古驻地第八城基因技术管理局局长姚光敬上
　　驻地的规矩就是多，做什么都要查看权限，去哪里还要人专门接应。
　　风聆歌很烦这些条条框框，但这是前人在无数次死亡和意外后总结的铁律，都有历史来源和存在的道理。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刷起了驻地新闻。
　　震惊！大古驻地第八城黑市竟出现类人变异兽。驻地安全保障部现已封锁黑市，挨个排查。
　　无能！驻地隔离局尸位素餐，竟将类人变异兽放入城中。
　　离谱！数十人反映自己家属未出现变异现象就被驻地巡逻队和驻地安全保障局拘捕击毙。
　　骇人听闻！第八城内城第八区被全区封锁，疑似还有高阶变异兽混在城区中。
　　巡逻队眼里还有《驻地规章制度》吗？竟然因为她人质疑而杀死对方全家！
　　这都什么跟什么。驻地公关部还没有采取行动吗？异能者和普通人类的比例六四开。异能者倒还好说，服从性强，普通民众看到了要作何感想。
　　点开评论区，不出意料的清一色痛斥驻地安全保障部和巡逻队的话语。四小时内盖了近三十七万层楼。
　　显示有十二万加的人参与了讨论。这盖楼速度让风聆歌叹为观止。
　　风聆歌看到第四则新闻时，更是被震惊得无以复加。第八区为什么会像黑市一样被全区封锁，那么张华章呢？她现在的状态？
　　想到这里，风聆歌退出新闻界面，点开通讯录，还好张华章的头像还是彩色的。
　　和张华章聊了两句风聆歌了解到第八区只封锁了一会儿，很快又解封了。
　　当风聆歌再浏览起热搜时，原先位于第五条的新闻一经发布直接登上热搜第一。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巡逻队连坐灭门的杀戮行为了。信息高度透明就这点不好，一有什么就会被无限放大。
　　风聆歌知道巡逻队绝对是抓到实质性证据才会采取行动。如果存在不确定性也会把人扭送到基因技术管理局做细致检测。不过这和自己没关系，也不是自己能操心的。
　　风聆歌听到脚步声靠近，她站起身，关闭终端，向前来接应的接应员点头致意。
　　接下来又是熟悉的操作，风聆歌被接应员蒙住双眼，戴上耳罩，两人拐七拐八绕了一大圈路后，风聆歌在接应员的带领下，顺利抵达会议室。
　　摘下眼罩后，风聆歌第一反应是观察周围环境。会议室八十平的样子，一张长桌，两排靠椅，周围还有一圈沙发。
　　长桌主位上坐着一位金发女人，她右手旁坐着一位有着栗色长发的男人。桌面上堆积着大量文件。男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仅一瞬就别开。
　　他是姚光，那么主位上的人是谁？
　　“你好，请坐。金年月。”风聆歌听到对方的名字后顿了一下。是19日那天操作按钮杀死苏木的人。
　　风聆歌回完话后僵坐在座位上。
　　金年月有着一头灿烂的金色卷发，容貌姣好，一双桃花眼正温柔地看着风聆歌。她的臂章显示出她少将的身份。金年月气质优雅，一颦一笑间没有少将身份给人带来的压迫感。
　　四阶异能者？风聆歌除了在授勋仪式上见过两次四阶异能者外没有一对一的和她们交流接触过。李宁是其中一位，是在五年前的授勋仪式上认识的。
　　但，金年月是自己见过的所有人中，唯一一个将级。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和将级的人打交道呢。
　　风聆歌对杀死自己队友的金年月不抱好感。自己以后不会要和金年月共事吧。她眉头微微一皱又舒展开来。不至于，自己还不配。
　　“请问你是否清楚自己的全部信息？金年月。”主位上的人温柔地开口，她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能让风聆歌胡思乱想的大脑归于平静。
　　风聆歌的舌头再度来回舔舐牙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她有点招架不住，并且李宁之前一直在跟她说谜语。风聆歌越想越觉得脑子疼。
　　“抱歉，我不能理解这个问题。风聆歌。”
　　“换种问法，你觉得自己还是人吗？金年月。”她像看迷茫的孩子一般，怜爱地看着风聆歌。循循善诱，让风聆歌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当然是人，我永远是人。风聆歌。”座位上，风聆歌抬头挺胸，泰然自若。
　　闻言金年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她抬起脸对风聆歌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随后又埋下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金年月很欣赏风聆歌在自己是人这件事上的坚持。“你凭什么认为，正常人可以从自己的体内调动出一种武器还能挪到体表外使用呢。金年月。”
　　“普通人因基因改造而成为异能者，拥有异能武器，异能者必须保护普通人。没有普通人就没有异能者，异能者与普通人同为人类。风聆歌。”
　　风聆歌挺直腰板，将《驻地规章制度》的内容脱口而出。
　　“不错，没想到你会背《驻地规章制度》。金年月。”这回金年月是真的惊讶了，她认真地看了一会儿风聆歌，眼神越来越柔和，把风聆歌看得都起鸡皮疙瘩了。
　　伴随着纸张翻动的声音，金年月又问了风聆歌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基因检测结果显示你是人，而物质分析却说你不是人吗？金年月。”
　　如她所料，风聆歌给出了否定的答复。
　　金年月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给风聆歌讲述了一段历史：
　　2023年，世界上的某个国家往大海里排放了核污染水。这种事情在当时的发达国家中屡见不鲜。之后的三百年内，海里相当一部分生物发生了多种异变。
　　核污染水污染了水质后，海洋环境被改变，海洋生物们死的死，坏的坏，怪的怪。
　　当核污染水随着洋流遍及世界各地后，人类的生活几乎没有受到一丝影响，水质可以净化，被污染的鱼类可以不吃。世界水循环系统的自净能力何其强大。
　　核污染水似乎除了带走部分海洋生物的生命外对人类社会毫无影响。顶多也就是当时海鲜贵了点，少了点。
　　甚至污染过后，一些新品种被人们端上餐桌，或者被人们放进水族箱。
　　然而人类对自然所做的一切，似乎都被神明记录下来了。六百年后的2623年8月24日清晨，世界上的生物包括人类都无端地疯狂演化起来。
　　当时世界上什么外因都没有。地磁，大气层，环境，地质，气象都没有发生重大改变。
　　科学家们猜测，也许宇宙中的某个文明，向太阳系倾倒了它们文明所产生的废物。
　　而那些物质，是地球人所看不见，感觉不到的。偏偏又影响巨大。
　　于是世界变成了那片海洋，世界上的生物变成了海洋生物。
　　起初没有人相信这种鬼话，认为那就是拿着日历在历史上的同一天找了件重大事情就往上生搬硬套。然而经历了上万年，宇宙污染说在大众面前逐渐变成人类变异的真正原因。
　　金年月一边说着，一边戴上金丝边框眼镜，埋头在文件堆里耕耘。
　　风聆歌听完这个故事，第一反应是自己听完会不会被人弄成傻子。2023年的事件，多么久远啊。
　　图书馆的图书资料记录最早只到2628年，并且越往前的资料想要阅读，就需要越高的职位和权限。
　　风聆歌低头沉思，揣摩金年月的想法。她说这段历史给自己听的用意绝对不是给自己讲个睡前故事这么简单。
　　根据金年月所说，异能者之于人类，也不是进化，只是有亲人思维，外形无限接近人的变异兽罢了。
　　但驻地教育系统在所有人小的时候就无孔不入的给她们洗脑，告诉她们自己是人类，要保护普通人。
　　风聆歌思索着。如果自己是变异兽，原地杀掉就好，可自己现在还活着。假设自己的存在对人类有益处。就对应那些被放进水族箱的海洋生物。
　　既然金年月的故事中，有部分海洋生物在充满污染物质的水域中活下来了，结合陆锦给自己做的物质分析。
　　重点在物质这个词上。近万年前的那些海洋生物，利用污染物质，演化出截然不同的器官，就像自己拥有异能武器一样。
　　加之《世界详解》里，人们对未来的规划：150000年进入共生纪。她想好了答案。
　　“因为我和污染这个世界的物质达成了共生关系。因为我还保留着作为人的思维逻辑。风聆歌。”
　　“对了一半，新物质中有些能改变生物基因，人类到现在也没有安全的基因编辑技术。基因底数大，变量多。搞基因编辑才容易导致人类灭绝。
　　还有些新物质融入生物体内，就像微生物待在人类的消化道里帮助消化一样，它们的存在让宿主拥有了异能。
　　当某些物质足够多，人的意愿足够强时，它们会在大脑的控制下有固体形态，这就是第一异能武器的来历。
　　书上写的基因技术让普通人获得异能武器只是其中一部分。新物质也不能完全说是污染，我认为是进化。你的异能就是自我觉醒诞生的，而非基因改造，对吧。
　　接下来我要让你感受到你体内的新物质。你先回想一下，你的人生中有没有什么烙印在你心底的事情。金年月。”
　　金年月合上文件，由衷的赞美了一句风聆歌。她的知识储备量、逻辑思维、异能能力都很不错。
　　年纪轻轻就是三阶一级异能者，并且根据人信局那边送来的文件，风聆歌的异能武器还有三种特殊赋能。
　　从任何角度来说风聆歌都是个好苗子。
　　不然金年月才不会抽出时间，亲自引导风聆歌感受新物质，她很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