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邬姒

9、黑市

　　她伸手拦下一辆飞车，动身前往一个地图上并未标明的一片开阔区域。
　　那是第八城默认的黑市，乱象丛生，黑吃黑的场景随时上演。
　　黑市只是在其中的任何行为带来的任何后果不受《驻地规章制度》保护。交易还是实名制的。
　　所有人在驻地内的行动都依靠芯片。驻地不允许任何身份不明的人在驻地内行事。
　　特殊情况，特殊办法也是能用的。风聆歌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踏足黑市的一天。这片区域处于内城与瓮城的交界，建立在城墙脚下。
　　黑市外是来回巡逻的异能者，也有普通人组成的卫兵。
　　风聆歌穿着军礼服就进入黑市了，反正驻地内部是默许这些事情的，更何况驻地情报部门要是想查什么，自己也瞒不住。
　　第八城可是以透明治理闻名于大古驻地的。
　　自己的上尉臂章反而能让人主动示好，彰显出自己的资本，获得对方最大限度的让步。
　　风聆歌拿了一张黑市内部的地图，跟着地图走到了买卖人口信息的交易所。她一眼就看中了位于角落的一家店。
　　那家店铺只有一个人值守，看气质应该就是店主。风聆歌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拿起一张寻人启事，写上自己对风凌云的一切记忆后交给店主。
　　“这人可不好找啊，地域跨度大，时间跨度长，还没有生物组织样本。就算你给的外貌信息再详尽，我也很难办呀。莫子虚。”
　　莫子虚喝了一口茶，拿到寻人启事瞄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我可以不计代价，我也等得起，我只要一个结果。风聆歌。”风聆歌也不指望自己一下子就能找到有关弟弟的有效线索，不过是来试试罢了。有用最好。
　　她说完这句话，就开始打量店铺内部陈设。
　　小店只有十平米，昏黄的灯光下，几个玻璃展示柜里的各色杯子闪闪发光。可以看出店主实力雄厚，在黑市开店还不求赚钱，很多套杯子风聆歌看了都觉得价值连城，不可估量。
　　而且一个主职交易人口信息的店铺，就那么几张纸，极其敷衍。连一台固定终端都没有，只有上百盏茶杯。
　　风聆歌开始怀疑自己的直觉是不是出问题了，这种店进来简直是浪费时间。
　　等到莫子虚看清楚那人的外貌信息和一些时间节点后，莫子虚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坐直身子，把店内的摄像头和录音设备接线切断。
　　“问题的症结不在这里，您别白费力气了。莫子虚。”
　　莫子虚举起手中的透明茶杯，他看着杯中的茶叶在水中浮沉。过了几秒，莫子虚把茶杯放回桌面。
　　茶杯倾斜，茶水滴落在寻人启事上，墨水迅速晕开，模糊了字迹。然后比画了一句手语：“不要让别人看到这些信息了。这是为了你好。莫子虚。”
　　莫子虚把风聆歌请了出去。随后闭门歇业。
　　风聆歌站在门口，蓄力，召唤武器，抬手，瞄准门锁，扣下扳机。随后推开门，左手撑在柜台上，左腿一蹬，翻身跃入柜台，撞翻莫子虚，她压在莫子虚身上，将枪口抵在莫子虚的太阳穴上。
　　“我嘞个乖乖啊，你这是干什么呢？不能干就是不能干啊，你逼我也没用啊。”莫子虚没想到风聆歌这么行动派，二话不说提枪就干。
　　风聆歌逼视着莫子虚，她没有从他的表情中读出恐惧。他不怕死吗？看来他在乎的不是性命。
　　风聆歌压制住莫子虚，她回想莫子虚的动作，她闯进来时莫子虚在擦拭茶杯，之后他快速地把茶杯放进柜台抽屉里。
　　她扭头看向抽屉里摆着的两盏精致的茶杯。啊，找到了。这两个总是他现在的心头好了吧。
　　风聆歌的枪口对准其中一盏茶杯。还没等她开口询问。风聆歌的耳旁已经传来了求饶声。“姑奶奶我说我都说，他现在活得可好了，人中龙凤。”
　　同时莫子虚比画出一句手语：您真的不能去找他，会害了你们俩的。
　　莫子虚一字一顿地说出人中龙凤四个字，脸上写满了真诚。风聆歌置若罔闻，向空气处开了一枪。
　　“欸欸欸，真的不能说啊，再说我后面也要被人弄死啊。姑奶奶求求你收了神通吧。”
　　莫子虚听到枪声吓得一抖一抖。惶恐的视线落在茶杯上，看到一对茶杯都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风聆歌收回枪，把身份芯片放在柜台上的收费机器上操作一通后离开黑市。“滴，收入150点功勋”
　　风聆歌没有管莫子虚为什么不在话末署名，她对亲友和升职之外的事情都不上心。风聆歌只保证自己言行不出错，不被巡逻队杀死。
　　莫子虚看着风聆歌远去的背影，坐起了身，在心里给自己颁发了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而后他给千里之外的风凌云发了条简讯：猜猜我今天看见谁了？你姐姐哟。店里的眼睛我处理掉了，你要来看看你姐姐吗？
　　下一瞬，莫子虚感觉身子一沉，回头一看，果然是风凌云“降落”在他身上了。
　　“不上去和你姐姐打个招呼吗？”还没等莫子虚比画完，莫子虚又感觉身子一轻。前后不过一秒时间。
　　风凌云离开的动作极快，仅仅看了眼风聆歌的背影就离开了，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会瞬移了不起啊。莫子虚对着空气连连挥拳。
　　莫子虚低头思考内城巡逻队要用多少时间赶来击毙自己。他这次卖人情可是把自己暴露到了第八城治理人员面前。
　　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莫子虚本就是来黑市体验生活的。就算被巡逻队击毙，他也有无数肉身可以“降落”世间。
　　就是回去要被风凌云暴揍一顿了。
　　他卖了这么大个破绽给风聆歌，希望风聆歌在知道真相时可以保持理智吧。莫子虚嘴角上扬，他最喜欢看世间众人情仇交织，恨无所托，爱无所依的样子了。比各式各样的杯子更有意思。
　　莫子虚哼着歌，被赶到的巡逻队队员一枪洞穿大脑。
　　真是的，看来黑市里也到处是窃听器啊。段家也太不择手段了。还好自己和风聆歌交流的过程中没有暴露任何有效信息。
　　“巡逻队于黑市击毙类人变异兽一只，晋芸芸。”
　　“查封店铺，清查开店后进出人员信息。邹明华。”
　　另一边，风聆歌走在街上，刚走到拐角处，被人一电棍电晕拖上车。
　　“又见面了。”陆锦调出风聆歌自回城后的所有监控录像和录音文件，开始播放。
　　她走到风聆歌面前。“防御塔隔离室那边的录像和录音文件很快就到。现在坦白，你还有活下去的机会。陆锦。”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风聆歌。”这话风聆歌没说错，她确实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交代的。
　　陆锦冷笑一声，上手掐住风聆歌的脖子。“世上没有巧合，一切二元对立。你何德何能在短时间内接触到两只顶级变异兽还能保持人形？除非你也是变异兽。别装了，你的同伙已经被我们杀了。陆锦。”
　　听到这里风聆歌对基管局人员的业务能力持质疑态度。如果莫子虚是顶级变异兽，能这么容易被杀掉吗？要么莫子虚耍着第八城玩要么它最多就是个低阶类人变异兽。
　　更何况从来没规定说异能者遇到比自己高级的变异兽就一定会变异。不然那些外城的低级异能者岂不是都得变成变异兽。
　　陆锦在诈自己，但是要让她失望了，自己真的是一名纯得不能再纯的异能者。风聆歌相信事实胜于雄辩。
　　一旁的陪审员敲了下桌子，示意陆锦放开掐着风聆歌脖子的手。
　　风聆歌一睁眼就注意到主审和陪审都换了人。简弥被要求避嫌了。
　　之后的讯问中，风聆歌对陆锦一切问题都持沉默态度，不承认，不否认。等到隔离室那边的文件传送过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她懒得多费口舌去自证。
　　陆锦见状，拿出一份报告，摔在风聆歌面前。其中标红的一句写着基因纯度92.36%，其余基因序列中有多段呈F型变异兽特性及J型变异兽特性，同时含有49种其它物质如下。
　　随后就是一长串表格清单。上面都是风聆歌看不懂的术语。风聆歌的物化生没有学那么深。
　　“看看，这是你的物质分析数据，不枉我花了三百功勋点把你送到物质分析仪里去。陆锦。”陆锦双手抱胸，一副我看你怎么狡辩的架势。
　　“长官，你应该学过物化吧，你的构成物质就全然没有变异兽的特性吗？风聆歌。”她下意识以为陆锦丧心病狂到不惜数据造假也要给自己定罪了。
　　“我把你送进了第八城最精确的物质分析仪。说点实话吧，你不会死得很惨的。”陆锦咬死了风聆歌是变异兽这件事。
　　“你说得对，单看你的基因检测报告，你确实是个普通异能者。但你逃不过物质分析仪的法眼。陆锦。”
　　在风聆歌被绑来的过程中，她被电晕了一瞬又恢复了清醒，然后就被更大的电流电晕了。风聆歌知道陆锦把自己送进了物质分析仪，她进物质分析仪时还是清醒的。
　　做物质分析时有一瞬间感觉身体有些难受，像是被人暴打过一遍，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酸痛，而且手脚不听使唤，思维也有些许迟钝。不过立刻就恢复了。风聆歌回忆自己做物质分析时发生的一切和自己的体感。
　　风聆歌想她大概知道张耀祖为什么会被杀了。接应队的队员极有可能是发现张耀祖的构成物质被232污染了，所以开枪击毙了张耀祖。
　　而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维持了两天的理智，如果不是接触了另一只类人变异兽，被第八城的安全保障部抓来做物质分析。恐怕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失去理智，变成变异兽在内城大开杀戒。
　　“为什么顶级变异兽体内的基因和你的弟弟一样，为什么你能接连遇到两只顶级变异兽。为什么你可以在物质分析仪里保持清醒。因为你也是顶级变异兽，你和你的弟弟一丘之貉。
　　只有变异兽的体能才能在物质分析仪里全程保持清醒。风聆歌，你不承认没关系，我们来好好聊聊你们来第八城的目的吧。陆锦。”
　　陆锦笑容扭曲，带着十足的残忍和恶意，右手紧紧地捏住风聆歌的左肩。力气之大，风聆歌感觉自己都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卡吧声。
　　陆锦想撬开她的嘴，问莫子虚切断监控后两人用手语交流的内容。
　　风聆歌无话可说，其一和莫子虚的交流没什么可说的。其二自己的构成物质被污染是客观事实，是她怎么辩驳都改变不了的。她只辩解了一句自己不是变异兽。
　　风聆歌沉默着等待属于自己的死刑。她不想把遗憾带进土里去，即便知道陆锦不会回答她的问题，风聆歌依旧发问。
　　“长官，你都看防御塔的监控了，行行好告诉我19日那天早上7点31分进隔离室的那人的信息吧。风聆歌。”
　　陆锦听完风聆歌的话，一下子就被气笑了，风聆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居然还敢向她提出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