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东风》灵鸠

3、第 3 章

　　交州在大陆南面，离宗门颇远，好在宗门在各地都设有分宗，可以乘坐定期往返于宗门和分务处之间的流光梭，大大缩短了其中的路程。他们上午乘上流光梭后各自找了个房间打坐修炼。五日后，流光梭停靠在了泊港。

　　交州位于大陆南部，左接大陆上范围最大、最为凶险的哀玉山脉，右面有大半被海域包裹着。分宗设立在交州的南端，余明月一下来，便闻到了海岸特有的咸湿气息。若瑶也四处张望着，却并不十分惊奇。

　　“阿瑶，你之前来过这？”

　　“小时候跟着父母来过。”若瑶看着城中心的方向，分务处对面的布店前挂着色彩鲜艳的布匹，照映在她眼中，融为阴沉的灰黑。

　　“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了。”余明月想起师尊曾说过，若瑶是他从流民堆里捡来的，身世应当颇为坎坷，自觉失言。

　　若瑶回头朝他笑笑：“我只是许久没来，有些触景生情而已。师兄之前从没来过交州吧，我们去转转？”

　　“好。”余明月松了口气，和若瑶一起在街上逛了起来。

　　或许是靠海且气候炎热的缘故，交州的建筑不似宗门所在的抚州，错落的建筑多是青瓦□□，街道上铺以阶砖，处处展示着异乡风味。他们走了许久，最后在暮色时分找了家酒馆落脚。

　　若瑶还是会时不时神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余明月没再追问。

　　他耐心等着，在半个月后的下午，命运的指引终于姗姗来迟。

　　“两位仙人，在下苏文山，是锦城苏家在边宁城的管事。下个月十六号是三小姐的满月宴，如果两位愿意去凑个热闹，苏家会为你们奉上三枚上品丹药作为答谢。”

　　他们从交州南边一路往北走，此时刚交了路引进边宁城，就被人拦了下来。

　　来人笑眯眯地递上两份请柬，绀色的衣袍细细绣着金线暗纹，头上的玉冠雕琢精美。

　　余明月客气地收了请柬，路上听闻苏家是交州的第一大家族。现在看来确实如此，仅仅只是旁支的管事，修为就已经是筑基中期，足见实力雄厚。

　　“有空一定去。”

　　“叨饶了。”苏文山抱拳行了个礼，侧身给他们让开了路。

　　余明月将其中一张递给若瑶，往前才走一段路，就听身后苏文山的仆从不满地嚼起了舌根子：“老爷，那两个看起来没多少本事，你怎么还这么客气。”

　　“这主家交待的差事，还是大少爷苏生桥来送的请柬，足见主家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万万不能怠慢。到时候若是对他们不敬传到了主家那边，有你好果子吃。”

　　苏生桥？余明月又看了一眼一边的若瑶，她神情没什么变化。不知为何，余明月总觉得她像是早知道有这回事。他暗自思衬，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一世的那个魔修就是叫这个名字。

　　“接下来我们去锦城？”余明月打开请柬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和管家说的话相差不多。

　　若瑶自是没有异议。有了目标，他们脚程快了许多，提前将近一周就到了锦城。

　　锦城位于交州中心处，还有苏家坐镇，大部分商旅都愿意来此处落□□易，短短一百多年，已经发展得格外繁华。加之苏家最近要开宴席，绢花和贺牌更是挂了满城，端的是热闹喜庆。

　　两人到的时候还是清晨，街道上行人已摩肩接踵。若瑶在街上逛了会，不多时，手上已经多了好些小玩意。

　　余明月则买了几株鹭草和冬凌壳，若不是储物袋空间有限，他还得把其他的药材都买下来。这是他自学符就养成的习惯，凡是相关的材料，不管用不用的上，凡是瞧见好的，就忍不住买下来囤着。

　　走过西城区的一处廊桥时，余明月忽然察觉到了一丝魔修的灵气波动，阴暗泥泞，掺着让人不适的血腥味。他皱了皱眉，神识顷刻间扫过四周。

　　“师兄，你也感觉到了？”若瑶低声说。

　　“嗯。”他往气息的方向看去，一男子正手持石盘，似乎在找寻方位。魔修十分谨慎，就在余明月看过去的那一霎，便有所察觉，往廊桥这看了眼后，竟干脆利落地掐了诀就要逃走。

　　好在若瑶出手更快，她稍稍拔剑出鞘，只听剑身嗡鸣，一道青绿剑气转瞬就到了魔修面前。因顾及来往的行人，若瑶的剑气纤细如弧光，内含的威力却不减分毫。它其中蕴含的杀意让魔修背后生出一层冷汗。

　　魔修低骂了一句，忙撤了诀，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个法器。只听一声脆响，剑光轻巧地碰上了法器展开的的防护罩，防护罩上顿时荡起一圈圈涟漪，竟直接破碎开来。

　　再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他阴鸷地看了一眼她们，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捏碎，下一秒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竟然要在这种地方浪费大人给的宝贝……”几百米外的一处荒废院落中，魔修倏地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他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呸了一声，恨恨道，“等着吧，过不了几天你们都得死。”

　　“跑的真快。”

　　两人赶到魔修之前的位置，那里除了被若瑶剑气劈碎的防护法器和石盘，没留下更多线索。

　　余明月之前辛苦学符，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他灵力划破指尖以血引灵写了个追踪符。神识顺着路便要找过去，谁知他刚探了点距离，就听虚空中一声冷哼，一道凶悍无匹的神识如鞭似的打下来。

　　这一击若是挨上了，他的神魂必会遭受重创。余明月暗道不好，八成是有人出了手不让他继续追踪，手段着实凶狠。他想撤回神识，但对方实力远超于他，眼看着那道神识就要狠狠落下，忽然另有一道凶悍神识出现，转瞬间将那道攻击消饵的干干净净。

　　与此同时，余明月耳边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

　　[落云宗的小崽子，不老实在宗里待着，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多谢前辈。]余明月收回了神识，面上已冷汗涔涔。

　　“师兄你没事吧？”若瑶看他神色不对，抓着他的手臂想用灵力想查看他的情况。

　　“没事。”余明月不着痕迹地挣开她的手，从地上捡起魔修落下的石盘，翻看了下，“这石盘上只刻了寻找方位的阵法，看起来没别的用处。”

　　“看来城里不太干净。”若瑶也不勉强他，凑过来看了眼石盘，撇撇嘴说道，“师兄，我们把这东西拿去跟苏家说一声吧，他们敢摆这么大的宴，肯定不会让魔修来这里到处蹦跶。”

　　余明月点了点头。锦城的事他上辈子虽远在宗内，却也有所耳闻。传闻锦城遭遇全城覆灭是魔修所为，目的是打开苏家藏匿起来的一个大型秘境。他当时只听听就过了，没成想，刚来就撞上了魔修。

　　这么巧吗？

　　和两人预想的一样，苏家一听是魔修的消息，直接将两人领了进去。

　　“……家主正在头疼怎么收拾掉这些混进来的魔修，两位提供线索真是及时雨，我们会派人去西城区仔细搜查。”苏家管事中年样貌，周身灵气浮动，赫然是金丹初期。把石盘交给一旁的人，管事朝两人拱了拱手，笑道，“两位刚到锦城，应是还没寻到合适的落脚地吧？”

　　“确实如此。”余明月道。

　　“那正好，苏安，你带这两位道友去瑶仙居，让瑶仙居收拾两间上房出来，莫怠慢了。”

　　“是。”

　　“这使不得。”余明月连连摆手。

　　“就当是苏家的答谢。”管家笑眯眯的。

　　“……多谢了。若是后续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您尽管提。”

　　苏安在前面领路，苏家离瑶仙居不远，不时有巡逻的护卫走过街道。两人跟着一路过去，原先觉得热闹喜庆的景象，现在再看，又带了些暗流涌动的不安。

　　“师兄，我要好好休息一下，顺带整理整理我刚买的好东西，你没什么事别喊我啊。”到了瑶仙居，若瑶拿了特制门牌就迫不及待上了楼，关门前还特地叮嘱。

　　“晚上吃晚饭吗？”余明月无奈。

　　“那当然。”

　　余明月摇摇头，也回了自己房间。两间客房相隔不远，但都设有消音阵，即便是临街，也几乎听不见街上的喧闹声，十分清静。

　　余明月进了房间后就修炼了起来，而隔间的若瑶，在进门后却是施了个匿气诀，拿着剑一翻身越过窗户又回了街上。

　　依照她先前的得到的消息，过不了几天，苏家底下镇压的秘境就会重现天日。那秘境是百年前一个臭名昭著的魔修所造，听说里面都是那魔修掠来的天材地宝，珍稀秘籍和绝品丹药数不胜数，秘境中心还藏有魔修自己的修炼功法和心得。

　　当年正派众人联合讨伐魔修，魔修受重伤之后逃进了绵延数千公里的哀玉山脉，从此再无踪迹。世人都当他已死，没想到魔修活着从哀玉山脉里出来了，还在锦城底下留下了这么个秘境。

　　魔修出现在这里，必定也是为了秘境。得去苏家看看，若瑶心想。

　　若瑶此时已褪下平日的伪装，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她眸色沉沉，依着之前的记忆辨认了下苏家主院所在的方向，下一瞬身影已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