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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要追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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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恬恬住了两周院,终于得了姚轶的手谕可以回家。到家下午四点多,没想到柏林森居然也在,他怕自己露出从医院回来的破绽,匆忙打了招呼,头也不抬,顺着墙根走回房间。
柏林森不高兴,不高兴白恬恬这样避自己如蛇蝎,也不高兴自己是那蛇蝎。
关键时刻看柳姨,柳姨在这个家有着不同于柏琛的超然地位,白恬恬听他的话,柏林森也听她的话,甚至柏琛在某些事上也得听她的话,用姚轶的话说,他妈有人格魅力,是任何金钱权势所不能取代的。
柏林森常常想什么是姚轶所说的人格魅力,大概就是一颗对人好的真心吧。
柳姨见柏林森脸色不佳,拉着他在厨房一顿忙活:“林森,你帮我把豆苗剪下来洗一洗,恬恬不能吃油腻的,我煮个青菜汤给他,你看看那边,是不是都是你爱吃的。”柳姨带娃,从不厚此薄彼,给这个熬汤,就得给那个炒几个喜欢吃的。
导台上铺满了各种切好的食材,柏林森大概能猜出来柳姨要做什么菜,兼顾南北两种口味,但都是他回忆中的美味,虽然是一顿家常,但柳姨对柏林森和白恬恬的喜好一清二楚,分毫不差,这不是真心是什么呢。漂泊的游子归家,尤其容易感动,柏林森心里暖暖的。
“去叫恬恬吃饭。”柳姨打发柏林森上楼。
柏林森磨磨蹭蹭走到白恬恬的房间,敲了三下,说:“吃饭了。”房间里半天没动静,柏林森又喊一遍,白恬恬突然回话说“来了”。房门打开,白恬恬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脸色煞白,嘴唇干涩,好像还有一口气没喘匀,看来是柏林森扰了他的梦。白恬恬的睡衣挂在身上,领口歪斜,隐约露出一侧的锁骨深深凹陷下去,寻着柏林森的眼神,白恬恬不适地揪了揪睡衣的领子。
“去穿件外套,今天降温了,楼下冷。”柏林森如是说。
白恬恬傻傻地站了片刻,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抓起门口椅子上的一件米色羊绒衫披在身上,跟在柏林森后面下楼。
柳姨刚好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来,三人落座。柳姨先给白恬恬盛了一碗,说道:“这是林森帮着做的,快尝尝吧。”
柏林森一看这碗里除了清汤就是豆苗,柳姨说是他帮着做的,好像也勉强能算,可轮到他自己往嘴里一送才知道是鸡汤打得底,撇了油,极鲜美,柏林森一剪子下去就白白占了大半功劳,不大说得过去。
但白恬恬在柏林森面前一向没有脑子,柳姨这会儿说什么是什么,白恬恬咂么着今天这道汤果然与之前味道大不相同,可能柏林森用了什么高级烹饪手法,至使汤羹和柏林森一样高端大气,于是拼命喝了两口。
柳姨自然而然地维持着两人之间的平衡,就像他们上学时一样,柳姨带动气氛,就不会冷场。
白恬恬基本没动别的菜,柳姨也不勉强,只多给他添了一碗汤,用小碗放了三块削成小兔子的苹果,白恬恬第二碗喝了一半的时候觉得胃里发沉,但快速觑了一眼柏林森,还是默默把剩下的灌进嘴里。
吃完饭,柳姨去厨房里忙着收拾。柏林森主动提了拓夫的事情:“我已经物色好拓夫的新总裁,你发过来的资料还算有用,他对公司概况有了初步了解。还是按原计划,你这三个月还在拓夫任职,但不用坐班,希望你偶尔出现,帮助新总裁尽快完成交接。”
柏林森越说越慢,因为白恬恬的脸色越来越差。白恬恬本来摆在桌上的手悄悄放了下去,揪住腹部的衣服,绞来绞去,他往桌沿靠了靠,不想让柏林森看到自己的动作。
不知道对白恬恬的“罢免”是否过于突然,亦或者白恬恬对“休假”、“交接”等字眼过度敏感,不过一顿饭的功夫,白恬恬更没了精气神,柏林森甚至觉得他有那么一丝摇摇欲坠之感。
于是柏林森缓了缓语气,耐心地问:“离职后,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想休息一段时间,或者找新的工作?如果你愿意的话……”
未等柏林森说完,白恬恬倏然起身:“我,我都配合。”白恬恬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些许难以抑制地颤抖,“哥,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
柏林森没有想到白恬恬的反应如此强烈,直勾勾盯着对方匆忙上楼的背影,直到那抹细细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处。
白恬恬推开自己的房间,直奔卫生间,趴在马桶上把今天晚上的汤吐了个干净。他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满身虚汗,半天爬不起来,这是一周来的第一次超量进食,他的胃仍然没有做好准备,果然还是操之过急了。身上恢复了些力气,他爬起来洗了把脸,浑浑噩噩摸到床上。
还是胃疼,是那种抓心挠肺、没着没落、揉也揉不到的疼,他躺在床上睡不着,回想柏林森的话,当然知道他与柏林森这么多年没见,本就稀薄的信任感所剩无几,他离开拓夫是迟早的事。
而他与秦鸣合开的公司发展势头不错,昨天基本敲定了与益昌通讯的订单,下周他要飞赴雨州参与最后一轮谈判与签约。所以柏林森提出让他辞职的时机其实恰到好处,刚刚如果不是实在忍不住难受,他也许还要和柏林森再客气几句,好聚好散。
白恬恬怎么想都觉得在楼下告辞得太过生硬,呼一下起身往回跑,但柏林森已经不在一层。柳姨招呼白恬恬下楼喝点水,被他婉拒,柳姨知道他精力不济,也不拦着,在楼梯下方递了他的蓝色保温杯给他。
白恬恬回到房间,又郑重其事地给柏林森发了条短信:“哥,谢谢你。我已安排好。不用担心。”
柏林森收了短信,这声道谢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是顺理成章还是无奈之举?他捏着手机坐了半天,起身之际,手上震动传来:“田牧?”
“你弟弟出院了?他怎么样?”
“你什么事吧?”
“你看,我这不是冲着年薪后面的零,想要和他详谈一下协同工作的事嘛。”
“知道了,明天我带他去拓夫。另外他不知道我去过医院,你也别当着他的面提起。”
“有必要吗,坦诚一点表达关心不好吗?”
“不会。”
“这时候倒坦诚了,有什么用。”
白恬恬是自然醒的,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下楼找水的时候没想到柏林森居然没出门,站在挑高的落地窗前讲电话。北方冬天的阳光弥足珍贵,撒下的光泽柔和缱绻,仿佛为柏林森裹上了一层神的光辉,引得白恬恬虔诚向往。
柏林森遗传了柏家人结实宽厚的身材,看起来便不大好惹,但在这柔光中多了几分难得的温柔,白恬恬欣赏着,也羡慕着。
电话挂断,白恬恬的思绪随之被打断,他叫了一声“哥”,柏林森似乎等他很久,收拾桌子上摊开的资料,说:“你去洗漱,厨房里有饭菜,下午去拓夫,我带你见见田牧。”
白恬恬换回职业人的严肃,听话得很,全套收拾下来也就半小时。柏林森看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轻轻皱了皱眉头。
白恬恬一看柏林森要变脸,难道这饭又是柏林森做的?他赶紧罗列了一下中午吃了什么,表示对餐食非常满意,只是忽略了进食量这个关键环节。柏林森也不深究,朝白恬恬伸手。
“啊?”白恬恬完全没有领会精神。
“车钥匙。”柏林森不耐烦。
白恬恬嘲笑自己昏了头,竟异想天开地以为柏林森要牵他的手,这场景十几年前他们没翻脸的时候还有可能,现下简直就是脑子不清醒的痴心妄想。白恬恬体会过牵住柏林森的幸福,一想到此生再无可能,多少受了点打击,悻悻道:“我来开吧哥,我熟悉路线路况。”
“给我。”
柏林森一冷脸,白恬恬又怯懦,赶紧掏出钥匙放在柏林森手心里。触碰到柏林森手掌的指尖冰凉,柏林森顿了顿,又说了一句:“你起太晚,我们估计要谈到晚上,天气预报说三点左右要下雪,你去上楼拿一件厚点的外套,我在车上等你。”
白恬恬嘴上不敢,心里吐槽,明明就没通知过他今天要去拓夫的事,他是在公司那里请了假的,白恬恬吞了责备的话,拿了两件外套,一件给自己,一件宽松版的给柏林森。柏林森也不讲究,接过来顺手就披上。
两人一路无话,到达拓夫的时候,田牧已经在柏林森的办公室做了一上午勤勤恳恳的牛马。见到柏林森身后的白恬恬,田牧起身,热情上前:“是白总吧!久仰大名!我是田牧,快坐快坐。”田牧很是殷勤,叫了他从雨州带来的秘书送上两杯温度适宜的花果茶。
柏林森说:“换白开水吧。”
他的突然发话让对面的女秘书一愣,没听说柏总换口味啊,秘书看了一眼田牧,田牧暗道疏忽了,没嘱咐到位,给秘书使了个眼色,安慰她没事,赶紧去换就好。
白恬恬远远见过田牧,在美国。
看着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白恬恬收回心思,主动与田牧攀谈:“田总,不好意思这周才与您见面,如果您不介意,我先把公司的情况梳理一下,然后您对比之前了解到的情况,再补充细节。”
田牧听着白恬恬侃侃而谈,全程笑眯眯的,提问题的时候也露出一种近乎于慈父般和蔼的微笑,如果不是因为田牧长得高大帅气,与奚书华那南方美男的面貌大相径庭,白恬恬险些问出他是不是姓奚名田牧。
田牧认为白恬恬并不似柏林森口中的那般烦人,反倒聪明伶俐,甜美可人,既像大白兔,又像大白兔奶糖,当得上恬恬二字。柏林森这匹大灰狼不喜欢他也挺好的,大白兔就得有个正经人当掌上明珠捧在手心里疼爱。
白恬恬说得口干舌燥,田牧就把温水往他那边推一推,继续盯着白恬恬。白恬恬知道交接的内容一天也聊不完,他的体力很难支撑他继续讲下去,于是推脱说还有点事要处理,让田牧自己消化一下,明天先答疑再开新的内容,起身告辞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送走白恬恬,田牧兴冲冲地和柏林森说:“我要追他。”
“不行。”柏林森的回绝未有分毫犹豫。
“为什么?我和他好也不影响我和你的关系,你看咱们要是成了一家人,那得多和谐喜庆。”
“他不喜欢男人,你断了念想吧。”
“不是我说你,就你那迟钝的样子。你还记不记得和你表白的George,你描述人家一个女孩子用了半天He,你都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的。”
“可这是我的专业领域,我的雷达经过千锤百炼,极其灵敏,不会出错。你看他漂亮、稳重、有分寸感,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这种人要么不爱,爱上就会对爱人百依百顺,死心塌地。啧啧,除了身体差点,简直完美,可我身体好,我可以扛着他。”
柏林森不清楚怎么扛,但是他坚决反对田牧的计划。
“嘁。”田牧在心里怪罪柏林森不懂风情,也不理解他们兄弟本来关系疏远,怎么又主张起当哥的权利了。
田牧转头换上一幅磁性温柔的嗓音,通过内线给白恬恬打电话,约他明天的见面时间,顺便邀请白恬恬周末带自己出去蒙市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