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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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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称利州第一侠女的殷梁小姐,当街怒斥完二人之后,从不回头。
按照她的话来说,便是不屑于多给这样的垃圾人一个眼神,因为狗男女不配。
而且她的赤豆元宵要紧,还得是桂花酒酿味儿的,若再在这路上耽搁一会儿没加进去,吃不上就亏大发了。
才不能为这些琐事误了正事呢!
酒足饭饱从喜粤楼出来,殷梁摸了摸肚子,心情好了许多,果然没有一顿美食换不了的心情,一碗不够就找小二再上一碗!
可一边的顺采却依然忧心忡忡的,敛着目光,有些嗫喏地和她主子说:“小姐,咱们今天是真的退婚吗?”
殷梁忘性大,不想把不愉快的事记得太清,又走到对街,没怎么认真听顺采的话,又开始认真地挑着花灯呢。
今年街上的灯样款式新颖,工艺也比往年好上许多,她很喜欢。
“那当然,”她看完一轮才抽空瞥了顺采一眼,又淡淡道,“这种人还不退掉么,难不成我这儿真成烂根收容所啦?”
“可是咱也没什么实据说明全公子他真不检点……”
殷梁虽然才刚及笄,大道理却是一套又一套:“顺采啊,这就是你不懂了,他今天能跟殷希希眉来眼去,明日就会逼迫我答应纳了她。咱凡事得看长远,眼前被迷魂弹蒙蔽了,以后就有大祸患的!”
顺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又贴到殷梁的耳边悄咪咪地说:“可是咱们目光是不是看得太长远了,有点没看到眼前的难处?”
“怎么?”
“我瞧着街上的百姓消息挺灵通的,老是看着咱,还指指点点的。”顺采攥着手中的帕子,有些羞赧。
听闻此言,殷梁这才把注意力从花灯上移了出来。
果真不假,街上百姓们一半在开心赏玩或认真做生意;另一半得了消息的,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口中似是念念有词。
“听说殷大小姐又发脾气啦!”
“这次又为着什么事?”
“说是又要和全公子退婚啊!”
“这就太胡闹了!昨天才答应了人家收了聘礼,今天又说不嫁了?做生意的虽然有钱,也知道起码的要讲信用吧。”
“就是就是,这次真的过了,全家也是当官的,全公子还刚刚中了举,别人都忙着巴结,她当真是个傻的,二小姐比她贤淑多了,就亏在是个姨娘生的胎没投好!”
“……”
毕竟利州百姓都知道,殷家嫡长女行事乖张,叛逆败家,远不及那个殷柔可人、举止优雅、饱读诗书的庶出二小姐风评好。
殷梁转了眼神,似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又噙着一丝笑,忽而用力拍掌大声道:“父老乡亲们!今儿元宵节,也是我妹妹与全家长公子定亲的第二日,喜上加喜。如此,这条街上的灯谜和花灯我买下了,就当是庆贺,诸位百姓一同赏玩,算是与我同乐!”
一瞬间,众人噤了声,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怎么……变成二小姐嫁了,之前听说的明明都不是这个版本啊!
但看着殷梁这一脸笃定的样子,众人又都只怀疑起自己的记性来,更重要的是后半句话,今天这条街的消费,只管开心就好,她殷大小姐买单!
顺采听了亦是还没反应过来,而殷梁却已经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刚刚准备的那些过年压岁家当,又推了推顺采的胳膊,吩咐道:“快,你们都把银票拿出来,发出去。”
看着殷梁的工作,顺采还是有些迷糊,那边书童吉元却终反应了过来也开始掏银票。
大小姐这是破财消灾啊!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区区玩点舆论战收买人心,这点小伎俩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乎,原本就热闹的街这会儿更加沸腾起来了,三人交错在街上走着,就开始随手给摊贩们发银票和金瓜子。
小摊小贩们哪还有异言,纷纷大赞殷家嫡长女出手阔绰,体恤百姓,道贺的话几句都不重样的。
要知道,他们的小摊,哪能值得了金瓜子!
而众人看着这般场景,皆是神色大惊,不敢置信。
“刚刚在那边还听说大小姐闹着要退婚,全公子发怒斥责她不守妇道,怎么她又说原先订婚的就是二小姐?”
“不知道啊,不过我昨日本只听说了两家终于定了亲,但也没听说具体是谁。”
“你们管这么多干什么,我只知道这是殷大小姐给的银子,换做任何旁人,今晚绝得不到这样的好处!”
“就是就是!”
“……”
殷梁似是料到了这个场景,或许她出门那是让顺采做好准备,就是为了这刻,早就带了足够的银钱。
她借用了一个商贩的小摊,站在摊位后,朗声道:“诸位!过节若只是猜灯谜,自是不够尽兴,这儿还给大家准备了银瓜子小荷包,权当给大伙儿过节的贴补,排队领取,一定管够!”
有了她这番话,谁还管全家和殷家到底怎么结亲?
众人只知道,眼前的这位殷大小姐简直就是天仙下凡。
谁说她是散财童子、叛逆败家?
这分明就是济世的观世音菩萨!
一小袋银瓜子足足二两,排队的百姓一下就到了街的那头。
相比之下,那二小姐就显得虚伪极了,上次她在王二家的酒楼喝茶,还嫌弃隔壁桌的老人小孩邋遢,可不是假清高嘛!
哪有大小姐这么体恤百姓,平易近人?
殷梁一边发着银瓜子,一边也没忘了嘱咐各位老少:“咱们可记住了,跟全家结亲的是二小姐,他俩晚上私会去了。大小姐今个儿就是出门来陪大家过节的!”
“好!咱们都看着呢,大小姐是个有福气的人,你的如意郎君,以后定然求着上门。”一个嬷嬷美滋滋地接过银瓜子荷包,乐呵呵地说。
殷梁虽然知道她只是为了哄自己开心,但还是很受用地说:“那是当然,嬷嬷日后也定然顺风顺水顺财神!”
只是,乐极,往往生悲。
“唰——”
她吉祥话才说一半,四面八方突然窜出来几个蒙面黑影。
书童吉元身上是有些功夫的,立马提高了警惕,护住了小姐。
那些个蒙面刺客目光逡巡,像在找人,显然不是冲她来的。
但这一个个也不是什么好鸟,一路抢掠,似乎是看不惯枫林街的繁华景象,长刀挥舞,将街道两边商贩的小摊砍了个稀巴烂。
其中,好几个漂亮的纸糊花灯一下就化为了碎屑。
殷梁到底是少女心性,看到喜欢的东西被破坏,一下就急了眼,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也该在正月十五的枫林街上撒野!”
那些黑影原来还没注意她,一看到她的面前摆着那么多银两荷包,一下也起了贪念。
倏尔,黑影纷纷朝她刺来。
吉元拔剑抵抗,但根本招架不住。
“顺采,你快带着小姐跑!”
一向木讷的丫头也变得利落起来,拉过殷梁的手臂就往后面的花鸣楼走去。
“不行,我不能留他一个!”
殷梁神色忧忡,她自是不心疼落在摊位上的那些银两。
只是吉元,是从小伴着她长大的,虽然她不喜读书,作为书童的吉元常常只是当她的跑堂小生,但两人之间的感情却是实打实的。
“你以为你跑得掉?”一个蒙面刺客提刀就向殷梁俯冲而去。
电光石火之间,花鸣楼里闪出一个墨衣公子,剑法轻盈,三两下抹了那刺客的脖子,一把将殷梁搂了过来。
殷梁还是头一次见人在自己面前鲜血飞溅掉了脑袋,早已吓得魂飞九天之外,颤巍巍地捂着眼睛,两腿直打颤。
“抱紧我。”在她意识残存的最后一刻,只听见墨衣公子这样说,声音低沉,语气冷得骇人。随后就只剩下了刀剑交锋和呼呼风声。
殷梁就像抓住一颗救命稻草一般,两段如莲藕版白净细嫩的手臂收紧力道,死死地捆住了他。
生死攸关,她早忘了男女授受不亲。
但也忍不住感概,他的腰……属实精瘦有劲。
似乎是个仙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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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梁虽然自诩女侠,但终究是深闺里养大的,其实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更没见过这般打杀的场面。
于是,殷女侠很没出息地被吓得昏了过去。
只是在梦中,还感觉自己臂间还有一丝余温。
那墨衣男子真是孔武有力!
歇了会儿也是回过了神,她睁开眼醒来却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房内装潢雅致,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大约正是此香奇效,能让人从惊惧的的情绪中抽离。
“小姐,你醒了!”顺采连忙端了安神药过来,满目担忧。
殷梁一下就想到了话本子里的剧情,自己代入成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捂着心口问:“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顺采歪了歪嘴,被自家小姐的拙劣演技沉默了,回答道,“小姐,其实你也就晕了一刻钟。”
殷梁似乎不太满意,总觉得自己没成为悲情话本子里的女主角,有些可惜。
顺采都没好意思告诉她,那时候她抱着那位公子一直不松手,她和吉元废了好大的劲才给她扒拉下来。
“小姐,咱先把安神药喝了。”
“哦。”殷梁从善如流地接过药,问道,“吉元怎么样了?”
“回小姐,吉元受了点皮肉伤,在隔壁屋上了药。”
殷梁放下心来,点点头,用勺子搅着药一边打量着室内,又问道,“这是哪儿?”
顺采支支吾吾,半天才从唇边吐出几个字:“……花、花鸣楼。”
“噗!”殷梁一下就把口中的药全部都喷了出来。“你们把我安顿在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