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书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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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叶满枝头。
夜莺鸣声响彻整个码头。
“东西呢？”不一会儿，前来接头的水手问道。
“在这。”北亭把林卿给他的箱子交给水手。
北亭刚想上船，却被水手拦了下来。
“嗯？”他发出了疑问。
“南叔交代了，还有一件事要你们去做，完成了再回去。”说着，那水手从身后拿出一个箱子，和一支录音笔，“南叔所有要交代的事都在这里，半个月的时间，必须结束此次任务。”
水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北亭一人在原处。
北亭回头，看南风正靠在一棵杨树下抽烟，烟雾缠绕在他眼前，似真似幻，他看不清南风脸上的表情。
“南叔说，咱们在这边还有任务，从明天开始，半个月。”北亭走到南风身旁，伸手朝她要烟。
“杀谁？”南风将烟盒递给他，示意他自己拿。
“在录音笔里，待会儿安顿好了再听。”北亭接过烟盒，拿出支烟，“借我点点。”
南风抬手递给他个火柴盒，清脆的摩擦声响起，火光照亮了二人的脸庞。
夜晚有风，南风抬手挡住风来的方向，将火柴递到北亭面前。
二人在码头旁找了一个民宿安顿了下来，洗漱过后才打开录音笔来听。
“南风，北亭。”南叔的声音缓缓响起，录音笔似是将他的声音罩上了一层网纱，略显残缺破碎，“在你们和林卿会面的古寺旁，有一个书院，里面关着的都是些被家长送过去的叛逆孩子，美其名曰是管理小孩，但实质上经过调查，他们靠这样一个头衔吸引家长，而那些被送进去的孩子们是要经受非人实验的实验体，你们明天潜伏进去，会有人接应你们，我要的，是书院里所有人的命，”说到这里南风的身子猝然一颤，“最后从书院里走出来的，只能是你们两个人，那个线人，包括所有的实验体们，都要死。”
录音笔中的声音被杂音填满，停顿了一会儿，又缓然响起，“接下来我要说的，北亭一个人听。”北亭抬眸看向南风，随后在南叔说话之前以极快的速度进了卫生间并把声音调小。
“北亭，我给你的箱子里装着的，是舒缓南风精神的药物，你在执行任务的前一晚给他注射，另外箱子中还有另一个录音笔，在注射过药物后你拿给南风听，且只能给她一个人听，这个东西很重要，你要带进书院，并把东西藏好，另外，箱子里还有镇定剂。”南叔的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北亭打开箱子，里面赫然摆放着两支针剂。
“睡吧。”北亭走出卫生间，顺手关了灯，房间里瞬间漆黑一片。
北亭摸索着回到床上，脑海中回想着南叔刚刚跟他说的那些话。
次日一早，北亭竟然意外地比南风醒得还早，大抵是一整晚都没怎么睡。
昨夜没有拉窗帘，早晨的房间变得格外明亮。
“你醒这么早？”南风从床上爬起来。
“没怎么睡。”北亭揉了揉因失眠而略显红肿的眼睛。
“走吧，收拾收拾。”南风说。
二人退了房间，赶上了一辆发往城西的大巴车。
北亭睡了一路，还做了噩梦，醒来时已经到了熟悉的地方——他们昨天来过的深山树丛，再往里面走就能看见与林卿碰面的古寺。
他们按照南叔给的定位走进树丛，听着越来越近的孩童玩闹的声音，可再走进一听，哪里是玩闹声，那明明就是绝望的孤求与呐喊。
那地方正门口赫然写着四个大字——琪琳书院。其旁边的小侧门，有一个穿着类似迷彩军训服的男生左右张望，看见了他们，立马走上来。
“北亭。”那男孩问。
“嗯，南风。”北亭指了指南风。
“我叫冷生。”他淡淡道，“在外面换好衣服，跟我进去，把要藏的东西装到这里面。”
冷生递给他一个篓筐，里面装着山上的野菜。
北亭把药箱压在野菜底，戴好帽子，跟着冷生走进书院大门。
“男女生是分开住的，待会儿进去你就把箱子拿出来，放到一楼卫生间，那里的天花板可以弄开，你记得安好了，别露出马脚。”冷生小声道。
进入书院的一楼，北亭以最快的速度带着篓筐走进卫生间，并藏好了东西。
“老师，这是你让我采的野菜。”冷生毕恭毕敬地将篓筐递给站在他们面前那个五大三粗的人。
“三个人，就采来这么些东西。”他说着就给了冷生一拳，“你们仨今天都不要吃饭了。”
冷生一下就偏头倾倒在地上，咳出一小摊血水，少年的侧脸挂了彩。
“关禁闭，三个都是。”那人一声令下紧接着便有好几个人连拖带打地把南风三人拖进了黑漆漆的房间。
这地方，和组织的地方，很像，甚至某些声音都一模一样，从进来的一瞬间，求饶声，挣扎时铁链和砖墙摩擦声，痛苦与呐喊便环绕在耳边，让本就压抑的书院又添上了几抹惨淡。
“救救我，救救我，求你了。”南风刚被关进来，便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随即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被捆绑着铁链的，打得红肿的双手紧握着隔间的铁栏。
“你又不老实了是不是，滚进去，妈的。”紧接着传来的便是女孩痛苦又无助的哭喊声，以及那人恶心的喘叹声。
“救命，求求你不要。”女孩痛哭中夹杂着不规律的喘息，“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南风透过铁栏，伸手拽住那人的耳朵，狠狠地往墙壁这边一拉，强行使他脱离女孩的身体，将那人狠狠地撞在了铁栏上。
“你他妈的，不想活了是吧。”那人提好裤子卸下皮带，转身朝着南风走来。
“南风。”冷生用着极其微小的声音喊了她，“顺着他。”
“父母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多管闲事吗。”那人一皮带抽了下来，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南风身上，“兔崽子，看你面生，先饶了你。”那人不解气又抽了几下，踹了几脚才走开。
待那人走后，她立马起身，走到铁栏旁，看着衣身斑驳的女孩，开口道，“你怎么样？”
“谢谢。”女孩整理好衣物，被揉搓得红肿的眼睛因流泪又添上了淡红一抹。
南风转过身，靠着墙壁。
“我叫贺溺。”女孩略带哭腔的声音穿过墙壁，传入南风的耳中。“你呢？”她又开口问。
“我叫……南风。”她迟疑了一下。
对面沉默了许久，大抵是不会再有声音传来了。
“哥，就是她，把我的耳朵弄成这样。”许久，嘈杂声将南风从睡梦中带出。
“你。”领头那男人打开南风那间禁闭室的门，就像南叔一样，挡住了所有的光芒。
“想逞英雄。”他挑起南风的下巴，挑逗着问。
南风想偏头挣开，却立马想到了冷生的话，挣扎的动作停在半路。
“仅此一次。”他将南风整个人提起，抓着她的脑袋狠狠扔向墙壁，南风没躲，脑袋硬生生被撞得眼冒金星，随后为了配合还特地跌坐在地。
那人笑了，看着额头渗血的南风，仿佛在欣赏着自己的艺术品一般。
“操。”等那人走后，南风立即起身，揉了揉被撞得神志不清的脑袋，骂了句。
“对，对不起。”贺溺用只有南风和她才能听到的极其微小的声音说道。
“没事。”南风咳嗽了几声。
“你不想杀人对吗。”隔壁的冷生透过墙壁问她。
南风沉默了一会儿，刚要张口却霎时失声，索性便不回了。
到了晚上，那教官竟奇迹般地把南风三人放了出来，并要求他们回各自宿舍。
书院的夜晚意外的宁静，没了白日的嘈杂，时而响起的虫鸣配着一轮弯月竟别有一番风味。
“跟着我走，我带你们去宿舍。”冷生偏头说了一句，“在书院里，不仅教官对学生有虐待行为，学生之间也存在，提防着点。”
冷生把二人带到了鲜有教官看管的操场，告诫着二人在这儿的规矩。
随后，冷生带着两人走进还灯火通明的宿舍楼。
“北亭，你先进去，我去送南风。”到了一间屋子，里面有四个男生虎视眈眈地朝门口望去，似乎在等待着猎物一般。
“跟紧我，别说话。”冷生抬头躲避着教官的眼神，并带着南风迅速上楼。
“601。”在楼梯口，冷生转身下楼，侧耳对南风说道。
南风刚走进宿舍，便立刻察觉到身后有人，她迅速抬脚将门踢上，并转身反手握住那女生朝她劈来的扫把。
“放手。”她和那女生僵持着。
南风等得不耐烦，反手一拉，那女生便迅速向前倾倒而来，扑在了地上。
“寒姐，揍她。”那女生不服气地喊了一声，南风迅速转身，将要扑上来的女生踹出去几米远。
倒地的女生当即大喊哭闹了起来。
就在这时，教官破门而入，“怎么了，大晚上不睡觉，闹不闹腾！”
“教官，她打人。”两个女生这时倒是中气十足地喊了起来。
“闭嘴闭嘴，都拉去关禁闭，带走。”教官拿着电棍抵着南风的腰间让她很不适应。
就这样，南风再一次回到了禁闭室。
她被关到了和白天一样的位置，旁边的隔间里躺着沉睡的贺溺。
“你来真的啊。”左侧屋子里的女生透过铁栏问她，大概就是那个寒姐。
南风偏头看她，并没有说话。
“其实……就是想给你个，下马威。”那女生悄声说道，“这是规矩，校长规定的，算了不说了，认识一下吧，我叫宁孝寒。”
南风没有回话，宁孝寒想了想便又补了一句，“你呢？”说完，她又将手透过铁栏伸了过来。
“南风。”她用极其微小的声音说了一句，随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我想逃跑。”宁孝寒道，声音比刚刚略大，“你能帮我的，对吧。”
南风立刻偏头看她，紧接着又偏头看看门外，这才放下心来，又将头转向了她。
“你放心，这个点儿他们都去喝酒了，要么就是找个女孩度过漫漫长夜。”宁孝寒笑笑，“这里根本不是什么管制叛逆学生中心，就是监狱，犯罪组织，诶，诶，怎么样，帮不帮我，你那么厉害，我听说你上午把一个教官的耳朵拽坏了，太牛了。”宁孝寒在她身边滔滔不绝。
“可是，我帮不了你。”南风心说，“我不能把你带去天堂，反而会把你送下更深的地狱。”
南风没再出声。
“你知道我为什么进来吗。”宁孝寒开口，语调比刚刚沉重了许多。
南风偏头看了看她，额前碎发挡住了她的眼眸，只能看到她的些许残影，在这昏黑的世界中显得格外斑驳。
“我喜欢她。”她抬手指着南风右侧的隔间——那里是正在昏睡的贺溺。
南风没有转头，只是侧额看着她。
“她不属于这里。”她不知是因为什么，顿了一下，“我爱她，我可以为她奋不顾身，我……我无所谓的……只要她能出去……只要她能出去就行。”宁孝寒重复着。
这期间她始终是低着头的，但这时却突然抬头，道，“她应该回到那个开满鲜花的世界，而不是这里，令人恶心的地狱，你知道的……爱一个人。”
是啊，爱可以很强大——就像，爱可以让一个人的世界繁花拥簇，爱可以将一个人从地狱挽救，但南风或许不知道。
“我。”南风低头看着坑洼略湿的地面，“再说吧。”
“求求你了。”她又略微提高了些许声调，用祈求的语气，一眼抬头看去，她果然双手合十扮着可爱祈求道。
南风轻笑。
“我可以一命换一命的。”宁孝寒这一句话却突然让南风定在原地。
“不需要。”她开口说道。“你们都得活着。”
“你答应了。”她探出脑袋。
“再说。”南风说完便没有再理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下一个春天到来，我就去爱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