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仙》灯点渔火

33、赛神防风舞

　　“译周你不去吗？”

　　由于家里没人管，沈甦梨隔三差五就去沈译周家里过夜。

　　“不去呢，我还要值殿过经，你多拍几张照片、几段视频给我看就行啦。”

　　吃着芝士蛋糕，沈译周问沈甦梨是不是还在调查沈家的事。

　　“现在不在了，而且想调查也无从查起嘛。不过暗流的气又通了，可能做了有利于那棵树的事吧。”

　　“希望老祖宗能保佑我发财吧哈哈哈。”

　　“那我也求。”

　　二人说说笑笑的。第二天沈译周睡醒以后摇着沈甦梨：“我去！有个大单找我。真的祖宗显灵了？”

　　“什么？”沈甦梨揉着眼睛，看沈译周手机上大量香薰蜡烛的委托，一下子清醒了。

　　“再看看你的呢？你是解除封印的人，应该回报更多吧！”

　　沈甦梨打开手机，里面是之前为学校博物馆藏品拍摄赚的佣金。

　　“甦梨！虽然我之前就觉得姓沈的名人很多了。但你这样一弄，貌似代代出公卿是真的诶！”

　　沈译周开心地抱着沈甦梨。

　　沈甦梨笑笑，又想起了插下玉剑滞塞沈氏气运的同样是沈家人，笑容隐了下去。这到底是为什么。

　　而且以及目前淘汰选拔的优绩主义盛行，沈氏的气运兴旺必然冲击其他姓氏的人，虽然其他姓氏同样有可能有类似气运。

　　代代出公卿也总会迎来天街踏尽公卿骨的那天吧。

　　赛神会的流程很清楚，先在东岳庙看道士们请神。清净坛宇，法天象地。经乐团吹拉弹唱，高功罡步走得稳稳当当，拿起剑凭空画符。

　　之后就是村中代表举诸如“回避”之类的牌为神开道，走在前面的还要燃放爆竹、礼炮等。

　　在前边的还有村里人的表演，相比于一般的传统歌舞，这里的更加古朴粗放，像极了历史时期之前的“巫”们会跳的舞蹈。

　　舞者们披发大跳、跃动于冬日黄土之上，鼓点也酣畅淋漓，与人们传统印象中婉约清丽的江南做派分毫不同。

　　所赛之神的神像与殿中主位不同，都是坐在红木轿子上不足一米高的木骨偶像。头上被华盖宝伞覆盖，像是自带了一重境界。

　　还有被挑选扮作仙童、仙人的村中男女行走于神仙塑像之后。道士们依然吹拉弹唱行走于队伍之中，朱持清对站在路边的沈甦梨眨了眨眼。

　　沈甦梨明白了他的意思，靠近队伍，接受了蘸水柳枝撒出来的甘露。

　　行道中神仙众多，沈甦梨认识的没几个，不过并没有看到二郎神。

　　“赛罢祠山赛二郎，酒行明日欲祠张。”

　　宋人夜步天街所见之景仍在，只是内容变了。岭南游神之风更广，不知江衡神女会不会参与村子的巡游。

　　“真热闹啊。”

　　赛神会的仪式部分结束，参与的百姓都去东岳庙前分腊八粥。沈甦梨站在锅边拿个大瓢舀了一碗又一碗的粥，先分给队列之中的村民，再给跟随的善男信女或是平常的游客。

　　刚开始还挺有次序，后来是见人就舀。反正粥管够。朱持清收拾完东西也叫了几个师弟师侄过来帮忙。

　　“你不累啊。”

　　沈甦梨问朱持清。

　　“当了那么多年道士，做了那么多次法事，总得锻炼出些体力吧。”

　　朱持清舀起一瓢腊八粥，有些诧异：“咸的？”

　　“对，跟粽子、月饼、汤圆一样，我们这里腊八粥也是甜咸都有。不过你放心，不是牛肉。”

　　“那个舞是什么呀？你应该有看过流程文件吧。”沈甦梨问。

　　朱持清闭眼想了想才回答：“好像叫防风舞？村里人说这也是流行于你们这块地方的舞蹈。”

　　“防风氏……”沈甦梨嘀咕着。

　　她记得，聃季载第二十六世沈蕃自他父亲迁菰城后再迁防风氏山。防风氏是夏禹时期这片土地的部落首领，他所居之地被后人更名为防风山。

　　防风氏以治水闻名，比祠山大帝、二郎神等更早，只是后来因禹会会稽迟到而被禹王处死。

　　夏禹时期，四千多年前，这个时间恰好在环太湖地区是良渚文化突然消失的节点。

　　良渚古城发现了水利设施，吴淞江也据说有四千年历史，证明当时的人们在治水理念与技术的探索上日趋精进。

　　更需要注意的是，她还记得吴兴沈氏的基因可以追溯到良渚时期。

　　线索零碎，她觉得自己就像在玩一团五彩斑斓的毛线，需要慢慢拆解开才能理清。

　　“你怎么过来的？”

　　朱持清突然的问题打碎了她内心沉思，沈甦梨看着朱持清回答：
　　“公交车。”

　　“那要坐很久吧，一会儿要不要坐我们的车回去？”

　　“你们去南浔吗？不然不是一个方向，我也不好意思。”

　　“我问问他们去不去，上次认识了广惠庙的道友，我还没去看过呢。”

　　“你要往东开，还可以去看看陆修静祖师住过的地方，在那边转一下再去南浔。”

　　“陆修静祖师！”朱持清激动得要眼冒金光了。

　　上了上清派的小巴车，沈甦梨坐在了一位年轻的道长身边。道长问：“你与朱师叔认识很久了吗？”

　　“对，我们有一段不浅的交情。”

　　“朱师叔云游归来不到三个月，平时在山上都很冷淡，几乎不会主动跟不熟的人说话。可最近一段时间他情绪好高昂，今天还主动提出要去什么地方……”

　　沈甦梨听出了道长的意思，忙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们曾经的交情就是一起待过几天，而且并不是独处。平时在线上都不说话，这次也是因为我跟他提到了陆修静祖师。”

　　“好吧……”

　　道长八卦之魂熄灭下去，沈甦梨倒是快汗流浃背了。朱持清那应该是遇见熟人的亲切与热情吧。

　　不过有关漏泽会，不知道朱持清他查多少了。照理来说正常搜索都不落掉与蔡京漏泽园的联想吧。

　　沈甦梨看向朱持清的方向。

　　此时朱持清也回头看向沈甦梨，沈甦梨马上回避了他的眼神，朱持清也把视线移开。

　　那日的人工呼吸只是为了救人，自己没有掺杂其他的想法，可那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做那种接近亲密关系的动作。

　　今天看见沈甦梨帮忙分粥，他又想起了她在龙首古观当厨房义工之时的样子，又想起了三人在秘境中的经历中沈甦梨展现的知识储备。

　　她真的很吸引人，可这种情绪也曾出现在他看道门内其他强者展现自己的能力之时。

　　不论怎么想，他都清楚知道，每每回想起沈甦梨来，自己不会因此迷茫、焦虑，她像是一盏灯，散发着光芒却因为隔着一层什么，不会有烧手之患。

　　沈甦梨给沈译周飞快发送了茅山万寿宫的道长要来参观的消息，沈译周回了个“ok”表情包以及说马上去通知师爷。

　　沈甦梨阖上手机，闭眼躺在椅子上。梳理着各种情报，将情报在脑中排列组合。

　　她又想到了朱持清，为调查漏泽会云游数载，“漏泽园”一词也并非搜不出来。而自己居然仅凭不会向朱持清暴露坐标的承诺就赢得了江衡的赞同……

　　要么是朱持清真有她想的一根筋，要么是江衡人太好。

　　“朱持清，你去过闽南吗？”

　　参观广惠庙结束，沈甦梨坐在放生池边与朱持清交流。

　　“闽南！当然啦！泉州清源山跟莆田妈祖娘娘庙哪能不去呢？怎么了？你要去？我给你做份攻略。”

　　沈甦梨沉默了一会儿：“没事，玩去吧……不对，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