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山海的星星》烟水袅袅

22、第 22 章

　　吹了蜡烛后，贺言给程芮切了好大一块蛋糕。
　　程芮根本吃不了这么多，奈何贺言一直让她，程芮只好坐在沙发上专心解决食粮。
　　这时宋泽打开了带来的三瓶葡萄酒，贺言直言自己能喝，两杯下肚后脸却红了起来。

　　有男生笑他酒量差，贺言就再喝了一杯，这一杯酒下去他的意识都好像不太清楚了。
　　贺言被宋泽拉着去洗了把脸，回来的时候他的袖口也湿了，径直坐在了程芮身边。

　　虽然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但是在音乐和光线的烘托下，旁人还是能够看出来，他有意无意地在往程芮身边靠。

　　温欣就坐在程芮旁边，卷起手对程芮说悄悄话：“小芮，你觉不觉得他有点故意啊？”
　　贺言身上酒味很重，程芮往旁边挪了挪，放下手里的蛋糕问她：“故意什么啊？”

　　温欣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我觉得贺言喜欢你？”
　　温欣说话声音不小，幸而被音乐声挡住了，程芮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贺言，他的脸朝着男生那边，并没有听到温欣的话。

　　程芮说：“他喜欢我？”说着自己都笑了，“我看他喜欢你还差不多。”

　　温欣的脸就红了：“你别胡说啊。”

　　程芮就直接地分析起来：“贺言跟我平时没什么交集啊，除了跟我讨论数学题，他一句话别的话都没跟我说过。倒是你跟他是同桌，他怎么也不会跳过你喜欢我啊。”

　　温欣不同意：“他这次过生日单独请你，还不算喜欢你啊？”

　　程芮笑起来：“他要是单独请我，怎么会在教室里请？他自己都说了，知道我难请才先问我的，你怎么就这么多心？”

　　温欣说：“我是真的觉得他喜欢你嘛，平时做题他就喜欢跟你较劲。”

　　程芮的脸色就变得严峻了：“你要是考得比他好，他就会跟你较劲了。”
　　说完程芮就觉得自己的话里带刺，补充了一句，“没有恶意。”

　　温欣倒真没听出恶意来，她现在关心的是贺言究竟是否喜欢程芮。

　　有人拿着麦克风唱时下流行的韩语歌，程芮听着这旋律很像江思雨之前哼唱的那首，于是拿出手机准备给她录下来。

　　这时候宋泽拿着两杯红酒走到她们跟前。
　　“赏个脸呗。”宋泽调笑地看着程芮二人。

　　程芮立刻婉拒了：“真的喝不了。”
　　要是王梅知道她出来聚会还喝酒，恐怕就没有下一次了。

　　温欣却歪头笑着说：“怎么是你来递酒啊，寿星公也不来？”

　　这句话提醒了坐在旁边的贺言，他站起身来，隔着茶几接过宋泽手里的两杯酒。
　　对着程芮和温欣弯腰，模仿着宋泽的语气：“两位大小姐，赏个脸呗。”

　　贺言今天穿了一件Adidas的连帽衫，微醺的神态有种少年感的放肆。
　　温欣笑了起来，故意地说：“呐，平时我是不喝的，今天是你生日，我才喝的。”

　　贺言点着头表示理解：“是的是的，给我面子，我知道的。”

　　他们俩平时说话就比较随便。
　　温欣就把那一整杯红葡萄酒一口灌下去了。
　　温欣的豪放惹得围观群众纷纷起哄，然后他们就把视线转向了保守的程芮。

　　虽然程芮一再拒绝，但仍架不住周围人的怂恿。

　　“温欣都喝了，程芮你不能不喝吧。”
　　“她一整杯都喝了，你喝两口，意思一下。”
　　“大家出来玩，放肆一下也没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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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温欣也劝她：“不难喝的，这个酒很甜的。”
　　可程芮分明看到她眼睛里都带上了几分迷离。

　　程芮觉得有某种不喜欢的东西，在强行逼着她接纳什么。
　　可是贺言拿着酒杯站在那里，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她不喝也实在不太好看。

　　程芮只好拿过那个酒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葡萄味确实很浓，却掩盖不住浓烈的酒精气味，就像偷吃蜂蜜被蜜蜂蜇了一下，说不清是甜更明显还是疼更明显。

　　贺言对着她温柔一笑：“谢谢。”

　　程芮也不知道他在谢什么，拿起没吃完的蛋糕又往嘴里塞了几口。
　　这才把那股浓重的酒精味掩盖下去。

　　程芮吃了太多的蛋糕，她觉得自己的肚子里都是蛋糕了。
　　她很久都不想吃蛋糕了。

　　喝完酒以后众人又围在一起玩桌游。
　　程芮对这种游戏天生的不敏感，总是第一轮就被刷下来，玩了两把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而贺言跟温欣都是游戏高手，两个人抽到一队的时候，基本上能玩到最后一轮。
　　程芮没什么事情做，端着一杯橙汁站在窗边看风景。

　　夜晚街道上的灯光华丽而耀眼，行人像象棋上的棋子一样缓慢移动着，看起来有种迟滞的笨重感。

　　可能是喝了一点酒，程芮俯瞰街景的时候有点发晕。

　　“觉得你有点无聊。”宋泽突然走了过来。
　　那边众人还在玩桌游，他是第二轮被刷下来的玩家。

　　宋泽跟贺言是一个班的，这两个人平时进出也都一起。
　　看起来关系铁得跟真兄弟一样，实则两个人的性格很不相同的。

　　程芮转过身来，看着那边游戏桌前的人笑了起来：“其实没什么，我只是很诧异，贺言喝了那么多酒，还能玩这种费脑子的游戏。”

　　“他私下里很能玩的。”宋泽收回目光，转而问程芮，“你觉得他为什么请你来？”

　　他这话问得莫名其妙，程芮干脆反问他：“那你觉得他为什么请我来？”

　　宋泽就不说话了，他低头抿唇笑了笑，然后答非所问地说：“你怎么喝的是橙汁，不喜欢我带来的酒？”

　　程芮说：“得了吧，我可不想回去接受批评。”她又转身面向窗外，若有所思地道，“我跟你们可不一样，我妈管我管得很严的。”
　　说到这里，程芮突然有种强烈的反胃感。
　　她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捂着嘴就从包间里冲了出去，一口气跑到了洗手间，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蛋糕是没什么问题的，宋泽带来的酒她也就抿了一口，但是却吐得程芮差点虚脱了。
　　洗手间的灯光很明亮，梳洗台上点着驱蚊香，程芮看着水龙头哗哗而下的水流，突然有种自暴自弃的疲倦。

　　她到底在干什么？
　　明明对这个生日聚会不感兴趣，却莫名其妙地答应了贺言。
　　明明吃不下那么一大块蛋糕，还是逼着自己把蛋糕吃的一口不剩。
　　明明不想尝那杯酒，却在别人的催促中不情不愿地把酒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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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做这些到底是为了谁？

　　因为她是程芮，所以要有好学生的礼貌，要保持端庄和体面。
　　即便有些事情不愿意做，也得为了维系关系而刻意为之。

　　可面具戴久了也有烦的时候，程芮努力打造的人设，不能给她带来任何由衷的快乐。
　　只有一个人面对着自己时，她心里那个小小的小人才会冒出头来，用极其细微的声音喊着——

　　“不，程芮不喜欢跟他们来往，程芮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

　　“程芮不想要当一个好学生，她想当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

　　“程芮什么也不想要，她只想痛快地说不喜欢，说不要，说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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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水带走了几滴盐分过载的泪水，程芮弯下腰往脸上拘了一把水，突然觉得很讨厌自己。

　　她掏出手机给宋泽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让他转告贺言一声。

　　合上手机，程芮又对着水池干呕了好久。

　　直到吐得实在肚腹空空了，程芮才扶着墙壁慢慢走出了洗手间。

　　折腾了这么久，她的脸色都发白了，走起路来脚步都在飘。

　　怕在电梯间碰到熟人又被问起，程芮就走了楼梯间下去，但走了两段楼梯后她背后起了一层虚汗，突然就晕得厉害，程芮就在楼梯间坐了下来。

　　这一坐就是漫长的十五分钟。
　　程芮靠在无人的楼梯间墙壁上，好像被世界遗忘了一样。
　　而这竟然令她觉得十分地放松和自在。

　　后来程芮觉得身体好些了，又缓缓站起身来继续往楼下走，却走了两步就听见六楼传来向上的脚步声。
　　程芮的脚步一顿，紧接着就看见一个盘着头发的瘦削女人迎面走了上来。

　　程芮停下了脚步。

　　那个女人也看着她停下了脚步。

　　在昏黄的楼梯灯光下，时间短暂地停滞了三秒钟。

　　“啊！程……程芮是吧？”

　　许兰认出了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