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背刺之后【失忆】》不邪丹

10、第一面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诡异地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

　　还没适应黑暗，一股强光猛然袭来，晃得她生理性地紧闭上双眼。

　　睁眼之后，她狠狠地擦了擦眼角。

　　是她眼花了？

　　眼前的一切，怎么跟她和曲渊被关押的一字牢一模一样？

　　相同的铁门，相同的铁壁，只有原本上方的天花板消失了，变成一片飘渺的强烈白光，又一次晃到了她的眼睛。

　　难道，这只是个没有意义的黑洞？

　　“你来了。”

　　身后倏然响起一道声音，长蕴猛然转身，竟然看见一个白发男人靠着墙壁坐在地上。

　　男人看起来有些年纪了，却没有什么皱纹。

　　他浑身脏污，衣服上大写的“囚”字已经模糊，手脚各被一对铁拷束缚着，眼睛被一条粗布围了起来，原本白色的布料在两眼处被染得深红。

　　凑近仔细看才能发现，他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伤口开裂却不愈合，表面的组织已经风干。

　　除此以外，身上还有多处伤口与被割开的囚服粘连，浑身上下弥漫着血腥味。

　　因为筋脉被割断，他无法挺直脊背坐得端正，只能静静地瘫在那里，把头靠在墙上。

　　尽管如此狼狈，从他面颊冷硬的弧度仍能看出，他曾经或许也有过飒爽英姿。

　　刚刚开口的就是他吧。

　　“你认识我？”长蕴与他保持了一定距离，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她，而是自顾自地问话：“你今年，几岁了？”

　　“我……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隔了一会，男人又问道。

　　“长蕴。”

　　真是怪了，明明不认识她，却好像在这里等她一样，还说什么“你来了”，长蕴腹诽道。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男人迟钝地点点头：“好，好。你过来，走近点，让我摸摸你的脸。”

　　“为何？”长蕴警惕地皱眉，有些迟疑。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你过来，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做。”

　　男人似乎等不及，已经艰难抬起了手，他颤颤巍巍地将双手举到肩膀上一拳的高度，手抖得不行，随时要脱力落下的样子。

　　铁链铃铃作响，长蕴看着他被铐住的四肢，最终还是妥协地凑近了。

　　男人的掌心有很多老茧，刮在脸蛋上痒痒的，而且似乎是没法看见的缘故，他摸得毫无章法，未干涸的血渍不规则地蹭了满脸。

　　难不成这人是什么沉迷于人皮的变态杀人狂，才被施了酷刑关进来的？

　　摸了一会儿，男人自觉地把手垂下来：“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被关在这里的罪人，太久没有和人说话，罢了。”

　　“琼华禁林之后还有一峰，不久之后，七重秘境会开启，那里，有对你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去。”男人艰难地说。

　　虽然他看不见，但长蕴觉得他的目光如有实质，打在自己身上。

　　不知为何，她心底生出些莫名其妙的难过。虽然他说自己是个罪人，但长蕴还是忍不住感叹这刑罚的残酷。

　　“七重秘境，就在那一峰中吗？我要做什么才能找回记忆？”

　　“不用过于在意我的身份……出去之后，做你该做的事。“

　　男人没有回答她，开始自说自话。随后，他的身形出现虚影，晃了又晃，似乎还想要说什么的样子。

　　不知何时，眼睛处的遮布徐徐流下了淡红的血水，渗入了衣襟中，似乎血水烧得化脓的伤口很疼。

　　他咬着牙哆嗦，虚影又开始闪烁，在长蕴被腕间的力量拽回去之前，她看到男人张口说了几个字。

　　但此时她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意识乍然回归现实。

　　如梦初醒般睁开眼，她发觉自己已经重回现实，瘫坐在角落的铁地板上。

　　手腕传来阵阵余痛，提醒着她刚刚是曲渊用力把她拉上来。

　　他正单膝跪在她身前，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目光热切地看着她。

　　“你没事吧？”他语气还带着未褪色的着急。

　　“我听到远处有声音，就叫你上来，但是你一直不回应，反而越走越深了。我见状况不对就把你拉上来……”

　　说到一半曲渊就停住了，因为他发现，角落处还哪有什么黑洞？

　　目光所及尽是一模一样的铁地板，洞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无痕迹。

　　长蕴也注意到了，但没有时间细想，脚步声已然逼近。

　　“咔哒”一声，铁锁忽然开了，伴随着大量光线突然涌入，一道冰冷中夹杂着一丝隐忍的声音进入两人耳畔。

　　“你们……又在干什么？”

　　沈群倾那头得了临清真人的传音，急忙掉头准备带着两个嫌疑人到正堂去听审。一打开牢门，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曲渊背对着他将长蕴按在墙角，一手抚上她鬓角，另一只手还扯着什么东西。

　　借着曲渊回头看他的机会，倒是看清了他攥着什么。

　　那款式，分明就是女款腰带，一头在他手里，另一头——沈群倾视线平移，只见靠墙的少女外袍已然褪下，不知被扔在哪里，现在正身着白色里衣，手腕上一条腰带绑得死死的。

　　似乎是怀疑二人做了不可告人的事被戳破才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于是他原本就没什么表情面容更僵硬了。

　　要是知道这一开门就会看见这一幕，他绝对会先敲一次门！

　　一瞬间，沈群倾不敢再一眼似的，迅速移开了目光。

　　“把衣服穿好！师傅要见你们，快些！”他“砰”得一声又将牢门关上，背过身去。

　　临走前，长蕴回头，从那一人宽的牢门望进去，白发男人似乎依然瘫坐在那里，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

　　转眼三人来到正堂。

　　三个峰主此时都在，中间主座的是临清真人，其他两位各落座于侧。奇怪的是，主座旁边还放着一尊透色的阔面晶石，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

　　隔着一段距离，地板中央摆着两个蒲团，看起来就是他们二人的位置。

　　沈群倾快步走到主座旁边站住，而后临清真人大手一挥，正堂的帘子全部垂下，正门也关上了。

　　临清真人没说让他们坐，两个人都只敢站着。

　　旁边的透明晶石缓缓散发出一股强劲的光亮，一阵灵力波动后，光芒消散，一副中年男人面孔出现在晶石中央。

　　曲渊呼吸有一瞬间停滞，接着中年男人似乎能看到周围的一切般，朝着临清真人的方向转过头：“沈姐，开始吧。”

　　临清真人微微颔首，拿起桌上的留影石，说：“昨日我收到匿名举报，说有人试图闯入禁林，便叫群倾去看一眼，这是他身上的留影石记录到的画面。”

　　在场六人，或者说七人，同时重温了一便昨夜长蕴紧抱曲渊双双倒下的画面，一时间满场静默。

　　晶石中的男人最先坐不住：“施如，你好端端，这这这……闹得什么幺蛾子？”

　　声音有些大，但能听出来在尽量保持体面了。

　　“正松弟，你先别急。”沈司雨倒是没有把情绪全写在脸上，转头对着曲渊，“不如你先说说，昨晚到底为何要动禁林结界。”

　　“我昨夜的确没注意到那里是禁林。”曲渊听话地回答，但内容含糊其辞，说了相当于没说。

　　话音刚落，他不疾不徐跪下了，虽然没正面回答，但认错的样子已经做了十足。

　　长蕴看到他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有样学样，一起跪了下来。

　　临清真人皱眉，不满意得到的答案。

　　“你莫要拐弯抹角，什么原因，直说就好。”

　　曲渊瞥了长蕴一眼，而长蕴没有看见，她正思忖着自己该不该实话实说。

　　见两人都不说话，沈司雨长叹一口气，声音放缓了许多：“你叫长蕴吧，我看过你的比赛，是个品性不错的孩子。”

　　“曲渊，你呢就更不用说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自然清楚你的心性。这件事本不是多么不可饶恕，不必去一字牢那种地方，也没必要来这里听审。”

　　一字牢那种地方？不就是个普通牢房……

　　“但……前天夜里有一伙人闯入禁林。他们有同样的纹身，这是有组织的谋划，性质恶劣。虽抓获两人，但是否有漏网之鱼还未可知。”

　　沈司雨捏了捏眉头，面容中的疲惫已经掩饰不住，似乎有一段时间没休息了。

　　“禁林里……有很危险的东西，无论是对琼华派，还是对整个四方大陆。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如实告诉我真相。”

　　看来她猜得没错，长老们把他们放到今天才审，是因为被事情绊住了脚步。

　　不过，白发男人说，禁林之后还有一峰，还有什么七重秘境，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危险之物？

　　既然危险，他又为什么说，七重秘境会再度开放呢？

　　“现在涉及禁林的事都举足轻重，还望两位道友配合。”侧座的寻熹真人循循善诱道。

　　“只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是不会为难你们小辈的，不要紧张，说吧。”

　　他们好像都已经认定触碰结界只是意外，二人没有恶意——只要他们口头上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么大的事，只需要解释一番就可以洗清嫌疑，已经算得上偏袒了。

　　但为何要偏袒他们他们两个呢？又或者说……长老们并不是在偏袒他们，而是已经有了自己大致的猜测，才觉得他们没有恶意？

　　那么究竟是什么理由足够有力到让长老们可以不计较呢？

　　这禁林之中的东西也许就是她找到记忆的关键。但她能进去这件事，恐怕不好对这群人直说。

　　听起来这里面藏着的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搪塞过去，恐怕这件事情不会善了。

　　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曲渊，她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