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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许丞鸢 ...

  •   “实不相瞒,我与曲渊情投意合,想要寻得一处好地方花前月下,情到浓时没注意石碑上的刻字,这才误触了结界。”

      对不起了,曲兄,我实在没有借口大晚上逛游到禁林附近,要是我说了实话,再被查出上次直接进去了,我的计划就完蛋了。

      你先当一次挡箭牌,以后怎么你怎么问责我都绝无怨言。长蕴在心里默默地想。

      长蕴这样想着,心里十分别扭,但她想赌沈群倾一定会把他看到的全盘托出。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三个峰主没有多么大的反应,反而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连那个中年男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曲渊只是低着头往她这面侧了侧,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只有沈群倾犹如五雷轰顶,又想到什么,之后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变幻多样。

      长蕴看向沈群倾那带着些愤怒的眼睛,知道自己猜对了。

      “既然如此,小辈们的事情我们也不好打扰。不过诸如此类有碍礼数的事情自当不能再犯,而且毕竟是触犯了细则,罚你们一场比赛的积分,下不为例。”

      临清真人一锤定音。听审结束,长蕴完好无损地被无罪释放了,惩罚也比想象中的轻松许多。

      曲渊被留在了正堂,是那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的意思。

      她猜测,那个中年男人大概是曲渊的父亲,丹鼎宗宗主。他叫的施如,应该就是曲渊的字。

      整个过程中,除了第一句回答以外,曲渊一直都没说话,似乎有意让她先开口。

      她很想再跟曲渊说两句话,道个歉,但没有机会了。

      她的积分已经清零,但计划却有很大出入。

      本来准备第一轮淘汰之后下山调查河底人骨的,现在这些事都得放一放。她必须留在琼华派,直到查明禁林中到底有什么。

      然而,明天就是第一个淘汰日,如果还是零分,她就会被淘汰。

      眼下只剩最后一个选择。

      还不到巳时,时间来得及。长蕴火急火燎回到晓梦庄生接回天沐,然后跑到最近的乾水峰擂台,直接报了名。

      第一阶段赛已经接近尾声,积分排在后面的基本都是没有修行的普通人。有了一轮游之后就要下山的自知之明,很多人直接不去比赛了,而是跑来擂台赛,看人打架,押注赌赛。

      现场人山人海,比前两天的类别赛还热闹。陈设倒是没什么两样,只有观众席被结界围住。或许是为了避免意外伤及无辜。

      类别赛赢一场或者守擂成功一次都计10分,失败不扣分。

      擂台赛闯擂成功一次计15分,闯擂失败和守擂失败都倒扣5分。

      现在她和不修行的人是同一起跑线,想要先保证不在第一轮就淘汰,首先要摆脱零分。

      眼下类别赛已经停赛,她只能来擂台搏一搏。

      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她只能赢,不能输。

      现场还有许多像她一样准备放手一搏的人,之前的比赛都输了,但仍然不想放弃晋级的机会,他们也许实力不济,但已然走上穷途末路。

      长蕴不知道自己即将挑战的人是谁,但现在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在她挑战之前,擂主还要和上一位挑战者打一场。
      在此期间,她可以在观众席旁观这场对决。

      一阵熟悉的仙鹤鸣啼,两个人一左一右迎面走入赛场中央。

      她费力地挤进了前排,勉强听清了两人的对话。

      “江沛然,这已经是你第五次挑战我了,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把机会留给有实力的人。”

      说话的女子扎着利落的高马尾,鬓角落下两撮长发。
      她说话丝毫不拖泥带水,明明手中空无一物,举手投足间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强者气息。

      江沛然是乾水峰峰主江凛的内门弟子,也是他侄子。
      他和姐姐江淑娥一样,都不用剑。两个人算得上是琼华派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后起之秀。

      江沛然这头听见女子的话,嘴角抽搐,嗫嚅了句什么,她没听清。

      像是在与谁较劲一般,江沛然又靠近些许,站定时,扬起双手中的短刀,一上一下,作防御势。

      女子听到江沛然在说什么了,她轻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显然,这让江沛然的情绪更激动了,高声道:“大可不必这样羞辱我!我江沛然也是有骨气的,就算这次打掉一只胳膊一条腿,我也会一直挑战你……直到你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对手看待。”

      锣鼓声响,江沛然率先出招,迅速蹬地前飞几米远,拉近二人距离,压缩了作战空间。

      一开始长蕴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着急。

      但当女子手上细微的动作后,她好像明白了。

      女子应该是一个御物师,使的还是暗器。

      而江沛然自己是耍短刀的,论攻击距离自然是比不上暗器,但以灵活著称的短刀在它的领域也天生被暗器压制,只有力量维度尚可抗衡。

      所以,唯有近战才能发挥短刀的最大优势。

      反观女子,明明可以出招制止,却缓步后退,放任江沛然靠近自己,等到他的刀光迫至眼前还没有动作。

      为何她退也不退一步?难道是有什么后手?

      不,不对!
      恍然间,长蕴发现了什么。

      女子并不是没有动作。

      从开始到现在,她的双手一直背在身后,看似从来没做一丁点多余的事,但此时长蕴定睛看去,不知何时她手中已经多出一排颜色各异的飞镖。

      她没眨眼,但上一秒女子指尖还卡着一小把,转眼就只剩下一支。

      几支飞镖当然不可能不动声色地消失。

      下一秒,破空声传来。

      声音由远及近,从高处齐齐落下。

      现场的人这才看清——
      几支飞镖如同被下达了命令一般,整齐划一,排成一列,直冲江沛然命门,高速射去。

      观众席爆出一阵惊呼,长蕴的心也跟随着一跳。

      刚才,女子看似没有对策地向后退步,实则在拉开两人身距,为暗器的攻击争取更大空间。

      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时,三支飞镖已经弹道分离,两支分别从江沛然左右扎向他,剩下一支的目的地正是他的后脑勺。

      长蕴忍不住暗暗心惊。好精湛的御物技法,好深厚的功底!

      如若不是这三支镖临近江沛然时突然加速,与空气摩擦产生了稍大的声音,她也根本发现不了它们的逼近。

      仔细看,这三支飞镖并不是金属打造,却泛着冷感的光泽,似乎是用了某种特殊材料,微微透明,一支蓝,一支红,一支绿。剩下那个透紫色的,还牢牢攥在女子手中。

      “快看,那不是……”

      “打了这么多天,她每次都只肯掏一支出来,今天总算是把四小膂风都拿出来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四小膂风?能一镖穿透三个人颈骨的极品灵器?”

      “诶,这位道友用词有失严谨,是当时只有三人。”

      “诶?不对啊!这四小膂风,怎么只看见三支?”

      ……

      长蕴对于大试参赛者的强悍认知程度又上了一层楼。

      许丞鸢的名号,她曾从春满口中听说过。她曾是蜀山派许家之人,但并不是嫡系。

      传闻中她虽然天资聪颖,但恃才傲物,对于蜀山派祖传剑阵不屑一顾,身为世代习剑的许家的后代,平常出门连佩剑也不戴,反而整天钻研“歪门邪道”。

      五年前,她被蜀山派宗主逐出师门,现在已经改名为许丞鸢。

      四小膂风是她的本命武器,三年前她被仇家追至悬崖,就是用一支紫膂风穿喉三人活了下来。此后,四小膂风的名号也便传开了。

      就因为不爱练剑,喜欢暗器,就被逐出师门?

      这个说法不管怎么想都很诡异,但当时长蕴再问春满其中缘由,他也说不出个一二来。

      她眯了眯眼睛,再次向擂台中央两人的身影处望去。

      江沛然眼中燃起浓烈的战意。

      上一次同仪大试,他在类别赛连续碰到许丞鸢三次,次次都被打得落花流水。

      虽然许丞鸢很有分寸,没让他见什么血,但身为东道主,他丢尽了脸面,于是四年后想要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复仇。

      谁知,四年后的他依然不是许丞鸢的对手。

      这次大试的之前四次交手,许丞鸢把手里的四膂风轮流用了一遍,就仿佛是在拿他当靶子,试验每支飞镖的功力。

      他江沛然,技不如人也就认了,但绝不能没有尊严地输!

      能把她四支镖一起逼出来就算赢。江沛然如是在心里想道。

      开赛前,他表明了自己的决心,而许丞鸢这次也如他的愿,没有只甩出一支。

      “嗖嗖嗖——”

      突如其来的破空声在身后响起,但剧烈的杀意却不只来自他的背后。

      江沛然敛住内力,展开五感,惊觉身后三方各有一支飞镖向他飞来。

      这一刻,他心中竟然没有多少惧怕,而是怀有一丝欣喜。

      终于,她肯放出所有膂风镖了吗?当年她杀死三个江湖高手,也只用了一镖……

      可是……还剩下一支,会从何处射来?

      他思考着这个问题,努力地展开感知搜寻最后一只飞镖的踪迹,全然不觉这次的三支膂风镖并不像从前四次一样点到即止,毫无急停的趋势。

      留给他反应闪躲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江沛然的心思全在向他射来的不存在的第四镖上,僵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噗呲!”

      侧边袭来的两支飞镖整齐划一,各自穿透了江沛然的双臂,而中间那只则直刺入青年的发髻,将他的头皮划出一道深而长的口子。

      如若不是因为发现对手没有闪避的意思而微微偏移了轨迹,恐怕那一支会直接给他开瓢。

      擂台赛规则中,只要不伤及对手性命,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呃……”

      剧痛传来,江沛然低吟一声,身形摇摇欲坠。

      身上的三处伤口还在汩汩流着血,他竟不管不顾,眼神锁定在许丞鸢脸上,嘴里着了魔般念念有词:“许兆橙……你的……第四支镖呢?”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许丞鸢冷眼看着江沛然。

      她以为眼前的青年至少能避开其中一镖,没想到……

      随着她将手从背后拿回身前,三支沾着血的飞镖听话地齐齐飞回她手中,发出了“铮”的一声。

      她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铿锵有力地说:

      “我的名字是许丞鸢。”

      不只是对江沛然说的,也是对观众席的所有人说的。

      “从前点到为止,是因为你是琼华弟子,我不想伤你。而你得寸进尺,三番五次不尊重我,甚至觉得我不把四膂风同时拿出来就是折辱你……”

      “作为参赛者,你应该知道,赛场上成王败寇,这是规则。不论怎么赢你,我光明磊落,问心无愧,这顶帽子恕我戴不起。”

      刀修最要紧的就是耍刀的手,手臂的两镖,是为还击江沛然对她的不尊重。
      头上的飞镖再多分毫都能击穿他的颅骨,头皮的伤,是为警告他不要再挑战她的底线。

      许丞鸢用自己的方式赢下了比赛,也亲手撕下了被贴上的标签。

      江沛然倒地,结果已见分晓。

      “如果你还想挑战我,随时奉陪。只不过,我不会管你还能不能参加四方游学。”

      说罢,她拎着还在滴血的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赛场。

      一步步,冰冷的石板地上绽开梅花。

      擂台中只剩江沛然一人。

      良久后,他长叹出一口气,脸上有愧疚,有伤心,却没有一丝恼怒。

      衣衫被鲜血浸湿,脸也被糊住了大半,他仍然十分镇静,拖着断手艰难地从芥子囊中掏出丹药吃了几颗,然后静静地打坐、调息。

      不多时,空中飘来一条飞毯,是琼华派专门运送伤员的。它轻轻驼起江沛然,稳稳地飞起,飘远了。

      这场比赛看下来,几乎没什么长蕴能学习的,不像前几日她与曲渊的交手,以和平的方式结束了对局,而是刀刀见血。

      长蕴仿佛第一次见识修者的世界有多残酷,对于这次比赛来说,到现在为止,生命是底线,而健康安全不是。

      来这里拼搏的人,谁不想成为更强者?修行之人,谁又不想当真英雄?
      而实现这些,是要付出血与泪的。

      比赛不允许出人命,但出了琼华山门呢?

      她落水、昏迷、失忆,谁知道是不是因为遭人算计……

      来到这里后,她第一次对着这个人才济济的世界产生了更多想法。

      她不仅要找回自己的记忆,也要尽量让自己变得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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