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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33 白圭之玷,尚可磨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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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听闻这孙秀被授予票骑将军的名号,开府仪同三司,封为会稽公,一时风光无限。
一日,卫灵玉约我去天香居吃饭,这食香楼也是吃腻了,想来换个地儿也是好的。出
门前,我考虑到阿宸与阿灼的情况,所以便让月摘陪我一同出了门。
天香居的布局要比食香楼雅致些,做的菜品也更精巧,摆盘也更讲究,就是菜色比较单一,不似食香楼一般海纳了各地的美食。
其实一开始卫灵玉约我出去吃饭的时候我还有些犹豫,毕竟若是与她在一起的时候碰到了阿灼的话那便要为难了——这是要帮还不不帮。
后来卫灵玉同我说吃饭的地方是在天香居后,我便安心了不少,毕竟这地远,能碰上的几率不大。
卫灵玉今日穿着水蓝色衣裙,上面还用银色绣着莲花佛印的图案。
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卫灵玉喜欢淡雅的颜色,这几次与她见面她的衣裙都是浅色的,不过她确实是适合这类浅色衣物,因为这颜色能将她身上那股清冷不染的气质给烘托出来。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偏好靓丽的颜色,属于那种人群中一眼便能瞧见的颜色。
今日同卫灵玉出门,我让珠娘给我扎了一个比平日男装时稍微复杂一点的丱发。
我与卫灵玉做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从这儿还可以俯瞰街市的纵横路道。
天香居里头来来往往的客人挺多,但因为这里是得名于它精致的菜品,而非菜色,所以吸引的大多都是女性客人。
这回又进来了两位女郎,刚巧是坐在我们隔壁的空座位上。那两位女郎从我们身边经过,她们在讨论的事也好巧不巧的落入了我的耳中。
“你方才看见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
“周小史也太过俊美了吧!怪不得会让那个富商爱慕于此,我若是能......”
“你可别想了,周小史可是路南的!”
......
听到这话,我方才还在夹菜的手不禁停住,抬头,下一秒便见一头戴垂布纱帽,穿着黛色衣裙的人缓缓的走上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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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呢!”珠娘拽着我的衣袖问道。
我无奈仰头,和阿灼在天香居撞见实属巧合,但既是碰见自然也不能假装没看到,于是最后我和卫灵玉还有阿灼便一同吃了顿饭。
许是月摘将我与卫灵玉在天香居碰见阿灼一事告诉了珠娘,所以八卦的珠娘便跑来询问我这事。
卫灵玉来贾府这么多次,珠娘的触角又是敏锐,自然是捕捉到她喜欢阿灼的这一信号。
当初我在卫灵玉面前谎称阿灼与贾府关系近所以才能拿到紫粉,院里的人都对阿灼的过往三缄其口,只说他小时候便经常在贾府走动,这长大后也与贾府有生意上的来往。
珠娘此时一脸期待,我回忆方才的事,说道:“之后他们便聊了两个时辰的书法,等到他们终于聊完后,这天也黑了。”
珠娘挠挠头:“这阿灼到底是不是喜欢卫女郎!”
随着这段时间卫灵玉经常性的来贾府与我玩,我身边比较亲近的几位婢女也都开始与她熟络起来。而
最好收买的珠娘,也在得到几次卫灵玉的“投喂”后,消除原本对她的偏见。
珠娘怕是担心卫灵玉的真心放错了地方,所以才说了这话。
同珠娘说完这事后,我想了想,还是叮嘱她莫要将这事说出去,尤其是别让阿宸知道。
珠娘再三保证后,我这才肯放她走。
但事情并没有隐瞒太久,因为没过几日周小史与两位女郎相约天香居的事情便不胫而走。
别说一个阿宸了,如今洛阳城里的百姓恐怕没几个不知道这事的了。
虽然吾璇室能在胭脂行业站稳脚跟更多是依靠紫粉,但吾璇室的发家,确实是与周小史与路南的故事有很大关系。
如今这个传闻传开,有许多人甚至怀疑周小史是否和路南闹掰了。
起初这个传闻刚有苗头时,我便听闻了,但只觉得不过是稀疏平常的与好友一聚,之所以能传开也无非是阿灼的名气比较大,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但没想到这传闻发展到后期,甚至影响到了吾璇室的日常经营。
所以眼下急需一个舆情公关,于是我与阿灼商量着,看看最近是否有什么场合能够一起参加的,若是周小史与路南能够同时出现在众人眼前,传闻便能不攻自破。
但眼下这种情况,已经不能选择茶楼饭馆或者街市这类普通场合了,而是需要一个更正式的场合,严肃才能增加可信度。
当我们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场合的时候,阿灼收到了一封白圭宴发来的请帖。
起初阿灼同我提起这白圭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什么鉴赏玉石的宴会,而后才知这其实是洛阳脂粉商贾的聚会。
“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
用白圭比作肌肤倒是雅致。商人这个群体在魏晋总是被士人所鄙夷,人们在追逐名利之余,又批判金钱是阿堵物,这脂粉宴会用白圭之名多少可能也是受时风所影响。
白圭宴一年举办一次,邀请的是脂粉行业中的翘楚店铺,意在促进不同脂粉之间的沟通,正所谓有钱一起赚。
除此之外,还会有些脂粉“爱好者”也回来,这些人不隶属任何的店铺,其中不乏有水平极佳的制粉师。
白圭宴那天,我换上了一身红衣,正所谓好彩头。而后与阿灼碰面的时候才发现他今日也换上了红色的衣裳。
之前虽和阿灼说过我们此行需要让所有人注意到我俩,但我倒是没想到他为此穿上这么鲜艳的衣服。
平日里阿灼的这双桃花眼便是颜色姣好,如今穿这红衣更是衬得面庞好似染上了胭脂一般,连我都不由多瞧了两眼。
白圭宴的阵仗要比我想象中的大得多,我原先以为洛阳脂粉大户也应该没几个人,却没想现场是爆满的情况。
我小声问道:“阿灼,洛阳城中有这么多脂粉商人吗。”
见到现场人来人往,洛阳城脂粉店内卷的程度可比我想象中要厉害,眼下这情况,我都不知吾琁室是如何能从中分到一杯羹的。
阿灼笑道:“今日来的除了脂粉商人外,其实还有干其他行的,只不过近来脂粉这行获利颇多,所以难免会有别行的人过来看看,探听些情报。”
原来是潜在进入者,这西晋刚成立,正是百废待兴之际,没了内忧,人们的物质生活需求自然也提高,这脂粉生意至少目前是个好生意。
前几日,我特地向元玉打听过这白圭宴的情报,一旁的珠娘听见我打听这个白圭宴的时候,踌躇了一番问道:“女郎是知道那石郎也要去?”
我也是这么才知道这石崇要来参加这白圭宴,若是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瞧上一眼,毕竟这人的名字来来回回的在我面前出现了多次,我还一次没见过他。
周围人来人往,阿灼这面容自然是引来不少的目光,这时有人走近我们,
“你便是吾琁室周小当家吧!”那人说道
阿灼见来人,而后疑惑道:“您是?”
那人道:“我是元兮阁的聂掌柜。”
听闻这人是元兮阁的人,我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元兮阁是目前洛阳排名第一的脂粉店,店内产品品类众多,只要是市面上著名的脂粉产品都能在他们店中找到。
不同于其他脂粉的价格昂贵,元兮阁的脂粉虽然品质不是最上层的,但是价格确是少有的低廉,所以即使是收入不高的群体也能买得起他们的脂粉。
眼前这位元兮阁的聂掌柜估摸四十来岁,一身低沉的衣裳,却是与其欢脱的谈吐举止有些不一致,但也并非不适合的,毕竟今日这种场合若是穿着太过花哨反而会影响元兮阁的招牌。
阿灼原是同我坐在一张桌前,如今听闻对方是元兮阁的聂掌柜便有结交之意,于是起身同那位聂掌柜交谈着。
阿灼离桌,我也少了交流的对象,于是便漫无目的的往周围看看。
西晋虽有女子经商,但还是极少了,今日这场合也不过见到三四名女子,听说还是随夫君一同前来的。
东张西望之际,忽而见一人走进来。
此人身型瘦长,宽肩窄腰,虽面上挂着笑容,但笑意不达眼底,细眼薄唇,俨然一副薄情的长相。对方似乎发现我在看他,于是朝我这个方向望过来,视线接触之际,对方右边嘴角勾起,似有笑意,但却让人如陷冰窟,有冷锋入骨之感。
我移开视线,然后给自己斟了一杯温水,喝了起来。
阿灼与元兮阁的聂掌柜聊完后回到座位上,脸色似乎不太好,于是我问道:“方才那个元兮阁的同你说了何事,紫粉?”
阿灼点点头,而后将方才聂掌柜同他说的话告诉他。
我原是以为元兮阁的掌柜同我们攀谈,是希望同吾琁室合作,却没想从阿灼口中得知对方是想直接买断紫粉的配方。
阿灼自是不同意,毕竟自己辛苦做出来的脂粉,怎么能就这么被人强取豪夺了去,这不是强盗行为又是什么。
“你说不答应,那厮又是如何说的。”我有些气愤地问道。
“他说,我们若是不同意,他便出一个与我们相似的紫粉。”
这老贼!
虽然这紫粉是吾琁室所创,但倘若元兮阁真出了相似的产品,这就同如何大牌抄小众,等抄到最后,孰是孰非谁又能分辨。
并且那元兮阁本就是洛阳属一的脂粉店,若是我们不答应,他们想对吾琁室进行打压也并非是一件困难的事,毕竟对方走的可是量。
“我们在天香居一聚被众人所议论一事,我怀疑......”
我看向阿灼,却见他目光闪烁,似有话说,一个念头闪过:“难不成这是他们......”我不确定道。
阿灼点点头,肯定我此时的想法。
之前我便觉着奇怪,当时阿灼头戴纱帽,如若不是有人有意故意为之,又是为何会被人察觉,又是为何闹的沸沸扬扬。
原先我还对这个元兮阁抱着尊敬之心,想着这能做到第一的脂粉店,必然有它的长处,如今却发现高尚不到哪里去。
“阿灼,莫要理会他们,今后我们定能作出自己的一番成绩!”其实我说这话也是没什么底气,却是担心阿灼单纯,莫要被方才那厮打压了士气的要好。
阿灼见我在担心他,于是向我点点头,示意我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