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不死》元玖

6、闲事

　　太阳渐渐落下，天边染上一抹绯红。
　　林秩到了要回家的时间，乔琳女士知道今天有休息，林秩回家晚的话，免不了被一通询问。
　　林秩为了远离人群，走的比较远，已经算是比较偏僻了。

　　天色暗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她隐隐听到了嘈杂的声响，林秩有些怕，不由得加快的脚步。

　　声音逐渐逼近，林秩听到了声音的来源，是从前方巷口传来的叫骂声与打斗声。

　　“不要多管闲事，只是小混混打架。跟你没关系。”林秩在心里不停的默念，企图使自己镇静下来。

　　林秩小心翼翼的走近，在巷口停下。探头看去，看到大概有七八个人，正围着一个人对他拳打脚踢。

　　其中一个跟班似的人问：“刘哥，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也不反抗，不是听说挺能打的吗？前几天陈齐那小子，据说被这小子打的鼻青脸肿的，胳膊都断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怕了呗，看见咱们刘哥，吓的连动都不敢动。哈哈哈……”

　　“接着打，敢抢老子看上的人，老子要让他变成废人。”

　　这并不是打架，而是一群人对一个人单方面的围殴。

　　林秩拿出手机，手止不住的抖，她报了警。虽然她怕惹祸上身，却也做不到坐视不管，被打的那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着急的向警察描述了现场的情况和地址。刚挂了电话，手机就被夺走了。
　　“好啊，这还有一个上赶着的。”来人一脸凶相，是那群小混混。
　　林秩想跑，却被小混混抓着甩到了地上。林秩被摔的眼冒金星，被一股力量拖进巷子里。

　　“老大，这女的报了警。”
　　“操！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着抬腿要踹向林秩。

　　预想中的痛感没有袭来，那群混混中倒是传来了哀嚎声。

　　一道黑色的人影迎了上去，扯着那人的腿，狠狠的向上折，痛苦的哀嚎声此起彼伏。那人浑身带着戾气，脸上带着血和那群混混扭打起来，出拳又狠又快，一时竟然难分伯仲。
　　“我的腿，啊啊……我的腿……”

　　“姓路的，老子要杀了你！”

　　路衍？看着那熟悉的样貌，林秩确认就是路衍。

　　林秩想要帮忙，但她也清楚自己实在帮不上忙。而那些人好像也把她忽略了，她躲在墙角，离得远远的。
　　林秩看着路衍一脚将人踹翻在地，又反手一拳将另一个人打的连连的后退。

　　路衍的眼神是冷漠的，额角流出的鲜血，衬得他更显暴虐。
　　路衍打架很厉害，最起码林秩看着是这样。那为什么刚刚不还手？任由他们打？
　　林秩心生不解。

　　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那些混混知道了她报警，并没有要跑的意思，早知道还是不多管闲事了。
　　“路衍，小心！”林秩看到路衍后方有人偷袭，连忙出声提醒。眼见那人拿着砖头，要向路衍砸去，鬼使神差的林秩竟然冲了上去。

　　拿着砖头的人眼看无法偷袭，转头将砖头砸向了她。林秩脑子一热，伸手想挡，反应过来后，已经晚了。

　　只听咔嚓一声，手指关节传来清脆的声响。她的左手被砸了一个大口子，往外冒血，中指已经变形了，林秩疼的直掉眼泪。

　　这时警察来了。那群混混想跑，也都被抓了回来，无一例外。

　　警察看到林秩捂着手，蹲在地上伤口，关心的上前询问。
　　林秩抹眼泪着眼泪，抽泣着解释，说她只是手太疼了。
　　他把林秩扶了起来，语重心长的说：“你这小姑娘，报警的是你吧，见义勇为是好事，可你也要量力而行啊，你看这弄的，把自己也整受伤了。”

　　其实林秩伤的不重，路衍受得伤比她重多了。但路衍明显比她冷静的多，他整个人倚靠在墙上，脸上狠戾已经消散，又变成了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脸上的血看着着实骇人。面对警察的询问，也是一言不发。

　　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林秩还有些恍惚。

　　在医院的时候，路衍突然没头没尾的对她说：“林秩，不要多管闲事。”他很生气，声音冷冰冰的，连客气都没有了。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呆呆的说着“好”。
　　林秩突然有些委屈，这委屈真是来的莫名其妙。

　　她的手机被那群小混混砸坏了，警察叔叔帮忙联系了乔琳。林秩很清楚爸妈知道后，免不了担心，可是这件事她没法瞒。

　　乔琳和林远赶到的时候，林秩刚拍完X光。两人都吓得不轻。
　　林秩从小到大没出过什么大事，也没生过大病。刚才接到警察电话的时候，乔琳吓得心口一紧，生怕孩子出了什么事。
　　看着两人着急的神情，林秩知道自己惹麻烦了，害怕挨骂，低着头不敢说话。

　　看着女儿扭曲变形的手指，乔琳眼眶一红，“你看你这弄的！手怎么样？还能动不?我看看……”
　　林远也急切地问：“对啊，手咋样？医生怎么说？有没有骨折？”
　　“不……不知道。”林秩摇摇头，忍不住哽咽。一听到爸妈的话，林秩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想忍也忍不住。
　　“我的手一动就疼……动不了了，骨头变形了，会不会断……呜呜呜……”
　　“哎呦，哭啥呀，先让医生看看，走……”
　　林秩站外面哭了好一会，才回到诊室。看病的是位年长的医生，他看过林秩的X光片后，看着林秩哭的发红的眼睛，笑着安慰说：“小姑娘，别自己吓自己，手没骨折，只是错位了，我一会儿给你掰回来，回家养几天就没事了。”

　　说罢便扯着林秩手指活动关节，林秩看着，感觉医生要把她的手扯断，闭着眼不敢看。医生扯着林秩的手指，别了一下，林秩听到了骨头咔嚓一声，手指被掰了回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好了，活动活动，看看怎么样。”
　　林秩动了动手指，发现确实好了很多。
　　“手指活动着，没事什么吧。”
　　“没事。”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手上韧带可能有些损伤，骨头没什么，手上的外伤，消消毒就没事了，一个星期后，再来复查一次就行。但是回去还是好好养着，知道吧。”

　　“好，知道了。”林秩重重的点头，惊喜的看着自己复位的手指。

　　回家的路上乔琳不时嘱咐林秩，让她以后不要多管闲事。
　　她也知道林秩干的是见义勇为的好事，但她满是后怕。如果警察没有及时赶到，林秩不知要受多重的伤。
　　乔琳不厌其烦地向她诉说着其中的利害关系，林远也连连附和。

　　林秩点头称是，“下次不会了。”

　　她本来也没想管这件事的，只是被迫卷进去。可那通报警电话，她无论如何都会打的，不然她大概再也睡不好觉了。
　　她可以随波逐流的遵守规则，却不想变冷漠。可路衍刚才的话，却让她有些否定了自己。
　　当事人不需要的帮助，还算是帮助吗？
　　或许对于路衍来说，这只是她是自以为是的好意。

　　世上要是没有这样的事就好了，至少不要再让她看到了。

　　窗外雾蒙蒙的，天上零星洒落雨水，空气异常潮湿。
　　林秩坐在窗前，趴在写字桌上，写写画画。自从顾梦婷走后，她开始习惯记录了，但不是以文字的形式，而是通过画展现出来。

　　林秩没有经过系统的学过绘画，但她自我感觉画的不错。
　　她想把今天的事，画出来。她把路衍画成了兔子，一只红着眼睛十分凶狠的兔子，正在挥舞着手臂，大战着黑线团大军。角落里，有只刺猬安静的呆着。

　　林秩觉得路衍很像兔子，表面伪装温和，内里却会咬人。
　　第一次见到路衍的时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路衍笑了，一双宝石般的眼睛闪着星光。
　　之后某一天，林秩在手机页面上看到一只米白色的兔子，闪着硕大的眼睛，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林秩顿时笑出声来，觉得路衍和这只兔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画着画着她脑海中又想起来路衍那句冰冷的“多管闲事”，久久挥之不去。

　　那天夜里，林秩在梦里被打醒了，梦里她被一群混混打晕在地，画面快速转换，另一个人满身血污，像没有知觉般，生生受着那群人的毒打。

　　林秩从梦中惊醒，便再也睡不着了。

　　她的梦虽然只是一个又一个模糊不清的印象，可林秩确定那个人就是路衍。
　　乔琳总是说梦是相反的，林秩的梦，确实如此。

　　梦中路衍并没有如现实情况一般，将那群混混打倒，而是毫无生气的任人打骂。
　　林秩思绪混乱，她在想一种可能。如果……如果当时她没有打报警电话，没有被那群混混抓住，路衍会不会就如同梦中那般，遭受着毒打却不反抗，不还手。
　　路衍明明能打过那群混混，却为什么任他们打？难道是自愿挨打的吗？

　　那群小混混的头儿好像说路衍抢了他看上的女孩，难道路衍是出于愧疚才甘愿被他们打的？是对这件事的补偿吗？

　　好奇葩的理由，感觉怪怪的。想起之前教学楼前，被路衍毫不留情拒绝的女同学，林秩觉得这种理由不太可信。

　　林秩心中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可她不愿细想。

　　路衍显然不需要她报警救助，他完全有能力自己脱困。
　　想来想去林秩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此一举。甚至她应该要感谢路衍，如果不是他，或许自己真的会被打的很严重。

　　所以报警算救了路衍吗？

　　她好像真的多管闲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