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不死》元玖

7、同类

　　早晨的阳光很好，林秩屋子里的窗帘不是特别遮光，阳光照进来刚好温和不刺眼，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
　　昨晚林秩因为不想第二天早起，所以便向乔琳谎称她头疼，说可能是昨天摔得。
　　乔琳没有怀疑，向班主任打了电话，为她请了假。

　　因为噩梦的原因，林秩晚上没睡好，又因为生物钟的原因，清晨又很早便醒了！
　　这该死的习惯！
　　林秩赌气似的赖在床上，逼着自己睡觉，可怎么也睡不着，气的她想把自己一拳打晕。
　　手机昨天被摔坏了，林秩没东西玩，躺在床上无聊的难受，只好起床。

　　乔琳和林远一大早就出去工作了，家里空荡荡的。给包子喂了吃的，小家伙吃完没过多久又睡了。林秩羡慕的没法，百无聊赖的打开了电视。

　　她好久没看过电视了，果不其然，没什么她感兴趣的。她搜了搜，又打开了看了不知多少遍的蜡笔小新。
　　林秩学着蜡笔小新的腔调自说自话，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向门外看去，林秩家客厅的门是玻璃的，白天在屋子里可以很好的看到屋外的情况。
　　乔琳回来了，说是警察打电话让她去做笔录。
　　好麻烦，还是自己惹得。林秩叹息。

　　乔琳不放心林秩，陪着她一起来去了。
　　警察局里，林秩把昨天的事按照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的描述了一遍。林秩知道的东西很少，很快就结束了。

　　出了警局，一道声音叫住了她们。
　　“林秩妈妈？”
　　林秩闻声转身看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虽然头发花白，却很有气质，看上去十分儒雅。
　　老人的身后，路衍正一脸阴霾站着。
　　是路衍的家人，看样子也是来做笔录的。
　　“林秩妈妈，你好。我是路衍的外婆。昨天谢谢你们家林秩帮了我外孙，我还想着怎么找到你们呢？现在刚好在这儿碰到了，真好。”

　　乔琳摆摆手，十分客气的回道：“没事，没事，应该的。”

　　路衍的外婆又看向林秩，说:“谢谢你，真是个好孩子。”
　　林秩尴尬的不知所措，只好冲她一笑，小声地回答，“没事。”又看向乔琳不知所措。
　　似是看出了林秩的不自在，路衍的外婆又同乔琳说起话来。
　　林秩站在乔琳身后，低头不语。

　　余光中瞥见一抹视线，林秩抬眼看去，目光交织的刹那，林秩飞速的错开视线。
　　路衍在看她。
　　更尴尬了。
　　对于路衍外婆的道谢，林秩无所适从。

　　昨天梦醒后，林秩的内心突然冒出一个猜想，一个可以很好的解释路衍奇怪行为的猜想。
　　路衍的外婆好像并不知道他的想法。
　　要告诉她吗？还是不要了，那只是她的猜测，无法确认。即使确认了又怎样，再去多管闲事吗？

　　交谈一会儿后，路衍的外婆提议请乔琳她们吃饭，被乔琳客套的几句回绝了。
　　林秩松了口气，拉着乔琳快步离开了。
　　“以后还是不帮倒忙了。”林秩腹诽。

　　“你和刚刚那孩子是同班同学？”回去的路上，乔琳问。
　　“嗯。”
　　“以后少和他来往，小小年纪打架，不学好。”
　　“我……我们俩又不熟，他是刚转来的，就见过几次……再说了，我昨天也不知道是他，而且不算打架吧，他是被打的，被小混混欺负的。”林秩纠正道。
　　“那也少来往。”
　　“好。”林秩知道反驳没用，敷衍道。
　　反正她和路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事实证明，林秩错了。

　　林秩回去上课的时候，发现班里调座位了。由于林秩请假了，她的位置没变，还是原来的位置，但她的同桌换人了。
　　变成了路衍。
　　林秩请假的那天，路衍也不在。班主任换位置的时候大手一挥，当即把这俩没来的凑成了一桌。

　　班主任省事了，却苦了林秩。

　　关于那天的事，林秩有了结论，她内心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路衍。本想和之前一样，即使碰到了也可以当作没看见。

　　但现在不可以了。

　　林秩上课时心不在焉，不时想起她的这位新同桌，好在路衍今天一整天都没来，应该还在养伤吧，路衍受的伤应该不轻。
　　她心中松了口气，又想起路衍早晚要来上课，内心七上八下的。

　　烦死了！
　　她没法控制自己的思绪，锤了锤自己的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未知的事。但效果甚微。
　　随便吧，已经这样的，顺其自然吧，你又没法改变什么，林秩在心里劝解自己。

　　路衍来上课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他脸上的伤已经结痂了，不是很明显。但不时有人围着他，询问情况，对他嘘寒问暖。
　　路衍倒是好脾气的有问必答。

　　路衍烦不烦林秩不知道，但她却被吵的不得安宁。

　　她就知道会这样!但谁让她是个窝囊废，在心底吐槽几十遍，也不敢说出口，只能干受着。

　　路衍挨着过道，林秩坐在里面。除了偶尔几次需要出去的时候，林秩会用手戳戳路衍，告诉他自己要出去。
　　其余时间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路衍显然不想搭理林秩，林秩也不会招惹他。

　　直到几天后放学的时候。

　　路衍突然来了句，“放学和我一起。”语气轻飘飘的。
　　林秩没听清，以为他是和前后桌的谁说话，继续收拾着书包。
　　路衍看着林秩毫无反应，敲了敲桌子。“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啊？”
　　看着林秩茫然的神情，路衍不耐烦的重复“我说，放学和我一起走。”
　　林秩很懵，不知道路衍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要和她一起。
　　“为什么？”疑问脱口而出。
　　“你以为我想？你问老太太去。”
　　是路衍的外婆让他这样的？可是为什么要这样？
　　路衍面露不悦，林秩不敢再问，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淡淡的回了句“哦。”
　　路衍见状，只当林秩知道了，也没在说什么。

　　路衍猝不及防的一句，让林秩整个人都十分忐忑。她放慢了速度，磨磨蹭蹭的收拾着书包，内心则希望路衍等的不耐烦后走掉。

　　教室门外传来一阵起哄声。
　　“路哥，有人找。”教室后门口外有人叫路衍。
　　“你等会儿，我去看下。”路衍撂下一句话走了。

　　“沈嘉怡来了，找路衍的，快去看看……”

　　林秩经常能听到有人谈论沈嘉怡，听说是个很漂亮优秀的女孩，很受欢迎。她探头远远的瞄了一眼，后门口的走廊上乌泱泱的围了许多人，哄闹声一阵阵传来。

　　路衍和一个女孩被人群包围着，女孩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沈嘉怡，虽然看不清楚脸，但女孩高高瘦瘦的，气质十分出众，一定是个美人。

　　由于路衍的话，林秩象征性的等了大概一分钟后从前门溜走了。

　　这不能怪我，我等他了，虽然没等多久。况且我也刚刚没有答应啊。

　　她简直不敢想，如果和路衍走一起，自己会有多么忐忑尴尬。

　　林秩虽然十分心安理得的想着，但还是还是有些心虚，因此她走的飞快，到人少的地方时，又一路小跑，跑回了家里。

　　躲一时风平浪静。
　　对于让自己发愁的事，林秩从来都是能躲就躲。躲不了就顺其自然，任其发挥。

　　第二天林秩没睡好，起床的时候，困得想立马死去后，到自己的坟墓里睡觉。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后，被乔琳冲到了屋子里，提了起来。

　　快要迟到了，林秩随意喝了几口粥，拿着包子冲出了家门。却在路口，迎面遇到了路衍。

　　凌晨5点多，天边刚泛起微光。路衍就站在街巷口的路灯下，昏暗的灯光只照耀着他一人。

　　林秩想起昨晚的事，有些心虚和抱歉。她冲路衍笑着点头，打招呼。可路衍像是没看到似的，毫无反应。
　　行吧。她就不应该打招呼。
　　林秩尴尬的低头快步走过。

　　走着走着身后传来脚步声，渐渐逼近着她，林秩很难不在意，回头发现路衍走在她身后，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路衍见林秩回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林秩看路衍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心慌的不敢动。她站在路边停下，而路衍也不在走动，在离林秩只有一步的距离处站着，一双好看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林秩，像是与她进行无声的对峙。

　　她想，如果自己现在往前一步，路衍大概也会只向前走一步。

　　“路衍，我们谈谈吧。”林秩不想在这样僵持下去。
　　路衍挑眉点头。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应该多管闲事，但是那天我不知道是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很痛苦，想要死去，所以才自虐似的不还手，任被人打骂。
　　“给你添麻烦了。”

　　“林秩，多管闲事，就要承受后果。我知道你认为我现在是在忘恩负义，可我并不需要你多此一举的拯救。因为你的多管闲事，所以，老太太认为我欠你人情，把我推给了你。”

　　“如果那天，你帮的是其他人，那么他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可你偏偏救得是我。”路衍的嗓音冷冽，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

　　“我不认为你忘恩负义……我知道……我知道的。”

　　林秩双颊发烫，心脏也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她无法平静，还是问出了困惑已久的问题。

　　“路衍，那天你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想要死去？”

　　在小巷遇险的那天，路衍眼神始终是那样的空洞决绝，毫无希望。她本以为是因为当时路衍深处困境，可后来她明白，那根本不是他的困境。

　　视线交织后，被巨大的盾牌斩断，彼此不达眼底。

　　“林秩，我们是同类。”

　　路衍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林秩却听懂了。

　　只有疯子才会懂疯子。

　　就像她能看穿路衍一样，路衍同样也能看穿她。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真的很神奇，你永远无法完全看透一个人，可有些时候，你的内心深处会若有似无的告诉你，这个人，就是如此，而你将对此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