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璃纪事》薄雪万里

26、中场测试（3）

　　“精灵”发出幽幽的蓝光，柔和地覆在二人身上，周遭清冷，纪凛烛望向玄烈眼底那一抹泛着深红的瞳色，心渐渐松快下来。

　　“玄烈，我想摸摸它。”

　　玄烈无言，纪凛烛刚要上手，却被玄烈挡了下来。

　　“我先试试看。”

　　纪凛烛秉着一口气想看玄烈如何轻巧摸上去，结果玄烈一只手硬生生就给按上去了。两生硬物体相触，发出“邦”的一声脆亮声响。

　　“精灵”竟紧闭着眼睛发出婴儿般的呻吟，将脑袋埋进臂弯中。

　　纪凛烛不由得一惊，悄声喊道，“竟然是活的！”惹得玄烈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触底反弹般立刻抽回了手，略带窘迫。

　　定顿几秒，纪凛烛咽了口唾沫轻轻上手抚住那“精灵”的脑袋。

　　极其奇特，看上去光洁似玉，摸起来竟有种类似毛绒的触感，带着不知是玄烈留下还是它本来特有的温度，纪凛烛现下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作为宠物沟通师去抚慰小动物。

　　“小精灵不怕，不怕……”

　　纪凛烛的轻声细语在空间中摇荡回想，玄烈凝滞在原地，恍若听到了熟悉的那句。

　　——我最喜欢你……

　　突然，“嘭”的一声，入口被一脚神力轰然踹开，金属门被狠狠摔在墙上，“精灵”惊扰，开始持续尖叫。

　　“来来来！看看我们深藏不露的高手！”

　　伴随着话音，大大咧咧走进一装扮招摇、姿态嚣张的人。性别男，约莫十八九岁，面容姣好，棱角锋利，身材高挑。

　　玄烈立刻抬手挡住身后人，同时审视着眼前人，“四代。”

　　纪凛烛皱紧眉头，不成想如今这四代机械体后来者居上，竟难以用肉眼分辨是人是物了，“这，也是测试的一环吗？”

　　那四代小孩一扬衣摆，诡异地笑着走近二人，“在下孑盏，听闻这位玄烈仁兄即是第一枚碎片的持有者，特来讨教讨教。”

　　话音未落，言犹在耳时，一声冷哼从玄烈身后传来。

　　“玄烈，这四代的设计师都只管生产不管教养吗？素质低下得很啊！”

　　受不了这窝囊气，纪凛烛恨不得上去一刀把这小屁孩劈得回炉重造去。

　　反击奏效，对方开始咬牙切齿。这时天花板上的数字已然走到了13分钟，“开个玩笑而已，何况……也轮不到我出手。”

　　忽然一声沉重的叹息在场中传来，二人这才反应，原先的“精灵”竟在你来我往的对话间膨胀至原先的几十倍大小，脑袋顶天脚踏地，几乎要将整个房间撑满，使人失去行动的转圜余地。

　　但它还并未形成完全，依然在嗞嗞噪音中成长。

　　这时，孑盏突然撂下一个怪异的微笑，腾地而起向大块头扑上去，拔出右膝盖一根长足二十厘米的针，一手紧扣对方下颌，一手用针戳挑起对方眼角金属板连接处，轻易一磕，一颗剔透玲珑的球形玉石从对方眼眶跳出，飞进孑盏手中，仅在眨眼间。

　　大块头在孑盏落地的一刹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整个身体开始转而通红，显现出金属的纹路，就此变形完成。

　　罪魁祸首孑盏正悄悄挪向出口，被玄烈一把拦了下来，“你做了什么！”

　　孑盏忽然举起手中藏着的一枚精致小巧的手枪，举向玄烈，“怕死就别动，公平竞争而已，谁让你们磨磨蹭蹭的。”

　　纪凛烛看着那形似小水枪的玩意儿很是新奇，想来应该不曾有多少攻击力，便轻轻往孑盏背后移动。

　　“这把枪杀过三张三代，五只四代，十八只五代，绝佳的追踪子弹可以让你的芯片在顷刻间灰飞烟灭，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够胆就来试试。”

　　听到这里，纪凛烛发觉孑盏正余光瞥着自己。她当然是不怕的，毕竟这后来生产的机器人早已严格设定不允许直接攻击人类，但难保他不对玄烈下手，于是还是停住了脚步。

　　片刻的沉寂，孑盏已然快速溜到出口处，将手中那枚玉塞进门上一银黑的匣子中，伴着“咔”的一声，出口大打开。

　　不等二人跟上，孑盏瞬间窜出门，只甩下一句，“关于技巧我只演示一遍！不必感谢我，加油！”

　　没空愤懑，至少还剩下一只眼睛，况且这下二人总算是明白了解题思路。

　　互换眼神，玄烈负责牵制，纪凛烛负责飞升取眼睛。

　　但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的简单。

　　不同于孑盏下手的好时机，现下这大块头变形完成才算是真正难顶的时候。无论玄烈如何想方设法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对方总是能在纪凛烛动身的一刻发现并精准打击。

　　木棍留在上个房间，纪凛烛只得赤手空拳应战，相比起那些机械体浑身上下都是武器，纪凛烛可算是意识到这测试只披着严谨的外壳，实际极其不公平。

　　很快，时间来到不剩五分钟。期间玄烈被砸到墙上三次，纪凛烛也被甩到地上三次，二人难以互相施救，差点乱了阵脚。

　　玄烈扭着酸痛的手腕，眼睛死死盯着生怕那大块头突然袭击，纪凛烛则是早就耐不住，跪倒在地下大口喘气。

　　突然，熟悉的叫喊声传来，步履匆匆一下撞开入口门。

　　“玄烈，磨蹭什么呢！”

　　炬衍与灼琛前后晃悠进房间，却不约而同被面前的大块头吓得一愣。

　　“不是吧，你们，你们惹它干什么啊！”

　　“你们怎么来了？”

　　“哦，”炬衍拍打拍打衣袖，表情傲娇，“我们上一把就通过了，现在就等着你们这一组通过的人去第三回合打擂台。既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来照顾照顾你们这些小菜鸟！”

　　炬衍先行一步探到那大块头脸前，仰着脑袋眯着眼睛仔细端详，“哎玄烈，你们已经取下来一只眼睛啦？”

　　灼琛则在后扶起筋疲力尽的纪凛烛，“隔壁房间出了人命，你们定要万分小心。”

　　纪凛烛不语，一想到向繁森的那句“真的不难”，就累得咬牙切齿。

　　玄烈摇摇头，“没有，刚才冲进来一个小孩，撬走了一只眼睛。”

　　“什么！！”

　　这句“什么”声压极强，声浪差点没把那大块头鼻子吹歪，充分展示了炬衍强大的肺活量和喇叭嗓。

　　“一只眼睛对应一个测试者的通过许可，如果只剩一只眼睛的话，那不就意味着你们必定有一个人要留在这里等着淘汰吗？”

　　“什，什么？”纪凛烛极其虚弱地用仅剩的力气发出疑问。

　　灼琛蹙着眉，望着一旁的大块头正稳稳地站在场中打盹。

　　“还有，小心翼翼地避免打扰到它去取眼睛才是上策吧？没见有几个你们这样的愣头青直接让人家气得肿成这么大个的，打又打不过。那规则上写了的，你们没有看吗？”

　　“我们门上的屏幕被砸坏了。”

　　“哈！”炬衍突然开心起来，“之前就看见一暴躁的机器人边骂边‘哐哐’砸门！我还说是哪个倒霉蛋下一把被分配到这个房间，原来是你们哈哈哈！”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玄烈抱起胳膊，颇带着防范意味。

　　说到这里，炬衍闭嘴摆起手，倒是灼琛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嘿嘿，我在你身上，放了个小玩意儿。”

　　“什么？！”

　　“哎我说，”紧贴着墙壁的纪凛烛发出孱弱的声音，“能不能抬头看看，没时间了……”

　　果然，此刻众人头顶的时间已不足两分钟。

　　“阿烛，你是不是受伤了？”

　　纪凛烛捂着后脑摇摇头，“不至于，可能是我体质原因，对太高强度的对抗有些吃不消……”

　　炬灼拨开挡在身前的炬衍，踱步走到玄烈面前，拿出藏在背后的一把枪，举向大块头，“玄烈，跟我们结盟，碎片依然可以放在你那里，等比赛结束再说。”

　　玄烈哑言，抬头望了眼正飞速消逝的倒计时，又转头看着纪凛烛，计算着在这短短时间敲下大块头眼睛又救出纪凛烛的可能性，哪怕只让她拿着眼睛离开。

　　结果基本为零。

　　“玄烈，没时间犹豫了，这是你唯一的路。”

　　灼琛此刻正面容冷峻地站在玄烈面前，玄烈紧紧盯着灼琛的眼睛，这对面的机械体设计得十分巧妙，浑浊的瞳孔中展示不出半分情绪。

　　玄烈点点头。

　　“呜！”炬衍高举着双臂大呼一声，表情灿烂地上前拦着玄烈的肩膀，“正确的决定！”

　　玄烈推开炬衍，“现在怎么做。”

　　灼琛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礼貌微笑，双手插兜，脑袋冲出口一点，“收拾东西跟我们走。”

　　玄烈疑窦丛生，但还是照做，边扶着纪凛烛边警惕地走向门口。

　　“铛，铛，铛，铛。”

　　清脆的四声有节奏地跟随着灼琛往匣子里扔圆玉的动作响起。

　　随之，门大开。

　　趁着最后几秒督促人的警报声，四人踏出门槛。

　　属于纪凛烛的那一架机器人一出门便瘫软在地，同时真正的纪凛烛本体也在一经出门便无力地倚靠在墙壁。幸好两个房间挨得不算远，他们小步跑去连忙将纪凛烛搀起。

　　这时，玄烈才想到方才灼琛豪气地掏出那四枚玉石，“你怎么会有这么多？”

　　对上玄烈怀疑中带着怒气的眼睛，炬衍满不在乎，“和偷袭你们那小孩一样噜，要那么多人通过测试干嘛，以后还不都是咱们的敌人！就趁现在，挨个击破！”

　　无话可说，玄烈垂下头。

　　灼琛将背后的枪扣好，向前方中心大训练场的入口走去。

　　“剔除没必要的善心，这才是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