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丁冉

62、圣诞节——赵朗

　　赵朗不对劲，昨天的见面就讲不出道理。
　　平安夜里，赵朗在穆家吃了碗牛肉面就执意离开，穆清河再三挽留也没能留住。赵朗不该是这样的，他的喜欢从来都不是不明不白的。
　　穆清河越是在意，就越是不愿承认自己此时的情绪是关心，越是不敢承认他对赵朗是真的喜欢。
　　他太急于从赵朗那里得到一个答案，以至于头脑一热就来了赵朗小区外。
　　【晚上一起吃吗？】
　　穆清河的车停在远处，看着从小区里走出来的人神色黯然地钻进出租车。
　　“白帆，跟上。”
　　【#小狗委屈#】【哥哥我们宿舍约了吃晚饭】
　　【没…】穆清河的消息还没打完……
　　【哥哥我明天去找你方便嘛】——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穆清河眼睁睁看着赵朗发出的消息变成一条撤回提醒。他盯着前面的出租车，还没锁屏的手机又一连收到几条消息。
　　【哥哥我过几天去找你好嘛】【#小狗星星眼#】
　　【好】
　　“白帆，送我回穆家。我预定的餐厅结过账了，晚上你找人一起去吃吧。”

　　西餐厅的暖气和身体里的凉意撕扯对抗，赵朗厌恶地皱了皱眉，“林伯伯。”
　　“你爸说你期末忙，看来我们小朗还是愿意卖我这个老东西一个面子。”姓林叫来服务员，“加菜，”说着将桌上醒好的红酒倒给赵朗。
　　“我不能喝酒。”
　　“哦对对，你看看我，还有半个月，我记着呢。”
　　“先生，这是菜单，”服务员看看赵朗，又偷瞄了一眼对面的人，“您看好随时叫我。”
　　窗外城市夜幕下星光闪烁，从百米高的餐厅向下看，穆氏集团的总部大楼在商业中心最显眼的位置矗立。
　　自私暴力的父亲，无法脱离的原生家庭，眼前中年男人垂涎的眼神，成年以后可以预见的地狱般生活……明明触手可及却只能远远相望的心动的人。
　　赵朗一开始没有对穆清河心存幻想。命运使然，第一次偷窥穆清河的生活就出了岔子，却意外地被对方带回了家。
　　再后来，穆清河竟然和赵朗有了成年之约。
　　而如今，临近成年，赵朗却只想逃离到一个永远不被穆清河发现的角落。
　　桌上的餐点摆盘精致，赵朗却没有半点食欲。
　　三年前，云上餐厅在原址重新装修后盛大开张，这家兼顾了商务和约会属性、口味和价格都一流的老牌餐厅成为这座城市上流人士的首选。云上餐厅平日就生意火爆，圣诞节更是一座难求，赵朗想不通姓林的怎么舍得在自己身上花这么大价钱。
　　姓林的越是大方敞亮，他越是害怕成年以后要面对的一切。
　　“不需要加菜了。”
　　“那先吃着，不够吃再加。”姓林的说着，把黑色礼盒推到赵朗眼前，“圣诞快乐，送你的。”
　　“不用了。”
　　“打开看看。”
　　盒子里的东西在灯下映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为你定制的，你不收，我也用不上。”
　　纯黑的皮质项圈下坠着骨头形状的银质金属牌，上面刻着花体字“SLAVE LANG”。项圈中空的地方放着另一件银质物件——一把锁，一把造型怪异、用来控制他的锁。
　　“过生日的时候，戴过来。”
　　赵朗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手里的叉子掉落在餐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引得周围人侧目，但赵朗却只能感受到尖锐的耳鸣。
　　“乖。这又不疼。”姓林的盖回盒盖，“先吃饭。”
　　赵朗想在这一刻反抗，他想着把对方的“礼物”连同盒子一起丢到姓林的人脸上，想着起身宣泄情绪然后阔步离开。
　　可这样做的风险，他承担不起。他知道赵志铖会不遗余力地把他抓回家，他知道会面临一场毒打，他知道所谓的父亲会等到自己生日那天重新把自己“献给”眼前的人。这些他都不怕，他怕的是闹得天翻地覆被发到网上，被穆清河看到如此狼狈不堪的自己。
　　他甩开了脑袋里的幻想。
　　“先生晚上好，请问预定人是哪位？”
　　“姓穆。”
　　赵朗无意听见的对话像一剂强心针，他偏头看过去，又急忙避开了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