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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看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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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内,几个长辈对立而坐,顾雅已经调整好了心情,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到现在专业谈判的气场,她稳步输出着女方的受损情况,沈叙哭肿的眼睛,以及周屿焕曾跟她“发生过的事情”。
“就在弯泽,就在之前那家酒店,屿焕不能这样不负责任的。”
“那就查,”面对顾雅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周正琼没被带偏,理出了一个最有力的证据,“今晚吧,叫我的私人医生过来,绝对保密。”
顾雅见她如此镇定,不由地心虚起来,她知道周正琼对她儿子的了解程度以及信任指数,如果不能判断“这件事”有没有发生,她怎么会这样打自己的脸。
不过,她仍然态度坚决,女方在这种事情上最好拿捏别人,她借着这件事,把平时不敢对周正琼说的话以及说话的语气全用上了,“不合适吧,你自己的私人医生是否偏袒还不好说,这样去检查叙叙,她能受得了吗?我这个女儿一直都是放在手心上捧着的,没受过一点委屈,自从跟屿焕在一起之后,人都憔悴了。”
周正琼轻巧地举着杯子喝茶,没因为她的话而改变自己的看法,但也不好做声,这种事情,不管谁对谁错,周家都得做得体面,她知道顾雅这么一顿输出,还有后续。
果然,没过几秒,顾雅说:“咱们呢,既是未来的亲家,又是合作伙伴,叙叙喜欢屿焕,受再多委屈只要她愿意,我也只有心疼的份儿,但是,做母亲的总想给孩子多留点什么,你说呢。”
周正琼眼皮压着,放下茶杯,在笑,这种笑让顾雅虚弱了很多。顾雅当年从第三阶梯爬上来的时候,就立志不会下去,她太知道自高而下的那种眼神有多扎心,她丈夫根本帮不了她什么,她只有自己撑,只有把沈叙往上送,这样,沈叙的下一代才不会落于别人眼下。
一级阶梯,压着多少人的白骨。
她在第二阶梯风生水起了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能够承受这样的眼神了,可是此时,面对周正琼和楚荣,她始终有些直不起腰,所以屡次拿沈叙说事儿,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耻辱的,是事后想要扇自己的,可是她能怎么办,她手里拿捏着的只有这点东西。
好在周正琼,她极其体面,极其顾及别人的脸,她只是笑,即使她那种笑容里已经完全猜出了顾雅的用意,但在抬头的时候,眼中并没有嘲讽,反而给她台阶:“这事儿是屿焕做得不对,不过大家不用过度紧张,米米还小,很敏感,对温闵感情很深,她一个人撑不住,屿焕只是护着她,仅此而已,但,他还是没有考虑周到,回头我批评他,让他跟叙叙道歉,再跟阿佑解释清楚,你们看,还有什么不满的?”
周正琼把话说到这种程度,顾雅就不好开口提杉会庄园的事,但楚荣跟她不一样,她的身份是可以跟周正琼拍桌叫板的,不过楚荣不会失去理智到那种程度,此刻她是很不放心,因为她不仅要防着周屿焕撬墙角,还得提防两人有双向的可能。
那么多双眼睛下,他俩就那样抱在一起,谁能不怕?
她说:“阿佑跟屿焕这么多年了,感情比一般的亲兄弟还深,我相信屿焕心里有数,也知道他这阵子累了,一时没有处理好没有关系,但是三家的眼睛都在看,不要有下一次了。”
楚荣说话比顾雅硬气多了,这话里的警告让顾雅都耳朵发热,但周正琼仍然姿态不变,温文地回:“我早就把米米当女儿看,她未来的幸福我比蒋甄还要在乎,澳大利亚的庄园我家也有一个,当初跟你一起买的。”
这话回的,让楚荣毫无反驳之力,她硬撮合这门婚事的目的是什么,谁都清楚,蒋甄的女儿也许并没有多少人在乎,但是她不能把周正琼的女儿放在这样的位置上。
温锁未来的幸福,杜迦佑要是给不了,那就别怪周家上门讨债。
顾雅更是心惊,周正琼看似给面子,可是这话一波接一波的,不仅挡住了她索要杉会庄园的利润,还当着她的面明晃晃地拿婚姻跟楚荣过招。
她儿子可是正跟沈叙绑着呢。
她那话是什么意思?
顾雅在心里反复琢磨,周家在澳大利亚也有个庄园,那蒋甄往那儿发展岂不是找哪家都行?刚才还慈眉善目地跟她说让周屿焕去给沈叙道歉,现在对打楚荣的时候,跟沈叙的感情就自动呈现为解绑状态,善不从政,慈不掌兵,她首次看见第一阶梯的交手是怎样的柔中带刺。
话题以周正琼起身为结束,“这是在弯泽的最后一晚,别被屿焕扫了兴,我让后厨做了弯泽特色,下去品尝一下?”
再说下去就显得小气,楚荣第一个踏出门,顾雅想等周正琼先走,按身份地位,她都得等周正琼先走,但是周正琼站在原地,笑着看她,看得她不得不冲她点了下头,迈开脚步往前走,心里在感叹周正琼做人厉害的同时,还有一丝苦闷,在思考着,周正琼这么做,到底是给她面子突出女方家庭的地位,还是不给她面子彰显自己是宴会主人的身份?
头疼。
她真怕跟周正琼过招。
楚荣直接去了杜迦佑房间,他在撕狗粮的包装,见她来,叫了声妈,然后刺啦一剪子,把包装袋剪开,一条黑色的成年杜宾走了过来。
楚荣没立即过去,捂了捂胸口,“噢哟,你什么时候把它给运过来了,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狗。”
“它不咬人。”
楚荣见不得这狗,因为这狗跟她儿子脾性太像,有点二皮脸,平常这狗就关在家里最后面的院子里,她在家的话就绝不让放出来,杜迦佑遛狗要么趁她不在家,要么就熬夜遛,但这次不知道怎么了,自从他无故消失又无故回来后,身上就挺不爽的,好像跟谁都要干上。
狗粮刚倒进盆里,狗就过去吃,被杜迦佑拍头,它往后退,杜迦佑又往里面倒了点牛肉和营养片,狗又要伸头过来,杜迦佑不凶也不骂,只是轻轻地拍着它的头,它后退,杜迦佑又往里面加了点水果。
楚荣看得都烦了,她儿子还乐此不疲的,她说:“你对这狗就这么有忍耐度,难怪训不好。”
“我训它干什么?”
“你看它有规矩吗?”
“我要它有规矩干什么?”
“你......那你养它干什么?”
“好玩儿。”
“看不出好玩儿,烦得很。”
杜迦佑终于把狗餐拌好,杜宾摇着尾巴在那吃,楚荣也终于愿意迈出步子朝他房间内部走,找了一个离狗最远的位置坐下,问:“你跟屿焕之间怎么处理?”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楚荣现在把烦狗的那股劲儿全烦他一个人身上了,他这人就是这样,不想回的话就从来不给重点,能拖过去就拖过去,她忍住了打他的冲动,说:“你态度严谨点,什么都要考虑的好吧,以后见面还打不打招呼,生意还要不要在一起做,这兄弟感情闹到什么程度才不会影响我们跟周家的关系,等等,你倒是给我一个准信。”
杜迦佑“噗嗤”笑出声,说:“妈,你抽烟吗,我教你。”
楚荣当场就捞起了一旁的醒酒器,真的要往他头上砸,他没躲。
他罕见地没躲。
杜家生活氛围跟周家不一样,全因杜迦佑这人有时特没皮没脸,每每都能惹得楚荣放下贵妇姿态,抄家伙撵他一阵。
之所以会撵,是因为他会躲。
然而现在,楚荣的醒酒器已经快碰到他的后脑勺,也不见他动一下,她把醒酒器收回来,看着他,“儿子,分手了?跟你那个。”
“嗯。”
“分手了就回来折腾人是吧。”
“折腾谁了?”
“你真当我看不出来,杉会庄园还能锁住屿焕多久?等他跟他妈谈清了那九位数的归属后,就该我们家头疼了。”
杜迦佑仍是笑。
楚荣叹了口气。
她也很怕跟周家对上。
周家两代都是双周组合,强得可怕,周方翎这一边都是从商,周正琼家里涉过政,只不过因为周屿焕外公去世得早,而他外婆又懒得打理这些关系,才丢了不少人脉资源。
那一家子,动动眼神就能设出一个局来,所以她经常说,周屿焕要是有心抢,杜迦佑连个裤衩子都不剩。
“还笑。”她说。
“怎么了,你现在怕跟他家对上了,那当年屿焕亲我那一口你就不该阻止,不然咱两家现在就强强联合了。”
说到这个楚荣就气。
周屿焕外公还在世的时候,曾在周围寻找合适的周姓女孩子,准备给周屿焕定个娃娃亲,周屿焕那时候反骨强烈,当着外公的面,亲了杜迦佑一口。
外公当场吓得瞪直了眼,杜迦佑说他绝对是被周屿焕掰弯的。
后来,周家那边松口,第三代娶进门的只要周屿焕喜欢就行,姓什么不重要,只要他喜欢女的就行。
杜迦佑改不过来了。
楚荣曾闹过一阵,好不容易缓过来,现在又被杜迦佑给揭开,她握着手里的醒酒器,克制着,“你少气我,今晚说不清楚我就把你那狗送人。”
杜迦佑从抽屉里抽出一根檀香,点燃,挥了挥烟,轻声说:“我跟他一起长大,了解他,他也能看透我,有时候,我俩之间......”
“......有延长反应。”周屿焕坐在门口抽完最后一根烟,这样回林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