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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反问 ...

  •   林加北挨着他坐下。

      这是在弯泽的最后一晚,会场已经不再热闹,音乐也变得舒缓起来,外面风依旧大,周屿焕把衣服脱给温锁后,就只有一件单薄的白T,林加北倒是会心疼自己,身上里三层外三层。

      周屿焕没进去的原因,是因为这种状态能让他保持清醒,他最近遇到了难题。

      往西京打的第一步,是要有拿得出手的作品。

      丘封区那块废地卖出天价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次成功的商业案例上,就无人追查到,其实他在黎照区也拿了一块地。

      黎照,西京的风向标,他在寸土寸金的CBD,砸出了一块自己的事业区,这件事只有他跟杜迦佑知道,躲过了家长圈以及背后的红眼睛,但是躲不过资源被卡。

      这个作品他跟杜迦佑折腾了整个大学时期,要想正式启动,需要运用一种特殊的原材料,这种原材料市面上几乎没有,他俩研究作品用了一年,找原材料用了三年,一无所获。

      现在,他即将前往西京,原材料还没下落,一切都迫在眉睫。

      他又朝口袋里掏,烟盒已经空了,林加北递给他一根,他就着他的烟头点了起来,问:“你姐卡我了?”

      “我姐多好一人,她能卡你吗?”

      “其实你知道我的处境,作品出不来,我们是不会把‘图览’这个名字公诸于世的,那你借着我和阿佑打进黎照的算盘就会落空,你确定还要上这艘船?”

      林家在西京屹立百年,风雨不倒的原因是掌门人极其谨慎,林加北很小的时候,林霍就经常给姐弟俩下发任务,林确每次都能完美完成,林加北每次都失败而归。

      不是他能力不行,是他压根儿不想在这高墙大院中被锁死,他没有林确那样的决心继承这样大的家业,但他比林确多了一股在外面折腾的劲儿,嘉陆的七家酒吧,黎照还未踏足便已能闻到的腥风血雨,是他的年少轻狂,是撞到南墙也不回头的决心。

      “上啊,林家的基地在长垣区,格林牙道才是黎照的主体,白天欣欣向荣,晚上碎尸骸骨,人间炼狱,谁不想去看一看。”林加北说,“不过,你先处理一下你俩的关系吧。”

      有狗叫声,杜宾穿着防护服,戴着嘴套,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在暗夜里发出了幽黄色的光芒,它一步一步地踩了过来,到周屿焕面前停。

      随后停下来的是杜迦佑。

      两人之前一起牵狗出去溜过。

      周屿焕养的边牧是陨石色,他特别注重边牧的毛发色泽,在这上面花了不少心思和钱,他喜欢看风吹来它那嘚瑟的样子,如果不忙,家里的狗一般他来遛,但跟杜迦佑一起遛狗需要约时间。

      那天很不幸,楚荣女士在家,所以等杜迦佑把她耗睡着且确定她不会起夜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他开车到周家,冲里面吹了个口哨,周屿焕手里拿着咖啡,对于这个点出去遛狗已经懒得做出表情,边牧闻到了杜宾的味道就开始叫,被周屿焕的食指给压了回去。

      杜宾就不行,杜迦佑可惯着它了,它上去就逮着边牧咬,边牧很好地发挥了绅士精神,只退不进,杜宾咬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也渐渐安静,两人两狗成功上车。

      通常,杜宾戴的嘴套,边牧戴的是防护镜,两条狗一起出街回头率特别高,狗主人还高大帅气,导致即使凌晨两点,也有不少吃夜宵的人出来观看,甚至还有几个人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出来。

      周屿焕和杜迦佑某些方面是两个极端,周屿焕会觉得大晚上来夜市遛狗纯属他妈的有病,杜迦佑认为,我靠,我狗真帅。

      两条狗本来是十分帅气的,但转折点在于,杜宾又欠了,冲着边牧就是汪,仗着主人宠,很有点挑衅的意思。

      边牧看了周屿焕一眼,周屿焕把两条狗引到没人的地方,松开狗绳,边牧立马冲上去开撕。

      两条大型犬在无人的地方猛斗,狗主人反应迥异,周屿焕已经从夜市上买了几根肉串,悠哉地吃了起来,这平时是杜迦佑会做的事,但此时他的心思全在狗身上,不时地皱眉,心疼道:“我靠,你轻点咬,我平时都不舍得打它。”

      “别窜那么高啊,都吓着它了。”

      “别打了别打了,我跟你道歉,也跟你爹道歉,你俩,倒是回来一个啊!”

      杜宾不听他的,因为他平时就没什么威严,边牧当然也不能停,它没收到主人的命令且正是酣战的时刻,全神贯注,战斗力激增,杜宾节节败退,杜迦佑真差点给这俩狗跪下了,他跟周屿焕说:“你摸摸我的心,真疼着了,让它停,我陪你睡一晚。”

      周屿焕拍了下手,边牧没立即收,因为它要防止杜宾出黑招,等杜宾被杜迦佑死死摁住的时候,边牧才彻底收敛鏖战态度,回到周屿焕身旁乖巧地待着。

      那个晚上,周屿焕当然不会让他陪睡,他只跟他说了一点,下次再找他遛狗就让边牧放开了咬。

      所以两人共同遛狗的体验,也就那一回,一个心疼得要命,一个眼皮子一直在打架,不过两条狗倒是打出了感情,导致两狗只要共处同一空间,即使不见面就能闻出对方的味道,然后双双冲天嚎叫几下,再被各自的爹打。

      此时,杜宾朝周屿焕周围看看,很有点“你家狗呢”的意思,周屿焕刚想做出反应,杜迦佑就叫它:“阿旺,走了。”

      杜迦佑给狗起名字的时候十分随意,刚领到家的那天,杜宾冲他叫了几声,他说这狗真聪明,叫得真好听,在杜宾两眼放光地看着他时,他说,你以后就叫阿旺吧。

      这名字跟他的人,跟他的气质,跟他的一切都不符合,但他出奇地,爱它。

      杜迦佑就是这样,聪明,但不按常理出牌。

      把狗叫走的举动,不太给面子,林加北拢着身上的衣服,离开了这个微妙的地方,两分钟后,周屿焕也起身,杜迦佑遛狗的身影已经走远,这片区域已经没人,但在暗处,一双眼睛仍然紧紧地盯着这里。

      黄沙下,一股浓重的危机正扑面而来。

      .

      周屿焕跟杜迦佑闹掰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各方势力持有不同看法,周杜两家把持着第一阶梯这么多年,无声地围剿了多少往上爬的人,现在两家有了罅隙,正是别人围攻上去的好机会。

      离开弯泽时,许多人顺着人流给予了对方一个“合作”的眼神,这场乌托邦之旅,维持的表面效应,到了嘉陆就会不复存在,对于有些人来说,危机便是机会,只要三足鼎立的局面不被打破,那么这个经济共同体的内部如何斗,是江南和格林都插手不了的事。

      所有练习生都被林确统一带走,沈叙因此上了周屿焕的车,座位上有温锁落下的衣服,一件淡紫色的贴身毛衣,她在座椅前站着不动,周屿焕正在回消息,没注意到衣服,也没注意到她的表情,是在,手机那头来了某条信息后,他才朝座椅看,接着把毛衣拿走,搭在自己腿上,继续回消息。

      沈叙挺着腰板坐下,没过几秒,就觉得身上不对味儿,挪了一下,感觉浑身扎,突然把手包扔在他身上,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犯冲,“你现在什么感觉?”

      周屿焕的手背被砸出一个红印子,回消息的动作顿两秒,把腿上的毛衣折好放一边,然后捏起了手包,银色金属面,带钻,在他手里很小巧,很像一个趁手的武器,沈叙也摸不准,以他现在的脾气,会不会不给面子地扔回来。

      他把包往上抬的时候,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等了几秒,脸上没痛感,睁眼,手包已经放在了自己手边,他模样很淡,给人的感觉也很淡,看着疲惫,像是一点不想牵扯手机屏幕以外的事。

      她浑身都在被火烧,靠着椅背,手不停地抠扶手的真皮,“那天,阿姨去收拾的时候,我守在门口,我看见了,床单。所以我问你什么感觉,背着我,跟她来这么一场,不被世人承认的,只能躲在背地里进行的,不惜跟杜迦佑闹掰的,爽吗?”

      周屿焕把手机倒扣着,闭上眼睛,沈叙不允许他表现出这样的状态,这是对一切默认的,且不打算修复的破罐子破摔,她要他给反应,给她一个交代,杉会庄园的九位数到底还能不能让这段感情继续维持下去,她要心里有底!

      “我忍得够多了,是你不能忍,你带着她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她这么随便吗,跟她未婚夫亲完转头就能爬上你的床,你看不明白她是什么人吗?她不讲规矩,无视规则,谁能把她从腐烂的家庭氛围中解救出来,谁就是她的救世主,屿焕,你以为你是唯一吗?你以为,你搭上了清白和名誉,因为她而变得万人唾骂,她就会只把目光投向你吗?”

      沈叙把话剖析得犀利,她隐约能猜到他接下来会怎么做,所以她得提前堵住这个窟窿,她要他明白其中利弊,别为了保那一人而将自己变得万劫不复。

      不值得。

      “她根本不值得,她发疯的时候从来不看场合,从不想着别人,她只会发泄,你懂吗屿焕,她跟你,只是发泄。”

      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仍然激不起他的动静,沈叙已经快把扶手抠破皮,轻轻摁着,调整了姿势,正看着他,他的默不作声,让她更加确信,落地嘉陆后,他要实施什么计划。

      那对所有牵扯到这段感情中的人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考验,他能扛得住,但她不能。

      所以她略微提高了声音:“不可以,你别麻痹自己忘了主次,你们之间究竟是谁离不开谁?她也是有生理需求的,她跟你做并不是因为爱,因为你贴钱贴人贴资源而且还是——”说到这里,心口已经在绞着痛,是无法就此放过他,却也不愿独自承受这样的辛苦,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尖继续说,“免费的。”

      这已经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了,眼泪在流,她也搞不懂他怎么就愿意把自己放在这个位置,这样糟践自己。

      这阵子她想通了很多,她妈被困在杉会庄园的利润里无法自拔,可是她明确地看到了一条死路,周屿焕会以自身为引线,点爆所有牵扯得过于紧密的关系,她害怕面对那样的棋局,她已经丧失了理智,声音冒出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哦,我知道了,男人都这样是吧,三中那帮人早就把她看透了,她看着就是那种很会要的,你在床上很有花招,所以她愿意找你玩第二次!”

      终于,他眼皮子开始睁开,侧面,她并不能看清他眼底是否有情绪,但她知道他这个人很会压着自己,她几乎没怎么看过他情绪爆发的样子,但一个人不可能没有这样的情绪,那些暴烈的、汹涌的、毁灭的,沈叙并不知道他都释放在了哪里,可她清楚,此刻,他转过头来时,代表了两人将彻底撕开最后脸面,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反问道:

      “那你呢,跟焦穆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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