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世界建设中》黑猫博士

134、医院惊魂（十五）

　　‘规则的格式不对，不是数字9，而是文字版的九……’

　　电光石火间，桑笑飞快地意识到什么。但来不及多想，剧烈震动的地板就几乎把他掀翻在地。

　　他不得不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才在摇晃的电梯中找回平衡。勉强站定后，立刻向后转头，飞速寻找那块有着楼层按键的面板。
　　目光中：在两排字迹已经磨花的数字上，一个崭新的、几乎没有痕迹的数字“9”安静地出现在那里。

　　“果然……”

　　不自觉喃喃自语着。这时，耳边忽然传来“砰”的一声。桑笑立刻抬起头，瞳孔跟着眼前的情景缩了缩。

　　——是电梯门被撞出了巨响，因为那个始终昏迷的男人。在地板因为意外情况倾斜时，他便无知无觉地跟着滚了过去，身体随之重重撞在电梯门上。
　　这一下似乎引发某种蝴蝶效应，因为已经倾斜的电梯突然抖了抖：在撞击的作用下，那扇紧闭的门忽然开启了一条小缝。透过缝隙看，能发现他们正处在楼层间的夹层中，只差一点就能到达下一层。

　　丈量了一下高度。桑笑收回视线，目光从便签上的第十条一闪而过——“若在按键盘上看见不应该存在的按钮，请无视所有规则，立即撤离。”

　　毫无疑问，眼下就是应该逃离的正确时机了。下定决心，他转头看了蜷缩在墙角的女孩一眼。对方怔怔地盯着空无一物的前方，看上去面色惨白。“回神！”

　　听到呼唤，女孩仍然愣了一会，然后才如梦初醒般转回头。那双有些空洞的蓝眼睛注视着桑笑，声音很轻地说：“……怎么了？”

　　“发生意外了。不要管其他规则，我们得立刻下电梯。”

　　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桑笑不准备继续解释。无论女孩是否会跟在后面，他都得先出去。
　　这样想着，他伸出手，用力推搡昏迷男人的身体。直到那条缝隙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越来越大：相信这家伙，他肯定会很快长好的。

　　漫不经心地这样想。在电梯门终于足以容纳一个人挤出去后，桑笑便把手下的男人调换方向，推了出去。
　　等待片刻，他跟在后面一跃而下。摔到楼层地板上的时候，刚好落进相对软绵绵的地方，身下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打了个滚，桑笑完好无损地站起身来，拍掉衣服上并不存在的污渍。他低头看了看：男人的身体被砸开了一片血花，场面很不雅观。
　　将目光从有些辣眼的画面移开。转过头时，他不着痕迹地停顿了一下：不知何时，女孩已经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仍然垂着头，发丝显得有些凌乱，阴影遮住了它的表情。

　　“我们……”

　　在腹中打好草稿，刚准备开口说话。桑笑的表情忽然顿了顿，开始飞速环顾四周：

　　锚定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台子后，他毫不犹疑带着男人的尸体（至少现在是）翻了过去，将尸体塞到台子下面。然后自己也跟着蹲进去。
　　躲藏之前，他不忘冲着女孩招了招手。虽然对方没有给予回应，但也无言地走过来，灵巧地钻到台子里，不再动了。

　　就在三人的身影全部藏好后，不远处忽然出现了某样东西。
　　感知到什么，爱丽丝的瞳孔不自觉缩起，身躯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而一边的桑笑没有注意到这点，他正忙着偷听外面传来的只言片语，表情十分专注。

　　“……出现意外了……情绪波动过大……融合……”

　　与一般人交流的声音不太相同。【那种东西】说起话时，乍一听是类似于昆虫扇动翅膀的嗡嗡声。需要注意力极度集中，才能从中勉强辨别出能够听懂的单词。伴随着奇异的音调，犹如一首用虫鸣谱写的乐曲。

　　而辨别的过程，毫无疑问，非常疲惫。当听到第三个词的时候，桑笑的大脑就已经开始向他发出警报：
　　那是一种细微的晕眩感，如同脑震荡的后遗症。他感觉眼底泛酸，同时有点想吐。不得不闭上眼睛，才能坚持听完下面的句子。

　　“通知……撤离……一层戒严……所有医生……结束后……交换……”

　　破碎的单词拼凑在一起，不成句意。最后一个字也说完后，它们便安静下来，似乎是站在了电梯旁。但那种微弱的嗡嗡声仍然扰人，挥之不散。

　　没过多久，电梯门开启的声音慢悠悠响起。视线被阻碍，桑笑没能看清它们是怎么修好的。

　　但抓住机会，他及时站了起来。在勉强看清那样东西的形态后，便迅速蹲下，回到台子后面。表情似乎有些愣神。在他身边，原本索索发抖的女孩不知何时安静下来。金发挡住它的侧脸。

　　此时，桑笑还在琢磨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东西……因为【那些东西】实在长得太奇怪了，或者说，它们本来就不该存在。

　　与形象具体的机器人查房者不同。从外形来看，这些披着白袍的家伙根本没有相似之处。像是希腊神话中的嵌合怪兽奇美拉一样。

　　为数不多的共同点是：一，它们都披着带有工牌（更像是徽记）的长长白袍，身形在遮蔽下若隐若现、不停幻变；
　　二，它们的身上偶尔会出现类似于人类的器官。即使时间很短，桑笑还是看清——走在后面的某个家伙背后忽然长出了一条不停抖动的腿。

　　不过，这两项特征已经足够他分辨这些怪谈的身份了：这所医院的医生。
　　结合它们的话和举动，医生们可能正出于某个原因集体前往一楼。

　　‘其他人是不是都找到记者证了？’桑笑在心里暗暗咋舌，幸灾乐祸地想，“要是他们也在一楼准备逃跑……祝几位朋友好运！’

　　这样想着，他正要兴致勃勃地重新站起身。视线刚往侧方移动，便随之停住了：经历长久的昏睡后，那个男人的睫毛忽然抖了抖。

　　“……”桑笑不发一语地走向旁边。还没有离开多远，那个男人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他。身影倒映在融化的绿里，桑笑的脸上闪过一抹阴沉。

　　这可不是个好的时机。桑笑暗暗想。构思下一步做法前，男人坐起身靠在台子上，伸手细细抚摸自己的骨头。

　　他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平静——超出了桑笑的预料。而且过了许久，也没有再次说出那些“别靠近我”之类的话，看上去乖极了。
　　但就在桑笑眯起眼睛，重新打量对方时，男人却突然转过了脸。桑笑下意识稍稍后退，男人却只是看着他呆了一会。然后默默抱住膝盖垂下头，仿佛正在自闭。

　　‘他的状态好像有些奇怪。’

　　桑笑扬起一侧眉毛，内心闪过狐疑。如果不是知道镇定剂已经失效，男人简直就跟……刚出现时一样呆滞。

　　！？难道说……

　　心中正做出猜测。桑笑忽然眼睁睁地看见：原本呆在一侧的女孩向着男人靠近了一点——“我们得走了。”

　　抓住男人的衣袖，手下攥起一团团褶皱。从医生出现时，女孩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奇怪，现在更是展露出难以控制的焦躁，“快点，你得跟上。我们需要立刻走。”

　　说这些话的时候，它有好几次试图站起来看看外面的情况，最后都放弃了。只是忙着催促仍在发呆的男人。
　　而男人仍然抱着膝盖，偏头看着女孩发愣。过了一会，忽然歪了歪头。然后在桑笑略微吃惊的眼神中：乖乖地跟着站了起来。

　　“……电梯已经消失了。”尽管围观了这样的惊人一幕，提前观察过情况的桑笑还是不忘提醒，“这是第四层，看来我们得在这层楼多待一会。”

　　不远处挂着【核心科】的牌子。天花板上洒下柔和的白光，将字迹映照得很清楚。听到这个消息后，女孩的眉头却忽地微微拧紧。
　　“……不可以走楼梯吗？”安静了一会后，它轻声说。

　　“现在到一层没有好处。”桑笑回答，“很明显，因为眼下的意外，那些医生都去了一楼。如果想躲过他们，反而是待在这里最好。也可以顺路找点纸，把调查报告写完。”

　　听清解释，女孩的脸肉眼可见又变白了一点。沉默片刻，才不算情愿地出言同意。

　　“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们先去找纸张。——你需要笔吗？”
　　一根红色蜡笔忽然出现在眼前。女孩只是看了一眼，便不甚在意地随口回答“不需要，我写完了”。

　　而那根笔仍然停留在那里，过了一会才收回去。爱丽丝微微皱眉，不明所以地抬起头。青年正安静地打量着它，似乎想从它的表现发现某种东西，但不幸地宣告失败了。

　　“好吧。”青年将蜡笔放回口袋里，回身注意着不远处的景象。在上一批医生离开后，这里便恢复了安静。柔和的灯光一直亮着，不存在任何可视度问题。

　　“先找找医生办公室。如果医生不在，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说完后，他便从台子翻了出去，没有看爱丽丝一眼，“让那个……我兄弟也跟上。我们最好抓紧时间。”

作者有话说

　　应该没几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