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医院惊魂（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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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八层相比，四层的灯光既稳定又明亮。地面是更接近现代风格的长条瓷砖，只要方式正确，一路走过去都能做到悄无声息。
桑笑安静地在走廊穿行，不时便能从墙上看到显眼的引导箭头和张贴画。一些医院会在墙壁上放置荣誉医生的相片框，但这家护理医院却并非如此。
这些画作的类型十分不统一：有些停留在佛罗伦萨画派，有些却已经跳到流行于二十世纪的表现主义。
它们似乎也没有一个明确的主题，看得人云里雾里，而且会莫名产生一种不适感。
幸好这家医院不接受精神科病人，不然恐怕要让他们病得更重了。
上一副是用红黄二色画出的哭泣女孩，下一副又用狂乱的线条画出一个正在受刑的女人……余光从大小不一的画像上划过，桑笑的脚步不着痕迹地停顿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些画好像大都与“巫师”相关。
在得到这个发现后，他的神情变得更仔细了。将视野范围内走马观花看过的东西，认真地重新看了看，然后发现确实如此。
那个哭泣的女孩脚下踩着钉板，而憔悴的女人则被绑在木桩上接受火刑……桑笑又意识到另一件事：这些画中的人物大部分属于女性。
‘西方中世纪确实有过宗教迫害的历史，大批女性被污名为巫婆并处死……’
他思忖着，同时悄悄向身后不远处瞥了一眼。他发现爱丽丝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其实，不止爱丽丝。
包括那个他厌烦的男人在内，身后跟着的一人一怪都非常安静。几乎踩着他的脚印前进。
下电梯之后，金发女孩便好像一直沉浸在恍惚中。就连现在也一直埋着头，头发遮挡住表情，身体显得有些僵硬。
路过那些画作时，她一次也没有偏头看去。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脚步似乎有些迟钝。
至于另一个【人】呢？
说真的，桑笑有些怀疑是那个怪谈用能力做了点什么。不然这个只会带来麻烦的家伙，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乖呢？
一声不吭地跟在女孩后面，像只无害的大型动物。看上去一点攻击性都没有，简直就像回到了刚接受镇定剂注射的时期……
‘——等等。’脑中的思路顿了一下，桑笑莫名联想到怕水怪谈说过的某句话：【血肉是流动的。】
‘我好像想明白了。’
在一个简短的猜测出现后，一切变得这么顺理成章。桑笑的视线在男人身上停留一秒，思考着刚出现的猜测是否正确：‘也许他的能力不是【复活】或者【恢复】，而是【回溯】……’
在被杀死之后，不是在当前的基础上直接复活。而是回到不久前的状态。首尾衔接，像条河流一样。
‘不过这种回溯也不是万能的。面对持续伤害时，他会不停处于溯流中的【卡顿】状态。
所以当那个叫做【玛琳】的怪谈让虫子消失后，他才终于能开口说话……等一下。那不就是说，其实在第一次被杀死后，他就已经恢复了清醒吗？’
想起男人第一次复活后有些异常的反应，桑笑微微挑起眉。心里发出一声叹息，说不出是惊讶还是后怕。
如果事实真的和这个推测一样，那他恐怕还得早做准备。
乌鸫说镇定剂是从置物架找到的。这么好用的神器，这家医院该不会只储藏一点吧？
桑笑漫不经心地想着。这时，余光又留意到一样有些特殊的东西：那是份告示。
【病患须知
一.我们爱护并关心每位病患。所有病患都需要接受专业、全面、正确的治疗。
二.我们在乎病患的后续健康。若病患执意出院，则需接受主治医生的评审考核。若考核通过，可凭留有医生亲笔签名的证明单出院。
三.无正当理由，病患不可脱离当前楼层。
四.下楼请走楼梯。但请不要前往更高楼层，这会干扰本院的行政效率。一经发现，后果自负。
五.若您没有通过考核，请不要在短时间内多次骚扰医生。■■■会解决您的精神压力（划掉）
六.别被■■■发现。
七.……】
字迹中断在这里，后面应该还有一部分。但桑笑懒得看完了：他在短时间内阅读了太多规则，而且这份似乎和他的身份没什么联系。
更重要的是，他一直都不喜欢和“管束”相关的东西。这些被迫遵守的规则已经让他浑身不舒服，心底都涌动起暴力和阴郁。
‘拿到镇定剂后，可能我得先给自己打一针。’
他面色阴沉地想，很快就把视线从那张纸上挪开了。材质和一层的那份差不多，但底色更加刺眼。
“……【冷妖】，我得说你的情况很不乐观……”
这时，一个不算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二人一怪几乎同时抬起头：其中，爱丽丝只远远瞟了那个传出声音的房间一眼。便快速低下头，瞳孔在颤抖后流露出一抹恐惧。
桑笑并不太在意其他人的反应。发现还有声音后，他就无声无息走了过去，隔着拐角躲在病房外。
站在这里，那模糊的对话变得更清晰了。他集中精力听着，神情浮现出几分专注。
慢慢的，有两道很慢的脚步声从身后接近，然后停在一旁。他的临时队友也都过来了，虽然其中一个明显不太情愿。
“医、医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核心有点受损，但现在已经恢复了啊！”
在起初的声音结束后。过了一会，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颤抖、惊讶，还有些口吃。把简单内容说得战战兢兢：“您看——真的完好如初！我自己能感觉到一点都没受影响！！同化的效果真的已经结束了……”
“如果这么想，你就大错特错了。”
起初那道声音直接打断了它。用听上去非常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你们这批病人我太熟悉了，一个个都想着赶紧出院，视自己的健康安危于不顾！
而且，从你核心的情况来看，一切远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乐观。——边缘都碎成六瓣了。”
“呃，那是原本就有的效果。”
另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您仔细看的话，能认出那是片雪花呢？”
“——别找借口了！”
起初的声音立刻高声说道。语气苦口婆心，“医生只是想你健康，不会害你们。
你的病况真的很严重，核心颜色都发白了。还是听我起初的保守治疗意见：直接切了吧。”
“？！不、不了吧医生。这想法好像有点激进！”
被称作【冷妖】的病患立刻说道。语速快到像怕自己下一秒后悔，使每个字的发音都变得十分扭曲，“不过我知道情况了。我、我不出院了，再接受三个疗程的治疗……”
“对啊，你这么想就对了。
不多说了，你是本层最后一间。等检查完你之后，我得先去一楼轮岗。等你的核心愈合好再找我吧，再会。”
【冷妖】憋闷地尬笑了一声。下一秒，门开启的吱呀声响起了。桑笑一行人立刻躲到墙壁后。
直到那匆匆离开的白色身影彻底远去，浅发青年才默不作声地隔着距离远远看向对方的背影：
头颅上原本嘴巴形状的东西渐渐消失，慢慢变成别的部位。直到转过拐角、再也看不见了。
“砰！！”
忽然，耳边传来的巨响让桑笑反射性抖了一下。他偏过头，意识到震耳欲聋的声音正是来自刚才的病房。像是什么东西重重撞在门上。
下一秒，门板震动的声音又变成了刺耳的啸叫：在楼层里回荡，久久不散。听上去不像人能发出的声音。
被这隐隐含着绝望的尖叫带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有一些幽怨的叫喊响起。桑笑这才意识到周围的病房里竟然有这么多病人，不自觉搓了搓手臂。视线漫无目的地四处逡巡，直到终于落在某处。眉毛随之挑起。
“……为什么我们要待在这里？”
这时，一道很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似乎压抑着难以言说的焦躁不安。令桑笑刚要抬起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去：
视野中，金发女孩的脸色格外苍白。蓝色眼睛无意识看向身周各处，但只停留一秒又迅速收回。像被吓到的羊羔。
但与羊羔不同的是，它的眼神深处藏着化不开的攻击性。表情太过警惕、畏惧，反而显得十分神经质。像那种手持水果刀、随时会到处乱刺的潜在危险分子。
“我只是去拿点纸，不然没法完成任务。”
桑笑摊开手，指了指身后的牌子：上面写着X医生办公室。“你也看到，刚刚那个医生已经走了。所以我想，这个行为暂时安全。
如果你已经写完了报告，也可以离开……”
“不！！”
女孩突然拔高了音量说。说完后，又再次沉默下来：“……我跟你一起去。”
非常顺利的，一人一怪在表面上达成一致。同时默契地忽略了第三个人的意见：
高大男人静静站在一边。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同时微微躬着身子——为了顺应女孩的高度。
此时，他的右手正落在女孩手心里。被非人类那只小而苍白的手轻轻牵着，看不出任何反抗的意图。
作者有话说
第135章 医院惊魂（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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