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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周远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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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地,周远一下子被晾在众人面前,他乍然看见杨咏晴,心不可抑制地剧烈跳动。
随后见杨咏晴一身红嫁衣,面带羞意的站在代佳炜身旁,似乎明白了什么,一颗心骤然跌到谷底。
他慌忙别开眼睛,不想暴露个人情绪。
向往常一样,杨咏晴亲昵地扯住周远衣袖,高兴地说:“周远哥,你今天也来赶集了,好巧在这里碰到。”
“嗯,我……我来陪我妈……买衣服。”
周远刻意看向别处,他心中涌起无尽的苦涩,可却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
周母显然没注意到这里,她正弯腰仔细看一件大红衣服上的花色、布料。
“周婶儿,这衣服不错,衬你的气质。”
周母抬头看见杨咏晴,立刻拉住她的手,亲热寒暄,“听你妈说,婚事儿订好了。哎呀,穿上新嫁衣的小晴,美得像个小仙女。”
紧接着,她一个劲儿地拍手做痛心样,不住叹息:“哎呀,真是可惜了,可惜了……从小婶儿就一直中意你,原本还打算等你和周远长大些,就去你家提亲,让你做我家儿媳妇呢!哪知就晚了一步,眼看你就要嫁人了呢!”
“哎,妈,你说什么?!”
周远心中一沉,立刻打断他母亲的话。
杨咏晴却装作不懂周远德心思,笑嘻嘻地挽起周母胳膊,说:“婶儿,你说笑了。我知道您一直疼我,待我就像亲闺女一样,而我也一直拿周远当亲哥哥。”
周母显然不知道身旁儿子的心思,她摸摸杨咏晴的头发,“只怪婶儿没这么好的福气,娶到你做我家儿媳妇,那以后婶儿就拿你当亲闺女。”
他们两家本就有亲,说结亲也只是周母的笑谈。
当年她和杨母都是生了两个儿子,她们都想要个女儿,奈何周母因身体原因,不能再孕育,因此一直羡慕杨母有个女儿。
杨咏晴笑着点头,不动声色地拿起刚才周母看的衣服,以及自己和代佳炜刚才试过的衣服,一起到收银台结账。
她心算能力出众,这几件衣服的钱数,她早已算好,递过去的钱分文不差。
售货员也不想再找零,因此也就不接周远递过来的钱,于是,这钱就由杨咏晴付了。
周远坚持要把钱给杨咏晴,他知道小晴家庭的情况,也知道她远比自己更需要钱。
哪曾想,杨咏晴看着他,问:“周远哥,你一定要跟我这么见外吗?”
此话一出,周远推让的手只能停下来。
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难道以后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了吗?”
周远猛然抬头,他看见杨咏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有痛惜,痛惜他们曾经亲如兄妹的感情,如今却因一人婚嫁而分崩离析,心便也跟着疼起来。
他默然地收回递钱的手,不再坚持。
“婶儿,你一直说拿我当亲闺女,那亲闺女给你买件衣服,不过分吧?”
杨咏晴的声音明显欢快起来,“还有周远哥在外没少帮衬我,一件衣服而已,报答不了他对我的好,所以你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
一番话说得周母泪眼汪汪,她高兴地直夸奖,“哎,哎,真是个有心的好孩子啊!我要是能有这么个贴心的闺女,该多好啊!”
临分别时,杨咏晴特意站在周远面前,问:“我结婚时你会来吗?”
“我……”
周远眼神闪躲,更不知该如何回答。
“周远哥,我希望你能来,你一定要来……我很看重你,我……”
杨咏晴心中酸涩不已,她很难过,可却不知道该怎样将这份难过宣之于口。
周远同她一起长大,不是兄妹胜似兄妹。
如果说长大一定要失去什么,那她就失去了最好的哥哥。
“小晴,你放心,你结婚我们一定过来,就是押婶儿也会把他押过来。你不知道,”
周母悄悄靠近杨咏晴耳旁,不无调侃道:“这混小子长大了,有心事,自打在外回家后就一直透着古怪,心情糟的很。这不,最近两天还跟他爸怄气呢……”
周远一张脸通红,面上青筋暴起,双手紧握车把手,脚一蹬,“说什么呢?走了!”
周母冲杨咏晴眨眨眼,意思是,“看吧,我说得没错吧。”
随后,她跳坐上儿子的自行车,冲杨咏晴挥挥手,“回头见!”
“小晴,”
代佳炜走上前来,揽住未婚妻的肩膀,“别难过,他会想明白的。”
同为男子,代佳炜岂能不知周远对杨咏晴那点模糊朦胧的爱意,他有种同病相怜之感,也知道所幸周远未多深陷,应该能及时调整自己。
两人看着周远的背影,心中都闪过曾经他们一起在水泥厂的日子,那时候……好像单纯快乐的多。
如今他们之间随着代、杨,二人的婚娶,好像已物是人非。
光影流转,那些恍如隔世的回忆,其实也不过才短短半年而已。
——
“哎,你说这臭小子也不知道咋回事?从街上回来就不对劲,不晓得心里想啥子?莫不是今天遇到小晴,看人家要结婚,他也想结婚了?”
周母看着儿子周远房门紧闭,喊他吃饭也不出来,忍不住和丈夫唠叨。
周父端一杯白酒正往嘴里送,听到妻子的话,手在半空中停顿一下,然后才一饮而尽。
火辣的白酒烧得他直嘬嘴吸气,忙从盘里夹几粒花生米放嘴里,边嚼边说:“屁,他哪是今儿才不对劲,他是自打从水泥厂回来,就处处透着不对劲!”
“对!以前我哥回来给我大包小包的买好多吃的玩的,今年啥都没有,跟他说话还老凶我呢!”
周远弟弟周刚点头如蒜,十分赞同父亲的话。
周母忧心忡忡,“哎,你说别是有啥病了吧?”
“去,去,别捣乱!你小子他娘的整天就惦记吃喝!”
周父一边用筷子轻轻敲打小儿子的脑袋,一边和妻子说:“屁的毛病!就是年龄到了,给憋的。抓紧寻个媒人给他说门媳妇,到时候一成了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啥心事都没了!哈哈哈……”
他一边往嘴里送花生米,一边可劲儿调侃。
“你可真好意思,说媳妇能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儿?不得要彩礼啊、房子啊,请问你这个当公爹的攒够了吗?”
周母没好气地朝丈夫翻白眼。
说是这样说,不过两口子还真就认真盘算起来,附近有谁家的姑娘人品相貌不错,年龄相当的。
当天吃过午饭,周母就拎了家里几样礼品,匆匆忙忙出门了。
事不宜迟,趁着年底在外打工的人都回来了,刚好找媒人好相亲。
周远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他听到父母说的话,也知道他们的调侃,可他并不想理会。
外面饭菜香味飘来,不断刺激他的胃酸分泌,肚里空空如也,“叽里咕噜”叫个不停。
身体的饥饿使他更加心烦意乱,更糟糕的是杨咏晴的影子还一直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周远索性扯过被子盖住头,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不曾想躺着竟然睡着了,等一觉醒来,发现家里鸦雀无声。
他立刻起床,哪知起猛了,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
忙伸手扶助墙壁,等眼前眩晕消失后,他才慢慢坐回床上。
想来是没吃饭,导致的低血糖。
他本想继续躺回床上,做个清冷的失意人,奈何天生就闲待不住,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烦闷,一冲动,起身拧开门锁,大踏步走出去。
可谁知堂屋饭桌旁早已没人,饭碗餐盘也被收走了。
周远本想寻点吃的,垫垫肚子,可谁知竟是什么也没留。
不禁心里一阵凄惶,“哎,爸妈也真是,明知道我午饭没吃,也不知道给我留点。”
正当他暗自伤神时,冷不丁地弟弟周刚蹦出来,手指周远,放肆大笑,“哥,你出来了?哈哈哈,我就打赌说,你肯定撑不了多久,一准得出来,果然被我猜中了!哈哈哈……”
听他这样调侃,周远窘迫极了,面上却强装淡定,给自己找台阶,说:“你臭小子知道什么,我是烟没了,要去买烟!”
说完抬腿就往外走,不愿再理会弟弟。
“哎,哥,哥,你买烟的时候给我买一盒响炮呗,摔炮我也要,王小虎他们都在稻场上玩,可神气了。”
周刚追着哥哥边跑边说。
“别跟着我!我出去有事!”
不想被他缠着,周远加大脚步往前走。
“哎,哥,妈给你留了饭菜在锅里,让你出来的时候吃!”
周刚扯着嗓门在后面大声喊叫。
周远停下来,回头看着弟弟,气的肝疼,“这个臭小子,刚才咋不说?”
可他已经走出一大段路,怎好意思再折转回去吃饭,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了。
可又能去哪儿呢?
买烟只是借口,他并没有真正的目的地,不知何处是方向。
他打算找发小喝酒,可总喝闷酒又有什么用,越喝越烦。
心事,他是不敢讲的,那一帮子“损”友,但凡知道他堂堂周远,1米8多的肌肉壮汉,为了一个女子黯然伤神,估计能笑话一辈子。
他真正体会到了那句,“天地之大,无一处可容身之地”的意思。
没办法,他只能漫无目的地继续游走。
不知不觉间,他竟走到野外一处湾地,这一片有个大湖,湖四周全是庄稼地。
极目望去,眼前是一片青青绿色,冬小麦在田里安静熟睡,四周一片宁静,只有偶尔飞过的麻雀“啾啾”叫上两声。
当下隆冬腊月,鲜少有人来此,周远终于找到一块清净地,心情放松不少,他打算在这儿多待会儿。
一静下来,他不自觉又想起杨咏晴,冲自己笑、冲自己撒娇,阳光温暖、巧笑倩兮。
还没品尝过爱情的甜蜜,就要体味失恋的煎熬,这于周远是多么痛苦的折磨。
他悔恨自己没有早早地认清内心,可笑自己喜欢她却不自知,只拿她当亲妹妹。
当幡然醒悟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要嫁人了,要嫁人了……”
一想到这个,周远内心如野兽撕咬般痛楚,他眼中蓄满泪水,可却倔强地不肯流下。
周远仰头,闭上眼睛,嘴唇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心中郁结才稍有缓解。
正在这时,突然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周远,你怎么也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