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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冰山融化的倒计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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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上的冷战闹钟倒计时只剩下个位数。
“啊……好幼稚,林升这家伙……我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白痴的事啊!真是有病……”江浔雨看着倒计时暗骂。
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他还没想好要用什么表情应对许牧白。
他午后特地嘱咐了张叔,自己会在房间里忙,客人来了也不用特地叫他出去,直接领人去饭厅等着就好。
他回忆起自己那天旁敲侧击地问:“你跟蒋岚千吃饭去了?”许牧白只是沉着脸冷冷地简短应了一声,什么也没细说。
“你跟他有什么好聊的?”江浔雨忍不住追问
“蒋秘书很热心,片场和私下都帮了不少忙。”
“那可太热心了。放着剧组那么多人,非要单独请你吃饭。”
“别这么幼稚行不行,又不是在学校,出来吃个便饭你也要管吗?”
“反应这么大干嘛?我随口问问而已。”
那天之后许牧白就一直不冷不热的,收工后也直奔穆家,天天就以“家宴”、“家事”为借口,神龙见首不见尾。
江浔雨越想越烦闷,把拼到一半的桥梁模型“啪”地全拢进空抽屉里,打开电脑看到新款模型依然是没货的状态,更添懊恼。
这时,张叔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晚饭准备好了,客人也到了。”
因为江明波和林映雪都不在,张叔把晚饭设在一楼侧西厅。
靠窗的位置有一张橡木四方桌几,只摆了两人份的餐具时稍显空旷。
江浔雨随便套上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袖帽衫和青山校队的短裤。帽衫的线绳一长一短地搭在胸口,脸不动声色地藏帽兜里。
到了饭厅,他却发现桌边的许牧白竟然一身正式西装,从头到脚完全都是认真赴约的打扮,身上甚至有陌生但好闻的味道。
“你之前有活动?”
“没有啊。”许牧白微笑着答。
“没有干嘛穿这样?”
“为了来见你。”
“咳……”
对于一座本不牢靠的冰山而言,许牧白这句话和全球气候变暖一样凶险。
阿尔卑斯山海拔三千米以上的冰雪以每年3米的速度极速融化,南极冰川每年向大海倾倒500亿吨的融冰,厚实的冰层像汽车挡风玻璃那样突然地碎裂,江浔雨想拽着许牧白飞奔到无人的角落,把他放在任何平整而不太冰冷的表面上,用整晚的时间耐心地闻透他身上的新气味……
但是,既然连闹钟都设好了,今天不能就这么算了,江浔雨咬牙忍着,觉得自己不能一见面就认输。
张叔冲江浔雨笑道:“你看看他,太客气了,给我都带了礼物。”然后又微笑着对许牧白柔声道:“还好我这顿饭也有所准备。我找到了之前在你们家做事的钱阿姨,让人准备了你最爱吃的,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许牧白微笑答:“张叔费心了!”
“吃个饭干嘛这么麻烦……”江浔雨皱着眉嘟囔了一句。
张叔瞪了他一眼,没再多说话,小心地把盛着柠檬水的暗绿色雕花琉璃壶放在桌上,又把那碟切得光润齐整的石榴鸭在许牧白手边摆好了,利落地转身离开,顺道轻掩了饭厅的门。
江浔雨目光烦躁,游离地扫视着房间的每个角落,只为偶尔在许牧白身上停留,一想到他是为了来见自己而拾掇得这样好看就心跳不已。
就算江浔雨努力闪躲他的眼神,死死低头盯着那些玉石青荷叶边瓷盘边缘的细花浮雕,他身上的似有若无的香气仍像一根轻软的羽毛,无声地刺探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今天这样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来见我。”江浔雨突然就觉得身前这张四方茶桌太宽大了。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扫了一眼时间,距离闹钟竟然还有半个小时。
“吃饭能不能不看手机。”许牧白淡淡地说。
江浔雨本来只是把手机拿出来看一眼闹钟,但听他这么说完反而不能立刻放回去,不然好像显得太过顺从,于是固执地又瞎点了一阵才默默放回口袋。
许牧白歪头看了他一会儿,在桌底轻踢了他一脚,说:“别不高兴,礼物你也有份。”
西装裤脚的挺括齐整的布料凉凉地扫在江浔雨的脚腕。
无论是齐整衬衫袖口、领口,还是他身上每一寸熨帖平整的面料上,都让江浔雨感到烦躁。
他想要撕碎许牧白身上所有一丝不苟的有序和冷静。
“看我干嘛?”
“没有……”江浔雨顺着他的目光找到了自己椅子边上的墨蓝色礼盒,包得棱角分明、光洁无暇,和眼前那个衣装端华的人一样漂亮。
“干嘛突然送我礼物……”江浔雨嘟囔了一句,随意撕开了那层精致细腻的礼物包装纸,揉在滚烫的掌心里。
“想送就送了。我发现,你拆礼物的方式,好凶狠。”
“有意见?”
“没有,挺有趣的。”许牧白微笑道。
江浔雨低头看到礼物,瞬间瞪大了眼睛:“你又不玩这个怎么知道的?而且这款模型限量发售,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许牧白耸耸肩:“不用谢。”
“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江浔雨警惕地问。
“别这么受宠若惊,不然我得好好反省了。”许牧白笑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我打的什么算盘?”许牧白问。
“你……你……你是不是想……嗯,把张叔请去穆家?”
“啊?”
“不是这个吗……那就是……穆琴逍那家伙改了剧本要你拍什么亲热的戏份……之类的?”
“你思维够发散的。所以……真有这种事我还得征求你的同意吗?”许牧白忍不住笑起来。
“不然呢!”江浔雨皱眉反问。
“啊……说到这个……”
“嗯?”
“假设……我是说假设,我要演一个间谍。”许牧白感觉自己这样也不算说谎,蒋岚千的计划确实让他有种完成间谍任务的感觉。
“间谍?”
“嗯……我想想……”许牧白挠着头说:“再假设,我身上带着随时可以触发的挥发性的毒药,但我事先服用了解药,所以不会受影响。现在,我要去暗杀一个目标,需要这个目标在很近很近的距离呆十秒钟以上,才能确保他吸入足够的毒物。我应该怎么做?”
“把他打晕。”江浔雨应声作答。
“那不如直接打死。当然不行!秘密任务,我要在他毒发前安静消失。这么说吧,假设你就是我的目标,我现在要做点什么才能让你自愿靠近?”许牧白认真地问,但江浔雨却看着他的眼睛陷入一阵荒唐的遐思:
房里蓝雾四起,帘布盖住了一半窗户,两个人依旧像此刻这样面对面坐着,只是许牧白的左耳上多了一只灰晶耳钉,冰凉的晶体棱角分明,和柔软微红的耳廓格格不入。
江浔雨知道他是间谍,劣迹斑斑,也知道他耳钉里藏的毒是为自己准备的。
作为他的暗杀目标……也许自己是一个誓死效忠的军官,黄铜色的肩章上嵌着长流苏和闪耀的星衔,藏在制服内袋的三把枪都上好了膛。
这个漂亮又自信的间谍从没栽过跟头,从衣着到笑容都没有一丝破绽,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徒劳地努力着,
他静静看着,不想戳穿这场表演,欣赏着那张脸上最后的嚣纵,思考着接下来如何应对这个自作聪明的猎物。
十秒……他需要在十秒之内开枪,在毒物累积之前,在他的任务成功之前。
总部要他把间谍带回去审讯,但他不想让其他人染指自己的猎物,决定违令亲手了结他。
计划是完美的,只是他在把人拥进怀里后,训练有素的双手变得滚烫颤抖,脑海里的十秒倒计时总是被不规则的心脏跳动打断。
怀里的人因为蒙在鼓里而露出了好看又可怜的笑容。
要这样结束吗?
八、七、六……他倒数着,在最后的温存里流连忘返;五、四、三……他开始分神地想,如果我不动手,他会迟疑吗?
“喂!发什么呆,闹钟响了!”许牧白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他甩甩头,拿出手机,闹钟提示通知映入眼帘:【结束了】
夕阳的金光消失在窗沿,深蓝的夜色爬上了天幕。
江浔雨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冲到许牧白跟前,俯在他耳边说:“我在想……如果你的目标是我就好了。”
“啊?我们还在讨论演间谍的事吗……那都是上一个话题了,喂……你干嘛突然……”
“以后都只跟我吃饭不行吗?”江浔雨把头抵在他的肩头。
“都说了那只是……”他接下来的话都像冰一样被肩上的人咬化了。
“唔,怎么这么突然……”
“不突然吧,明明是你自己要穿成这样来见我的。都是穿给我看的不是吗?”
“那只是……社交礼节而已。”许牧白低声嘟囔。
“礼节?明明只会让人想做无礼的事吧。可以吗?”
“在这里吗?”
“嗯。”
“喂,不行!这里是……”
“是我家啊,有问题吗?”
“你干嘛……”
“拆礼物。是我的吧?都是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