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宰治的丧系樱花》拾滩鸦

16、第 16 章

　　钴蓝色的双眼坚定地注视着她，中原中也抬起另一只手温柔地擦拭她脸颊上的黑色脏污：“没事了，敌人全部都倒下了，已经安全了。”
　　“…安全？”樱有点费力地跟着重复，身后漆黑的咒灵同样歪了歪头，似乎很难理解。
　　“是的，你可以休息了，”中也拉着她的手缓缓放下，试探着抬起另一只手连着樱后颈出冒出来的怪物一起抱进怀里，“我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到你了。”
　　樱安静地伏在中原中也怀里，直到少年身上的温度传到她身上，僵硬的身体逐渐软化，咒灵才缓缓化作一团无形黑雾钻回她的体内。
　　“…对不起,”中原中也听见女孩贴着自己耳廓呢喃道，“你也很痛吧。”
　　当他侧头看去，五条樱已经合上眼睛昏了过去。

　　当天下午，比预计提早了足足五个小时回来的福泽谕吉一行人见到的就是废墟一样的家宅和并排躺在前院五花大绑半死不活的袭击者，家里除了两个脱力深眠中的病号还有一个精神创伤剧烈复发的小医生。
　　与谢野晶子被樱保护得很好，除了有些太阳穴胀痛之外没什么后遗症，当樱昏过去后，她很快就醒了过来，和还剩最后一口气的中原中也一起把袭击者全都绑好搬到外面去，再将大门装回去后，就一起挨着五条樱倒在了床两侧。
　　直到乱步最先找到他们睡着的房间，与谢野才勉强撑起身子。
　　“没事了，晶子，我们回来了。”乱步难得声音轻柔地说。
　　与谢野晶子只来得发出一点气声就又睡了过去，这回她放松了身体，一直攥着手枪的右手微微松开，手枪滑出了被子，在掉到地上前被福泽谕吉接住。
　　“实在是太过猖狂了——咒术界！”银发的男人站在前院，面上隐怒。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见得多了政府的黑暗，却没想到仅仅是这样一个小女孩也能招致如此疯狂的阴谋和掠夺。
　　太宰治看过樱后最先到外面去检查俘虏的状态，此时已经站到江户川乱步旁边，闻言望向福泽谕吉。
　　“嘛，是乱步大人轻敌了…”江户川有点沮丧，“要不是太宰留了后手让羊之王注意着外来者的动静就真的出事了。”
　　“福泽先生其实也没办法完全无视政府方面的施压吧。”一阵沉默过后，太宰治轻飘飘地开口。
　　江户川乱步最先反应过来：“社长可是樱唯一可以有法律效力的监护人！你想带她去哪里？”
　　“既然他们能把手伸到横滨的灰色地带，那就试着再往前一步好了，”太宰唇边带着点冷意，“横滨的黑夜是否能容许他们伸过界呢？还不行的话，再去租界试试好了，这个世界又不是只有这么一点大。”
　　“不用急，至少我在的时候，这里还是最安全的地方。”福泽谕吉拦住还想说什么的江户川乱步，对太宰说，“先让樱和那孩子养好了身体，问问具体的情况。况且横滨的政府势力本身比较独立，这次他们应该也是偷渡进来的，我会找人问清楚咒术界和政府之间都有过什么样的协议。”
　　“这样最好咯，麻烦福泽先生了。”太宰治又恢复了那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恹恹地回应后就直接返回了屋内。
　　五条樱的房间里，女孩儿和晶子头碰头睡得正沉，床尾是只把脑袋靠上来睡得歪歪扭扭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坐到樱身边，顺手将樱的手臂塞进被子，盯着床尾的中也怎么看都不太顺眼。
　　“啧，看在你还算有点用的份上，便宜你这次好了。”他起身，抓着少年没比樱粗上多少的手臂将人扛到肩上，拖到自己屋里，扔到了沙发上，“能看家护院的狗狗才是好狗狗。”
　　中原中也似乎听见了什么，在睡梦中也不满地啧了一声。
　　太宰治靠在窗台上，望着楼下陆陆续续来了一些训练有素的“工人”，屋外翻卷的泥土路面飞快地恢复了原貌，他调整了一下鬓发下的耳机，缓缓拨动旋钮，一阵沙沙声后，窃听器开始播放录音文件。
　　“…那是什么东西？樱！退后！…”这是与谢野的声音，应该是有人入侵到室内了。
　　紧接着是两声枪响，然后是一个冷静清晰的声音：“晶子姐，子弹没有用，这是咒术师的手段，是针对你的，这种程度的咒力对我没用。”
　　然后是一阵嘈杂，应该是在奔跑躲避，夹杂着一些威胁喊话。
　　太宰仔细地听着，神情却格外平静，直到听见耳机里传来第一声尖叫，眸底神色猛地沉了下来。
　　他又继续听了几分钟，又反复倒带几次，确定从与谢野发动异能力后窃听器就停止了工作，才摘下了耳机。他的食指点在窗玻璃上，隔着夕阳如血光影与自己对视。
　　“笨蛋，”少年最后轻声说，“让他们去死还不简单吗？”

　　无论怎样，这次几乎是大张旗鼓地抢夺“人降咒胎”失败后，五条家很难完全将消息压下去，禅院和加茂连着监委会瞬间像是闻着腥的鲨鱼群疯狂地缠上五条家，甚至有人谣传五条家就是为了赌“六眼”降世才搞出了“人降咒胎”，气得五条长老们天天在内室里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把那几个抓个小孩都能翻车的废物后代亲自压到祠堂家法伺候——那几个人还在异能特务科的特别监狱待着呢。
　　更上层的博弈对太宰和乱步来说不甚清晰，但他们一致认为在异能特务科将那几个罪犯交还给咒术界之前樱都能够安心地待在横滨修养，至少横滨政府绝对不会允许咒术界再把手往自己地界里伸，而樱只知道自己和晶子姐贴贴的幸福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自从她醒过来后，福泽谕吉就面容严肃地将她母亲的阴阳术笔记交给了她，银发男人沉默片刻，最终也只是嘱咐她：“再看重自己一些，毕竟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
　　樱抱着几本厚厚的笔记蹭了蹭福泽先生的手心，走出书房，太宰就靠在门口等她。
　　“看上去家学渊源啊。”太宰懒洋洋地伸手拦住她。
　　樱抬抬眼皮，将笔记塞到他怀里：“你陪我一起看。”
　　“嗯？”
　　“那么多字，我看不懂！”
　　“我怎么不信？”
　　“烦死啦，不许天天和福泽先生出门！”樱举起小拳头，“你要陪我！”
　　“好好好，我是樱小姐的书童阿治。”
　　“哼，还不过来端茶倒水、铺纸研墨？”
　　书房内，福泽谕吉摇了摇头，将计划上带着太宰出门的任务重新考量。
　　樱翻开笔记，第一页上面写着的是浅野家的家训，用笔精悍，字迹雄浑，带着一股千帆阅尽的老辣，下面却有一行狷狂墨字毫不客气地放言自己才会是千帆争渡第一流。
　　那是年轻气盛的浅野萩子隔着二十余年时光与女儿相见。
　　翻到下一页，上面记着阴阳道最基础的阴阳五行学说和浅野家传下来的批注，樱更喜欢看母亲用碧色鼠尾笔留下的个人注解，字里行间充满了少年意气，什么“此道最有可为”“禄蠹之言”“屁”“实践，罚举磨盘至午后，明日再试”
　　关于术法入门的部分，天才萩子当然不屑于记笔记，日记一般草草一言而过“凝神内视，静气三息遂得一缕真灵，自后引其小周天九遭可抟之无阻。”
　　这对于樱来说毫无用处，她冥思苦想数日后，就连太宰也没办法给她一点帮助，不得不去寻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这几日忙着托过去政府里的熟人给樱申请阴阳寮的官牒，见樱来问才想起来，起身从书架上找出一只匣子，里面放着两柄旧折扇。
　　福泽谕吉注视着折扇，神色怀念地取出其中一把：“这是当年我在浅野家的道场陪萩子练习时，她所用的旧物，此物经过开光注灵，是一件适合见习术师的基础法器，你且拿去使用。萩子曾经说过，你的身体无法储存灵气，但是正常运转无碍。因此，你若要使用阴阳术必得手中有富含灵力的法器或是通过契约借用式神的妖力，平日里也无需打坐，将功课换做写符更适合你。”
　　樱点了点头，认认真真地接过赤色扇骨的折扇。
　　福泽谕吉继续道：“我当年专心剑道，并不曾对阴阳术一道有更多关注，但一定会对所知言无不尽，我且问你，你是否对此一道有意？我可以去浅野家为你寻一师父。”
　　樱垂下眼睛，没有言语，福泽谕吉并不催促，耐心地等待着。
　　“…我只想要母亲教我。”樱收紧手指，攥着折扇，拒绝道，“我不想和浅野家有什么牵扯，他们放弃了母亲和我。”
　　福泽谕吉叹了口气：“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