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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胜负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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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己肆进知州府时,里面并没有什么下人,他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着。
那刘岳也没说在哪,他捡起一个支在路边的风筝,跟在顾己肆身后,“你快与青山玩风筝,这是二公子最喜欢的风筝!青山要把它挂上天!”
顾己肆满心担忧,知道问刘岳也是白问,他一边找着地方,一边说:“好好,一会儿就陪青山玩风筝。”
青山,是刘岳的小字。
他找到地方还是因为刘岳指着远处说了句:“那边,那边是二公子写字的地方,我要让二公子在我的风筝上写‘青山的风筝’这样,二珠就不会偷我的风筝了。”
顾己肆立马朝那头跑。
那书房的门是开着的,顾己肆冲进去的时候,看见穆幼青蹲在窗前,手里拿着两块黑东西,他不管旁人,冲过去顿身扶住穆幼青肩膀,“你怎么样?受伤了吗?背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顾己肆又低头查看穆幼青脖颈,生怕她毒性发作。
穆幼青被顾己肆过度的反应吓到了,她愣神地望顾己肆,似乎从没见过他如此焦灼的样子。
“我没事啊,”穆幼青身子被顾己肆摆弄查看,手里断裂的砚台太沉,没拿住砸在了地上。
顾己肆眼尖地伸手接住了,他以为那是穆幼青的东西,正奇怪,一看是半块砚台,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
“那是在下的砚台。”
顾己肆转过身,看见刘今正用帕子擦着脸。
他松了手,砚台啪砸在地上,又裂成好几块。
“对不住,手滑。”顾己肆拿过穆幼青手中另一半砚台,朝地上一扔,扶着穆幼青站起身。
他想到刘岳说刘今要杀了疯女人,他就“手滑”,要是他手里有把剑,可能会“滑”到刘今胸口。
刘今大惊,这一家子都是疯子!
他把脸洗净,放下帕子,这会儿看顾己肆,忽地觉得似曾相识,在回味刚才顾己肆说话的声音......
“厮......”刘今朝顾己肆走了几步,他没看顾己肆的面具,而是盯着下半张脸瞧,又看那一身白衣,刘今瞳孔放大,忽地面上摆出玩味儿的笑,“这不是齐王殿下的......情人吗?”
穆幼青瞪大双眼,察觉到穆幼青看过来的眼神,顾己肆望回去,立马对穆幼青摇头,“你别听他胡说!”
顾己肆转回头,“刘公子说话怕是要小心些,顾某的名声无足轻重,但败了齐王殿下声誉,这中伤可就成大罪过了,尤其是在太后她老人家眼里。”
云可珠察觉今日的太子殿下和往常的不同......但又说不上是哪不同。
刘今意识到顾己肆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于是没在调侃他与陆宴,他看着穆幼青说:“想必这位就是顾公子的夫人了,婚宴之夜我也有所耳闻,‘先皇后临世,血洗新婚宴’可是传遍整个落羊镇了。”
刘今看向顾己肆补充道:“顾公子好手段啊。”
这句话说的有敌意,云可珠立马上前,拔出腰间短刀,刚才不动手,那是因为事态不严重,既然顾己肆在这,分寸都在顾己肆手里。
穆幼青看这架势,感觉两人要互相阴阳起来,她连忙捡起地上的砚台,“哎呀,什么手段不手段的,刘公子你这砚台摔坏了,我们陪你银子吧!”
她把砚台放回桌上,正巧看见刘今画了一半的画,她拿起画赞叹道:“刘公子还会画画啊!这画画的妙啊,线条稳,比例正,色彩对比度强,极具个人风格啊,想不到刘公子还有这手艺!”
这话说的是真心话。
刘今听到有人赞他的画,他颇为神气的整理衣袖,“不过是闲来无聊之作,随便画上几笔,”末了,他又抬头,“顾夫人懂画?”
穆幼青整理词汇,想了想正要说“略懂”,抬眼就见顾己肆正“窥”着画,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见穆幼青望着他,他假装咳嗽看向窗外。
穆幼青笑了一下。
“古话说君子动手不动口,二位不如用画来比试?”
房中三人都看向穆幼青。
厨房里此时没了人,那位爱干农活的刘知州扛着锄头从后门走了,找不到他珍藏的铁观音,他决定去附近茶庄挖坑,种新茶,不管是不是时节,按照刘知州的话说——它要是个好东西,不管哪个时候,它都会长,莫给它做限制嘛。
顾己肆和刘今并排立在桌案前,一人一张白纸。
男人的胜负心强的可不思议,二人听了以后都没有拒绝,像是非要比一场。
穆幼青支了个凳子坐在二人面前,云可珠给她剥着橘子,“我也想不出什么题目,这样吧,我吃一个橘子的时间,你们就画最珍爱的东西,我吃完可就不许在动笔了。”
刘今用笔蘸了蘸墨,问说:“这胜负如何定?”
穆幼青想这的确是个问题,要是让她评判,刘今肯定说她偏袒,要是出去大街上让旁人投票,又浪费时间,百姓不懂画,只凭喜好根本选不出谁好。
她思考着,接过云可珠递来的橘子,不自觉拿起一瓣喂进嘴里。
顾己肆和刘今赶紧提笔作画。
“这样吧!”穆幼青想到一个主意,要让那刘今输的心服口服,还要他佩服顾己肆,“画作如何,你们互相判定,画的好坏,作画者最清楚了。”
顾己肆和刘今抬头,互相对望一眼,刘今哼笑一声,顾己肆不做声,低头继续画。
穆幼青吃着橘子,就在观察顾己肆动作和表情。
只要顾己肆动作加快,她就以为顾己肆快画好,已经在收尾了,于是大口吃着橘子,顾己肆忽地又皱眉,抱着手,下巴杵在笔杆上思考,穆幼青又吃的慢起来。
跟着顾己肆动作忽快忽慢,穆幼青终于被橘子汁给呛着了,猛地咳起来。
云可珠拍着穆幼青的背,作画的两人都抬起了头。
刘今看了云可珠一眼,很快又低头继续画。
“你慢点吃,别着急,快给她茶水。”
云可珠听顾己肆的吩咐,端来了茶水,穆幼青见刘今画的顺利,忙站起身对顾己肆说:“你别管我,你快画你的!”
顾己肆看穆幼青手里最后一瓣橘子吃了半天,就明白了她的偏袒,顾己肆笑着点了头,低头继续画。
待顾己肆画完最后一笔,摆了笔,穆幼青才将芝麻大点的橘肉塞进嘴里:“我吃完了!你们不许再画了!”
一旁早已停笔的刘今双手抱在胸前,挑眉道:“看来我府中的橘子苦涩,让顾夫人吃了整整半个时辰,下次得换一处买了。”
穆幼青低头咳了咳,“也不是橘子的问题,个人口味不同,口味不同......”
穆幼青走上前来看两人的画,两人都退到一边。
她左看看皱起眉,又望望嘶一声,随后抬头说:“二位心中珍爱之物都是从一处来的啊?”
“怎么可能......”
“这是何意?”
穆幼青指了指刘今的画:“刘公子珍爱之物,是观音菩萨......”
又指着顾己肆的画:“顾......夫君珍爱之物,是九天玄女。”
穆幼青手指天:“这不都是天上来的吗?”
“要这么说也可以。”
“这么说也没错。”
两人同时说这话,说完又互相望一眼,像是都了然彼此画的是什么了。
“那二位互相交换画作吧,不过这看画嘛,一时间也瞧不出什么来,不如二位多研究些时日,”穆幼青把刘今的画放到顾己肆手中,故意大声说:“一般名家的画作总要分析个几日才能参透其中奥秘,夫君可要多看看,瞧瞧仔细了。”
顾己肆一脸不高兴接过画,瞧这画上,的确画着一个身姿妙曼,头戴白纱的女子,女子眼神慈爱,额间一点朱砂,左手托着玉瓷瓶,右手挥洒柳条,正是一幅观音画像。
穆幼青递完画,转身时手里摩挲着刚才就准备好的金粉,那是系统第二次奖励的东西,她拿顾己肆的画时,一只手遮挡,另一只手快速撒上金粉,然后将那画作递给刘今。
“我夫君众多本事里,就属作画差强人意,”穆幼青面上笑着,竟然真有一副为人妇的端庄大方模样,“还望刘公子日后相见多多指点夫君,今日叨扰了,啊!送的纸条,刘公子可别忘了。”
顾己肆没看出刘今的画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在他看来就是中规中矩,不知穆幼青为何要如此称赞他,顾己肆卷起画纸,就扔到云可珠手里,他拉住穆幼青往门外走,连个招呼也不打。
云可珠跟在二人身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刘今,见刘今正望着自己,朝自己俯身作别。
云可珠一愣,又瞧了瞧刘今肩头的黑墨,她点了点头,转身跑出了门。
那日刘今拿着顾己肆的画端详了许久,画中的人眉眼一看便知是穆幼青,只是脸庞稍显幼态,画中的穆幼青身穿彩凤舞衣,梳着高髻,左手捏着画笔,右手拿着一张白纸,身体柔软,舞姿动人,她双手高举过头顶,正看着看画之人。
直到入夜,刘今吹了灯要入睡,见桌案上什么东西闪着光芒,他才看到顾己肆那张画上,穆幼青的彩凤舞衣如渡上一层流动天星,又似湖面粼粼波光,有一瞬真以为九天玄女显灵了,颇有几分震惊。
而回到马车上的穆幼青,更觉不可思议。
她一直偷看着顾己肆,并不是她没认出那画里的人,而是当时太过震惊,选择敷衍的演过去了。
画中那身衣服,那支笔,那张纸,那个笑容......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她当初参加艺考时的作画表演,唯一不同的的是,她根本不会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