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橘》山顶洞熊

5、Chapter 05

　　Chapter 05

　　“年年你没事吧？你怎么还没出来？”
　　施谣叩门，担心地问她。

　　“我没事。”周宜年把手机收好，推开门，“下一节是谁的课？”

　　“物理课。”施谣挽上她的手，“后海城新开了家蛋糕店，下午放学要不要一起去买苹果派？”
　　“今天不行。”周宜年摇摇头，“我继父要来接我。”

　　她刚转学过来那会儿，施谣在宿舍楼下见到过周宜年的继父，跟其他发福臃肿的同龄人完全不是一个Level的。

　　施谣哦了一声，忽地好奇起来：“那今天是不是能见到你哥了？你上回不是说他也在我们学校么？”

　　“他才不是我哥。”听见这话，周宜年条件反射地皱眉反驳，“他又不姓周。”

　　“抱歉抱歉，我忘记你不喜欢他了。”施谣亲昵地摇了摇她的手臂，小声嘟囔，“主要是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嘛……”

　　两人拐出洗手间，听见大操场上跑操的口号，这才想起来把大课间给忘记了，干脆一同趴在护栏上欣赏整齐又懒散的大部队。

　　“那下回提到他，我要叫他什么？”施谣戳了下她的手臂，“总不能给他设个X吧？”

　　周宜年也不知道，她烦躁地抓了片落下的叶子抓在掌心揉了两下，语气暴躁：“就叫仇人吧，反正我和他这辈子都不会和解的。”

　　施谣回了句行，两人又安静地待了会儿，听见先跑完的高三吵嚷着往教学楼来的声音，她打了个哈欠，随口问：“我记得你继父长得还行，他儿子应该也有几分姿色吧？”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补了一句：“就算有姿色那也是狐狸精，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
　　周宜年抓在手中的树叶从手中溜了出去，飞往教学楼外，她顺势一望，正巧看见高三五班的队伍，寸头男生在一众穿着校服的男生队伍中扎眼得要命，队伍前面的几个女生总是回过头同他搭话。

　　“他还够不上狐狸精的级别。”
　　周宜年瞬间有些气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与她们这儿不同氛围的人群，咬着牙开始描述。
　　“他应该是叔叔基因变异生出来的——上回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看见他腰上有好几层游泳圈。还天天不洗头，天天臭烘烘的，每天打扮得跟个大叔一样。”

　　“你知道吗？”周宜年故意顿了一下，语气超级无敌夸张，“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完完全全被吓到，差一点就哭出来了。”

　　“这么夸张？”施谣瞪大眼睛，随即同她开玩笑说，“看来我以后绝对不能惹你，不然你把他介绍给我怎么办？”

　　“那你小心一点，别给他骗了。”周宜年也笑，结果笑容还没在脸上挂够两秒，就不期然对上陈落洲深邃的双眼。

　　那场景如同历史重演，跟昨天从办公室出来那时候一模一样。
　　这回不是随意一瞥，而是一分不偏地接住她的眼神，毫不遮掩又明晃晃，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

　　周宜年笑意一僵，紧紧抓住施谣的手臂，担心会被他身边那群女生发现，连带着说话都有些磕巴：“我们走、走吧，不然待会老严带班上来该发现我们了。”
　　“老严楼下跑操减肥呢。”施谣应和，她也是班里的挨骂专业户，挨骂的理由一般是在学校化妆。

　　谁知转过身的下一秒，两人被一道庞大的阴影笼罩。
　　阴影的主人皮笑肉不笑，接着周宜年的话，用食指指了指自己，语气缓慢而严肃：“你们说的跑操减肥的老严，该不会就是我吧？”

　　周宜年：“……”
　　施谣：“……”

　　-

　　周宜年没想到严束今天居然被事情绊住了，压根就没有带班下楼跑操。

　　她和施谣被罚整个上午都在教室后面站着听课，中午放学时，两条腿就跟被人打过一顿似的又酸又痛。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周宜年正要离开，还没走到教室就被季嘉敏一行人拦住。

　　“宜年，我们打算去唱K，跟我们一起去玩吧？”季嘉敏递给她一瓶奶茶，“请你喝的。”

　　“不好意思，我今天下午有事要回家。”周宜年略带歉意道，犹豫了一下，接过了她的奶茶，“谢谢你的奶茶。”

　　“这么不巧。”季嘉敏同乔羽西交换了个眼神，随后让开身子，“那我们下次再约吧。”

　　望着周宜年离去的背影，乔羽西说：“嘉敏，我觉得我们猜错了，估计真只是去还校卡而已。”
　　季嘉敏心不在焉应了声，总觉得周宜年匆匆离开的样子有哪里不太对，但她没说什么，只道：“走吧，可欣他们估计已经到了。今天去哪家店来着？”

　　“昌河老街那家。”乔羽西背起书包，边跟上她的步伐边说，“就医院后面那条街。”

　　-

　　周五，正值全校放学的日子，饶是周宜年再怎么心急，还是被争先恐后回家的人潮堵在了校道上。
　　好不容易从里面挣脱出来，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着急地朝约定地点赶。

　　她担心陈落洲等太久了会不耐烦，但在远远看见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时，周宜年又故意放慢了脚步，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衣着，生怕被他发现自己赶路时狼狈的模样。

　　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搭在肩膀上，他背对着周宜年，单手插兜，低头摆弄着手机。

　　周宜年没出声喊他，默不作声地走过去，走到离他大概六七步远的位置。
　　她停了停，而后装作没有看见陈落洲般，目不斜视地朝前大步走。

　　经过陈落洲身边时，她还有些紧张，努力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他、观察他的反应。

　　突然，她的脑袋被一只大手摁住，整个人定格在原地——

　　“喂。”
　　他只是使了点力，周宜年就不得不原地转了个圈。

　　身形高大的少年微眯起眼，语气有些不快：“往哪走？”

　　头顶后知后觉地发烫，也不知道是他的掌心温度还是自发变烫的，随着神经末梢传遍全身。

　　周宜年心脏骤然瑟缩了一下，而后咚咚咚加快，她下意识要伸手捂住心口，抬到一半忽地反应过来，硬生生转了个弯，把他的手臂扯下来，若无其事地说：“因为你长得太普通了，我认不出来。”

　　陈落洲轻嗤了声，听起来不怎么相信，不过他倒是也没有揭穿她，只是顺着她扒拉他手臂的动作顺势在她看起来毛茸茸的头顶上用力揉了揉：“走了。”

　　“你干嘛啊？”周宜年跟在他身后，一边不高兴地嚷嚷一边将移位的发卡取下来重新别回去，“我发型都被你弄乱了！”

　　陈落洲回头，目光从她的脸移到头发上，对着她柔顺垂在后背的长发难以置信：“你这也能叫发型？”

　　“？”
　　周宜年顿时不乐意了，板着脸指了下他的寸头：“那你的就叫发型么？”

　　“嗯，我的不叫，你的才叫。”他看上去并没有在意她的输出，看了眼手机，扔下句“走了”后转身离开。

　　周宜年知道多半是陈缙发消息催他了，而他则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所以懒得同她计较。

　　他明明也才大她3岁，还在读书，不也是个‘小屁孩’。
　　想到这，她不免有些郁闷，一路上没再说话，沉默地跟着陈落洲上了车，完全没有注意到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身影。

　　医院门前。
　　季嘉敏抱着双臂，面上神色逐渐转阴。

　　“嘉敏，我们是不是该约她出来玩了。”乔羽西饶有兴致地问，“我都差点相信她真的只是还校卡了。”

　　从高一入学开始，季嘉敏在西外就是绝对的女王蜂，向来都是别人争抢着同她做朋友。而整个初三一班都知道，她喜欢高三的陈落洲。
　　敢欺骗她，尤其是在陈落洲这件事上欺骗她的，只有这个新来的转校生一个。

　　季嘉敏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前方过于引人注目的身影，嫣红的唇畔扯出一道冷笑：“就下周一吧，我们也该照顾一下新同学了。”

　　对于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事，周宜年一概不知。
　　她绷着唇坐在车上，气压低得连开着车的陈缙都发现了。

　　“年年，怎么不高兴？”恰好遇见红灯，陈缙踩了刹车，回过头关心道，“在学校被人给欺负了？”

　　“没有。”周宜年用余光瞄了一眼身侧对她情绪浑然不觉的少年，更加闷闷不乐了，偏偏还要逞强说，“我今天过得还可以。”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谭佳忆也觉得奇怪，“是不想去姑姑家聚餐吗？”
　　“年年，如果你不愿意去也没关系。”陈缙也帮腔道，“叔叔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大家都不会勉强你的。”

　　谭佳忆口中的“姑姑”是陈落洲的亲姑姑。

　　但周宜年这次还真不是因为这件事烦闷的。
　　要真让她自己来说，她也不确定到底是因为在陈落洲面前露出不好看的一面而不高兴，还是因为被当成小屁孩不高兴的。

　　可能都有点吧。
　　只不过真正的原因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于是周宜年撇过脸，假装自己在看窗外的风景，生硬地回：“我没有不想去。”

　　车子逐渐驶离市区，陈落洲的姑姑在郊区新买了一栋别墅，在院子里种了很多绿植和蔬菜。
　　周宜年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车和杜鹃树，想着待会在一群姓陈的人堆里如何避免尴尬，想着想着脑子便逐渐放空。

　　直到谭佳忆忽地喊了她一声。

　　周宜年回过神来，茫然地望向她的后脑勺。

　　然后，她看见后视镜里的谭佳忆一脸难以言喻，但又很想吃瓜的表情，缓缓开口——
　　“你该不会是……早恋了吧？”

　　周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