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橘》山顶洞熊

4、Chapter 04

　　Chapter 04

　　周宜年这下才明白为什么教室里那帮人都要用那样不怀好意或是看戏的目光打量她。

　　估计也将她当成来找陈落洲告白的女生了。

　　尤其她还穿着初中部的校服，在他们的眼中无异于‘越级碰瓷’。

　　周宜年知道这个学长误会了，毕竟她和陈落洲，无论从血缘关系还是任何角度，看上去都不像兄妹——

　　尽管这话正合她意，可周宜年还是因为他的话感到焦躁难安。
　　她有些不安地扯了扯领口，难受得想，为什么九月底还没有进入秋天。
　　会这样热得人一刻都站不住。

　　不得窥见天光的小心思，在这一刻全然暴露在阳光下。
　　周宜年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指用力捏紧又松开，仿佛是在说服自己，这丢人的场景一个虚假的梦境。

　　她不敢去看陈落洲的表情，只觉得他现在一定在为她的出现感到厌烦。
　　在家也要纠缠他，到了学校还不放过他，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们班门口，引起所有人的误会。

　　换作是她也会觉得难以忍受。

　　不安揣测间，她听见陈落洲的声音。
　　“有意思么？”

　　他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脸上甚至还挂着笑，目光却一分不斜地直视对方——
　　狼尾表情倏地变了，正要说出口的下一句调侃也随之咽回了肚子里。

　　“我说班里怎么这么吵。”就在这时，靳野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倚在门槛边，笑眯眯同她打了声招呼，“原来是妹妹来了啊。”
　　周宜年不大高兴，很敷衍地说了句‘哥哥好’。

　　他的话划破了几人之间安静又尴尬的氛围，最先开始说话的那个狼尾反应过来，连忙揽住陈落洲的肩膀赔笑：“原来是你妹啊，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
　　周宜年紧绷的神经在他道歉那一刻总算松弛半分，一瞬间提起来的那口气也下去不少。

　　这人真讨厌。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么说就算了，怎么还只跟陈落洲道歉？

　　周宜年有种难以启齿的秘密被他轻而易举说出去的羞/耻感。
　　总觉得他这么一说，全天下的人都该知道她喜欢陈落洲，并且会觉得她很不自量力。

　　她觉得刚刚高三五班那些人的窃窃私语里肯定有诸如此类的话。

　　随之而来的烦躁和委屈卷了满腔，周宜年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小巧精致的脸蛋皱成一团，大概是被气的，连眼眶都有些湿漉漉的。

　　算了。
　　周宜年捏住衣摆，努力安抚自己——
　　就当今天早上没看黄历，一出门踩屎了。

　　她心情一瞬间无比得烂，也不想再在这里久留，打算把东西物归原主就走。谁知手刚伸进口袋，周宜年就看见陈落洲忽地往旁边走了一步。
　　那一步很小很小，却刚好令狼尾搭在他肩上的手也因此落了空。

　　他身体往后，靠在窗台护栏上，语调漫不经心，仔细听却是能听出那几分警告的。
　　“好像不该跟我道歉吧。”

　　狼尾本就因为落空的手错愕着，这回算是明白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不起啊妹妹，我不是故意的。”

　　周宜年向来娇气，此刻受了委屈，压根就不想搭理狼尾。但一想到陈落洲和靳野还在场，也不好意思太为难人家，只好勉强用鼻音应了他一声。
　　倒是靳野笑起来，像是给他解围般骂道：“喂你小心点叫，谁是你妹妹啊。”

　　狼尾悻悻离开后，周宜年才想起这次来找他的主要目的。
　　她从口袋里拿出陈落洲的校卡：“你落在家里了。”

　　陈落洲没动，上下打量她一眼，凉凉问：“你怎么管谁都叫哥哥？”

　　周宜年愣了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在叫靳野‘哥哥’。
　　就是从来不叫他。

　　周宜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毕竟这个原因的确是有点儿难以启齿……

　　“关你什么事？”
　　她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理由来敷衍他，只好赶紧把校卡往他手里塞，话也说得含含糊糊。
　　“我还要回去上课的，你别耽误我时间行不行。”

　　说完也不管陈落洲什么反应，掉头就往楼梯口跑。

　　“性格还挺别扭的。”望着她明显是落荒而逃的背影，靳野评价道。
　　陈落洲从喉间滚出一个短促的笑音：“是挺别扭的。”

　　靳野笑得幸灾乐祸：“难得见你陈落洲也有被人嫌弃的一天。”

　　闻言，陈落洲只是扬了扬眉，没有接他的话。

　　-

　　周宜年回到教室时，下一节课已经开始了。她低声道了歉，而后低着头快速回到了座位上。

　　课本在书包里，她回过身去拿书，恰好撞见后座的施谣正盯着她看。
　　猝不及防与她对视，施谣眨了眨眼，丝毫不掩眼中好奇，用唇语表示下课等她一起去上洗手间。

　　这个年纪的女生，结伴上洗手间总会有其他脱离于本意的理由，周宜年知道她肯定也不例外。
　　周宜年没多想，只当她是又吃到了有趣的瓜想跟自己分享。

　　然而接下来的一节课，除去施谣，周宜年明显感觉到班上同学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往她身上飘。
　　像是想要用眼神从她这儿挖出什么秘密来。

　　周宜年怀着满腔的忐忑不安，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施谣开口第一句话就直接让她的心脏直接从胸腔冲上了嗓子眼。
　　“你上节课间是不是去高中部找陈落洲表白了？”

　　周宜年步子一顿：“我去找陈落洲表白……？”

　　“是啊，三班那个骆可欣你知道吗？是她看见的，然后告诉了我们班的季嘉敏她们。”施谣佯装生气地轻轻掐了下她的胳膊，“你去找陈落洲怎么不叫我一起？我好歹能给你壮壮胆，免得你在人学长面前孤立无援你说是不是……”

　　施谣的话戛然而止。

　　周宜年跟着她停下脚步，这才发现面前站着几个女生。
　　被围在中间的女生五官精致，一头浓密的长发编成了羊角辫，拿着水杯的手腕上戴了串碎钻手链，正中的LOGO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周宜年知道她是谁——
　　季嘉敏。

　　如果说她和施谣只是初三一班的普通公民，那么季嘉敏就是初三一班仅有的1%的上层阶级。
　　她出色的外貌和优越的家境成功让她成为了这个小集体里的女王蜂，是班级里的风向标。

　　周宜年刚转学过来时，如果问最先引起她注意的人是谁，那一定是季嘉敏。

　　至于季嘉敏身边的另外几个女生，短头发的是跟他们同班的乔羽西，剩下几个都是生面孔。

　　“嗨。”施谣有些不自在地同她们打招呼，“好巧。”
　　她刚同周宜年说完对方，下一秒就直接同本人打了个照面，此刻尴尬得要命。

　　所幸季嘉敏看上去像是没有听到，表情并无异样。
　　只是在离开之前，她突然叫住两人：“宜年，听说你认识陈落洲，能给我也介绍介绍吗？”

　　周宜年循声望去，正好看见季嘉敏明媚友善的笑颜。

　　“我不认识陈落洲。”周宜年听出她话中有话，想起刚才施谣说的，捏了捏指节，抿唇道，“我今天早上捡到他的校卡，去还给他而已。”

　　“这样啊，那真可惜。”
　　她同乔羽西对视一眼，后者语气愉快，“宜年啊，改天一起出来玩吧。”

　　“她们怎么会突然邀请你一起玩？”
　　季嘉敏一行人离开后，施谣不自觉提了一口气。

　　周宜年也觉得奇怪，她不大确定地回忆了一会儿，才疑惑地说：“可是我跟她们都不熟。”

　　施谣看上去有点犹豫，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年年，我觉得你最近可能要小心点，我觉得她们两个刚刚的语气有点奇怪。”

　　周宜年问：“怎么了？”

　　“我上学期见过她跟混社会的那帮人有交集，不知道是不是朋友。”说到这，施谣顿了几秒，“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毕竟她是拿奖学金的好学生……”

　　“应该没事的。”周宜年怔了怔，反过头来安慰她，“我又没有惹她，你别太担心。”

　　她刚转学来西外没多久，平时又同季嘉敏她们没有交集，她们肯定也不会有理由找她茬的。
　　这么想着，正好此时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周宜年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西外不允许学生在学校内使用手机，所以大家一般都不敢直接将手机光明正大地拿出来。
　　因此她警惕地往四周扫了眼，拉着施谣进洗手间里。

　　发信息的人居然是陈落洲。

　　陈落洲：下午我爸来接。

　　周宜年这才想起来，今天是高三放月假的日子。
　　一般每个月的这一天下午，高三都只会提前一节课放学，比初中部还要早。

　　周宜年：你不要来我们班。
　　周宜年：在后门往右手边走第三棵树的后面等我。

　　另一边。
　　靳野看见弹出来的信息后笑得气息都不稳：“看来你是真不受人待见啊。”

　　陈落洲：“……”

　　西外后门右手边的第三棵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医院附近。
　　一般很少会有学生经过那里。

　　他盯着屏幕，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准备打字。

　　结果还没来得及等他反击，聊天框内有接二连三地出现了新的消息。

　　周宜年：对了，你有没有叮嘱你同学不要把我们的关系说出去？
　　周宜年：如果他不肯，你就威胁下他。
　　周宜年：毕竟我们俩现在的关系。
　　周宜年：从各种意义层面上来说。

　　聊天框的动静停了停，对方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委婉地表达。

　　几秒之后——
　　周宜年：确实是不太见得了光的。

　　陈落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