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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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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古堡大厅,厚重的棕色地毯覆盖每一寸角落,古典舞曲舒缓悠扬,穹顶上的圣子张开双臂,高高俯视着下方的血族名流。
这场晚宴由血族大君举办,为了庆祝他刚出生的小女儿,血脉纯度最接近始祖的新生一辈。
波罗君王高兴坏了,当即便立了小女儿为血族王女,与极夜名不存实也亡的“王女”不同,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尚未满月的小婴儿已是内定的下任大君。
血族男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块温声攀谈,时不时朝主座举杯示意,他们都是血族新生代的天才,来自各氏族,高傲美丽,对于血脉有着近乎疯狂的执着和炙热。
靠门的两个身影却与平和的氛围格格不入,是一对异性双生子,两人长得一模一样,高挺的鼻梁、刀刻般的侧脸、酒红色的瞳孔,同样阴鹫冷漠,同样深不可测。
饶是这些天才实力不俗,经过他俩时,脸上也不免滑过忌惮厌恶之色。
波罗君王给很多人戴过绿帽,不少女人都在他那英俊温和的外貌上栽了个大跟头,这些人中还包括上一任祭司,也就是,现任祭司的母亲。
血族祭司一职向来由卡门氏族担任,与别氏族不同的是,卡门的后裔少得可怜,但掌握神眼,与黑暗本源有着独特联系。
像祭司这种职业,他们极为看重氏族纯粹的信仰、繁琐的仪式。
像与已婚血族发生某种亲密关系,历来被卡门氏族视为绝对耻辱,是在玷污神眼。
但偏偏,神眼之子被这样的人所诞下,数量更是从一变成了二,一双眼睛、两个人占有,这在血族历史上前所未闻。
这令阿伽门和埃涅斯的地位很尴尬,一面被族人钉死在耻辱柱上,一面又是血族大君的孩子,大家明面上不说,白眼却是翻尽了。
“阿伽门,真好,你又有弟弟妹妹了,这是今年第几个了?”
血族女人穿着晚礼服,收腰处做得精美,将年轻女人的身形勾勒得玲珑有致。
她轻轻推开面前的高脚酒杯,不知道从哪儿取出一剂暗红色针管,小心翼翼将一滴血液挤进酒杯中,与紫红色的葡萄酒混在一起。
“埃涅斯,我再和你说一遍,肮脏的血液只会阻碍我们前进的步伐。”
名为阿伽门的男子冷冷开口,酒红色的左眸闪过一道血光,他的手如铁钳般死死攥住妹妹的手腕,阻止她将酒液送入口中,不耐与愤怒的视线几乎将埃涅斯捅个对穿。
似乎是受到影响,埃涅斯的右瞳同样汇聚起血光,与哥哥的左眸相呼应,她轻轻晃动着手腕,在发现不能挣脱后,只得将酒杯扔进了垃圾桶。
“就一滴血而已,好好好,亲爱的哥哥,我不喝了。”
埃涅斯的视线投向帘子后的波罗君王,他们那花心泛滥的父亲,此刻正专心逗弄着怀里的小婴儿。
阿伽门认为,血族是罪的后裔,本能以血气为食,血液腥咸滞涩,正直人的血气流淌着生命力,败坏人的血气积淀着污秽,不论好坏,他们一一喝了,明明生得俊美,却热衷阴暗的角落。
“你知道就好。”阿伽门冷哼一声,松开埃涅斯的手腕,他下手不轻,在妹妹白皙的手腕上留下几道深红色的印子。
“别看了,那女婴血脉驳杂,没用的。”
埃涅斯揉着手腕,看着哥哥不屑的神态,忍不住开口,“那极夜呢?她血脉纯度够高,配得上我们的理想,你为什么铁了心要杀她。”
似乎察觉到什么,阿伽门皱眉望向门口,他抚平熨帖整齐的西服,眼底闪过嘲讽。
“是波罗要杀她,那个滥情的男人把面子看得比命重,二十年前月下湖丑闻传出当天,他就起了杀心。”
极夜是前王后之女,名门之后,在月下湖与名不见传的血族大公爵幽会,当场被波罗撞个正着。
那时王后已经怀孕了,她和波罗之间已经有了极夜,在此之后,这个男人对母女二人深恶痛绝,婚内出轨变本加厉,甚至不屑知道初初的存在。
波罗君王靠在椅背上,头发抹了香膏,被一丝不苟梳向脑后,他或许不年轻了,可面容格外温和英俊。
“王!王!”
苍老的呼唤由远及近,头发花白的老者小跑至波罗身边,压低声音小声道:“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您先听哪个?”
“那先听好消息吧,菲西斯,下次进来别这么慌慌张张的。”
菲西斯管家站直身子,细细理着领带,朝外拍了拍手掌。
感受到两股不善的视线,波罗下意识朝门口望去,视线却意外与极夜撞上,冰冷、厌恶、虚伪,丝毫不见一位女儿对父亲该有的尊重。
“极夜?你来做什么?”
波罗扫了眼管家,脸色骤然冷却,他的目光越过女儿,落在跟在后面的初初身上,五官顿时如吃了苍蝇般挤成一团,“这就是你母亲当年生下的孩子?”
初初绷着脸一言不发,他能感受到各种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敌意的、好奇的、幸灾乐祸的,看着波罗那张脸,拳头攥得心痒痒。
埃涅斯与阿伽门相互对视,皆从对方眼底看见了震惊,千算万算,他们暗自找了十几年的人,谁能想到居然是个男孩。
“昭渊源矿区已查清楚,系人族所为,您说过的,昭渊事无大小,从快从急。”
极夜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半兜黑甲虫锹甲,还残存着腐蚀液,都是在机床底下、车辆轮毂中发现的残肢碎片。
黑甲虫擅长追踪,易记仇,见到同伴尸体,便不管不顾发起攻击。
极夜抬手,示意侯立在旁的老侍从接过袋子,时间久了,有机质腐烂的气味顺着开口的袋子飘出,在场的名流们都有重度洁癖,一闻到这味儿,当场有人忍不住弯腰干呕。
“哇啊啊啊啊~”
响亮的啼哭声从波罗怀里传出,女婴哭嚎着,挥舞着双手,锋利的指甲不小心碰到父亲的脖子,波罗一个没注意,便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带下去带下去!”
波罗不耐,将孩子塞回摇篮,颈间伤痕快速愈合,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只是他的态度令这场庆祝晚宴瞬间变了味儿。
“所以你的意思,人族已经比我们先掌握这种虫子的习性?”
波罗君王俯视着这兜甲虫残肢,他挥手喊来两位祭司,示意他们仔细看看。
“阿伽门,埃涅斯,你们两个最好给我满意的答复。”
阿伽门负着手没动,埃涅斯只得不情不愿接过袋子,名流们捂着鼻子,远远站着,漆黑的天幕凭空出现两只硕大的血色眼球,穿透建筑遮挡,遥遥注视着腐烂的残肢。
“清理...清理一切...”
如同牵线木偶般,早已死去的零碎外壳微微颤动,腾空飞起,逐渐化作无数巨型甲虫虚影,漫天飞舞,如同屎壳郎堆粪球,它们滚动的,竟是一颗颗发白狰狞的头颅!
而血族们从那小山堆似的头颅中,看到了自己!
场面太过真实,极夜垂放在右侧的手指微微蜷起,血核加速跳动,她错开视线,居然体会到恐惧的情绪。
“嘶~”
埃涅斯倒吸一口凉气,她望向阿伽门,后者面色同样凝重,黑甲虫蕴含的气息过于邪恶,如同阴湿恶寒的舌头滑过皮肤,宣告血族的死刑。
“阿伽门,我嗅到了末日的味道。”
“父亲大人。”一直保持沉默的阿伽门开口,他接过黑色袋子,在上面打了个死结,“我需要介入昭渊源矿区,这关乎血族未来,请您务必准允。”
“那就如你所愿。”波罗用手帕捂着鼻子,他上下打量着两名祭司,转而投向伯爵,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极夜,我的乖女儿,你是昭渊执行官,就由你来安排,别让我失望。”
“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是对初初说的,问得阴阳怪气,子爵咬咬后槽牙,见极夜示意,才不情不愿地开口。
“初初?呵呵,你已经是子爵了,干脆也去昭渊历练历练吧,血族王室应该做好表率,在最艰苦的地方发光发热,任命书一会儿就到。”
偌大的宴会厅鸦雀无声,饶是冷漠如阿伽门,也被这冠冕堂皇的话激得眼皮一抽。
初初不以为然,他急忙应是,生怕波罗君王反悔。
见儿子识趣,波罗满意地点头,他坐回椅子,端起香槟慢慢品味着,“菲西斯,那坏消息是什么?”
“血池异动,暮光君王已苏醒。”
波罗咽下最后一口酒,狠狠瞪了管家一眼,强行耐下摔杯子的冲动。
如同火药堆中的引线,血族们沉寂片刻,低头交谈着,到这一刻,狂热、痴迷、尊敬、膜拜才彻底炸开。
暮光,是血族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