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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藏拙·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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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清零刚要走,就见越轻轻匆匆忙忙回房,又喘着气小跑着迎来。
“韩哥哥!”
“如意结!”
“龙年大吉呀!”
一个繁复的祥龙穿云如意结,被硬生生塞到他手中。
是她给绣坊赶工的定制品。
唔。
那就重新熬夜,再做一个。
韩清零停步,回眸,见她身上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艳红小袄,忍不住皱眉。
“你只有这一件衣服么?”
并不接那个如意结。
越轻轻尴尬,不好意思再塞给他,只能局促不安捏在手心,低了头,小声回他。
“……红的只这一件。”
酒嬷嬷淘汰下来的冬衣,不是藏青就是乌黑,要不就是靛蓝,大过年图个吉利,总不能挑深色穿。
越轻轻小声解释着,一边说一边扬起嘴角。
“样子虽然不好看。”
“但很暖和。”
韩清零眸子瞬间冷了下来,口中又是一句轻讽。
“呵,你倒容易知足。”
似乎懒得再管她了,转身就走,走之前又扔下一句。
“……式样越制了,我不能戴。”
??
啥?
式样越制了?
越轻轻瞅瞅手中无比繁复精致的穿云吉祥如意龙,才后知后觉拍拍小脑袋,低声轻呼了一句。
呀。
他出入朝堂,若是随身佩戴一个龙纹如意结,自然惹眼。若是被人参一个谋逆罪,可就坏事了。
即使是辰龙年。
也不行。
越轻轻有点懊恼,怎么那么多刺绣。
偏偏挑了这个。
至于定制这个穿云如意龙的客人,又是按了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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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到了正月十六。
过了十五,这年就过完了。
越轻轻觉得这年味于她,就是手中的刺绣,还有一顿索然无味的年夜饭。
她把一枚枚如意结小心拾掇好,正想着出门去一趟绣坊,拿这三枚如意结换钱,却听到外头有女孩子叽叽喳喳争执声。
“烦死了!逛个灯节,还要看韩冰蕊脸色,嫡女咋了?嫡女了不起啊?”
韩如意骂骂咧咧的声音响了起来。
“对啊,人家嫡女就是了不起嘛。”
“咱们这些偏房出来的庶女妹妹们,当然只有乖乖忍着,赔笑,凑趣的份啊!”
韩月明拿出一副大姐姐做派,装模作样安慰起来。
却是火上浇油,越安慰烧得越旺。
“!!”
“哼!不要脸!”
“明明只剩两盏莲灯了,明明是我先要买的,却被韩冰蕊截胡!”
“害得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俩许愿,一起去清洲河中放莲灯!”
韩如意嘴上骂着,脚上似乎在踢什么,很快小院中响起了簸箕翻飞的声音。
“韩世子不是对谁都冷冰冰的么?”
“大年夜时,当着老太太的面,也没见他对韩冰蕊多和颜悦色啊!”
“怎么?”
“私底下,却是处处捧着韩冰蕊那……”
韩如意骂到兴头上了,嘴却突然被捂住。
咽下去的俩字,估摸着是“贱人”。
韩明月凶她。
“你敢!”
“小心隔墙有耳,到时候韩冰蕊让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冰蕊的手腕,你还没交见识过么?”
当头棒喝之后,韩明月又给了一把甜枣。
“哎呀。”
“韩世子也没对韩冰蕊多捧着哄着呀,昨晚不都是韩冰蕊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韩世子只是有一句没一句搭理她,说得最多的就俩字——”
“是么。”
“哈哈哈哈哈,被你这么一说,倒也是。”
韩如意突然放肆大笑起来,捂着嘴,十分雀跃,“韩世子略略搭腔一句,那冰蕊姐姐就得意成什么样了,叽叽咕咕说个没完,也不怕人家嫌烦!”
“越轻轻这懒货!怎么日头都这么高了,还没起呢?”
骂着骂着,韩如意又呵斥起来,不耐烦拍着门板。
越轻轻匆匆忙忙藏好绣品,这才快步来开门,怯生生望着她们,福了一礼,喊着两位姐姐好。
“好什么好?”
“要不是酒婆婆说了,还不晓得你惯于藏拙呢!”
韩如意一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骂。
??
越轻轻怔忪。
“冰蕊讨好韩世子,好歹还有婚约。”
“你呢?”
“也不想想自己什么低贱货色,还巴巴地凑上去给人送如意结。”
“呵。”
“被拒了不是?活该!”
韩如意咬牙切齿,骂得十分难听。
……
完了。
初五院子中那一幕。
居然被她们知晓了。
难怪韩清零说,小心酒婆婆,是个难缠的。
她住了快一年,居然才晓得这个酒婆婆是藏不住话,惯爱邀功的!
“哎呀,如意。”
“说正事!”
韩明月扯扯妹妹衣袖,催促她。
“哦。”
“听说你可会刺绣,给我俩绣一个可好?”
“也不白拿你。”
“到时候让你挑个簪子。”
韩如意本来一副骂骂咧咧的泼辣样,一提到刺绣,居然一下子腼腆了起来,比划了半天,才说出要什么式样。
“好。”
越轻轻只好说。
别说送她簪子了,就算倒贴针线钱,她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这些庶子庶女,好歹还是上家谱的。
她上的可是另一本家谱。
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样子。
她只问。
“何时要?”
“三月初三之前给我。”
“慢慢绣。”
“别拿时间紧搪塞我们!”
韩如意说完扭腰转身走了。
走着走着,才发现哪里不对。
“咦?”
“我就说缺了啥。”
“这小可怜,脸上的星星点点红斑怎么不显眼了?”
韩如意狐疑。
“又拿厚脂粉盖住了呗!”
“这怎么有爹有妈,活得和孤儿一样。天天赖在韩府,糟蹋我们脂粉钱!”
韩明月笑着回了一句。
越轻轻垂下眼睫,转身回房。
小丫鬟剪红正好端了盆水过来,要给酒婆婆擦身,听她们如此数落,忍不住劝慰。
“姑娘,别上心。”
才劝了一句,越轻轻先笑了起来。
“无妨。”
“习惯了。”
若这点冷言冷语都听不了,她哪里能在韩府住下去呢。
但。
脸上星星点点,居然真的——
越轻轻赶紧去找了镜子,看着脸颊上明显淡下去的痕迹,忍不住捂住嘴,惊诧万分。
!!
斑点淡化,红刺消融。
明明是骇人的半边脸,居然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深深浅浅的红点了。
这药!
她狐疑,把白瓷小瓶翻来覆去看,越看越是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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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日上中天。
冬日的太阳看着明晃晃的,照在身上却并不暖和。
越轻轻从金丝绣坊迈出,揣着沉甸甸的银子,先去大通钱庄存钱,又转身迈入仁和堂。
她把白瓷小瓶中,剩余的最后一颗药丸,倒在掌心。
“大夫,麻烦看看这药值什么价?”
坐堂大夫笑了起来,倒是店小二凑过脑袋,说。
“姑娘,这黑乎乎药丸,哪砍得出药材?”
“倒不如让我瞅瞅这瓶子。”
白瓷小瓶,瓶底刻了印章。
纂文小书,小二倒认了出来。
“哟。”
“居然是【一品堂】的。”
“那可是值钱货。”
“听说【一品堂】的药丸,一粒千金。”
“姑娘你能得一瓶,可真正了不得。”
“能抵得上人家一年用度呢。”
小二笑着恭维。
越轻轻刚想说,小二你是不是看错了,却听到一声清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照着方子,替我配药。”
“磨成粉,再熬成丸。”
越轻轻诧异回眸。
见到一个锦衣玉袍的少年,眉目中透着清冽寒气。
“韩哥哥?”
越轻轻有点手足无措,指指手中的白瓷瓶,怯生生问,“你给我的……”
“是一品堂的药么?”
“……那得多贵啊。”
她低了头,补了一句,声音更轻。
“不贵。”
韩清零似乎也不诧异为何能见到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偶遇的惊喜,只声音波澜不惊撂下一句。
“吴御医弟子是我朋友,他正好要找人试药。”
“不但不贵,还倒贴钱。”
“你如今好多了,也用不着上好药材了,换了张更便宜的方子。”
“妹妹无须介怀。”
他手指指尖,又划过她脸庞,似乎在抚摸剩余的红点。
指尖冰凉,宛如寒气氤氲。
她惊慌后退。
天呐。
当着这多么来来往往药堂店家、客人的面,他居然都能随随便便碰她。
“不贵就好……”
“我担心还不起……”
她慌乱解释,眼角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只余光似乎见到他手指缩了回去,这才吁了一口气。
“手摊开。”
他说。
语气带着三分冷意,七分命令。
她乖乖听话,摊开手掌。
哗啦啦一声。
碎银跌落她掌心。
“这是试药钱。”
“你该拿的。”
他嘴角噙着冷笑,仿佛看一个落魄小雀一样,随意逗弄着说。
“……”
试药。
换钱。
原来在韩世子眼中,她如此轻贱。
不过是拿来在朋友间卖弄的人情,试药成了,皆大欢喜。
试药不成呢?
任凭她毁了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