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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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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雁北一来,陈默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怎么就你一个,王小晴呢?”陈默才有了点喘息的余地,又被他按回怀里去。就算看不见,他也能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眼睛,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凌雁北狠狠抱了他好几下,才说:“王小晴管新人呢没空,我这不想你了嘛,出来看看。”
“……”他这个蜀山掌门是真的很会给自己找闲差,有江欢和王小晴两个得力干将在,估计凌雁北明天就能顺利退休了。
陈默思索片刻后,道:“你是不是要当甩手掌柜了,蜀山不够你忙的吗?”
“嗤,你看我这样,他们敢把大事交给我吗?”凌雁北在那帮人眼里一向是愣头青三不管一问三不知的傻样,他就是放飞自我了也没人会管他,说起来,倒也是一种另类的清闲。
咦,怎么还挺自豪?
前任蜀山掌门抛弃门派在先,大家都希望能找个稳重靠谱点的领导人能继续带领蜀山往前奔,奈何前任掌门指定的凌雁北是一个有些欢脱不稳重的性格,这就很容易让人怀疑起前任掌门是不是别有用心的安排了他继位。
陈默坐回原位,凌雁北看他老僧入定的模样,叹息一口:“我现在一挨椅子就感觉那些人的念叨又要来了,真是头大。”
虽然闲下来了,但凌雁北觉得以自己的性格来说多半也是折磨。
好在有陈默这个能让他勤奋起来的病人,生活不至于太无聊。“来,让我看看你的眼……”
凌雁北刚说完话,那边陈默立刻阻止:“不必。”
“你怕什么?”凌雁北他越被否定反而越来劲,见陈默一副不想与他贴贴的模样,他反倒迎难而上行事蛮横起来。
陈默被他卡着肩膀,在视物不清的情况下又有害怕误伤人的担忧,只能被他钳制着,扯开眼皮。
“……”和江欢一对比,他才知道某人有多么的神经粗犷。
凌雁北仔细看了没多大一会,就去钻研药材去了,他信心好像很足,没多久就研制出了一副新药。
但对于陈默来说,这药与之前江欢研制的其他药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
玄辰决一直在观察凌雁北,看起来贼不靠谱的男子从最开始的信心满满神采飞扬到后面的沉默寡言,不得不说这个改变还是很大的。
而他之前口口声声说的一定会让陈默重见光明的大话,也毫不客气的迎来了打脸。
这段时间里,不仅水焉择回来了,就连之前瘦了重伤的柳长亭,也早就能够下地走路了。
让人忧心的不仅是陈默的眼睛,还有看到柳长亭时神色异常的水焉择。
所有妖精都知道,妖族化形成人的外衣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固定的。水焉择也知道,所以基本上不会怀疑眼前这个叫做柳长亭的家伙是陈默。
但前世的陈默换过衣服,水焉择屡次回忆,无法将记忆里只有只言片语的陈默和眼前的柳长亭区分开来。
难怪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前世的陈默留的是柳长亭的同款发型,二人身段乍一看根本看不出区别,而且水焉择又不能去问前世和自己在一起的是不是他。
冷静,水焉择!柳长亭只是一个凡人,没有不老药他根本无法容颜变的活到一百多年以后。
前世陆淼和驸马已经占了两颗不老药,若是再加上柳长亭就有三颗了。水焉择前往西云费尽周折才拿到一颗,数量根本就对不上。除非他们还去蓬莱仙岛取了药来,不然根本就没办法解释这莫名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柳长亭见来了陌生人,有些迷惑,不过他也没有热情到主动去与别人打招呼,只能尽量维持自己本来的姿态,免得被那人发现自己好像在注意他。
“长……长亭公子?”
柳长亭听到有人叫他,立刻加快了拄拐的速度,他走得比寻常人慢些,瘸了的右腿还不能尽快接触地面,只能晃晃悠悠的赶到对方面前。“我来了,公主……”
当他真的到了自己眼前的时候,田保臻反而有点焦虑了,明明越是靠近就会越发现他和陈默的不同之处,但她还是宁愿叫叫他。“其他地方还疼吗?”
柳长亭迎着田保臻关切的目光,略微有些迟疑,不过他反应快,还是笑着说:“不疼了,就是有点使不上劲,再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是吗?”田保臻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水焉择,再看那边欣霜还在和自己的娃较劲,缓声说:“那就好。”
两岁的阿宁表示,自己真的哭累了,眼前这个讨人厌的粗犷大汉就像是贸然闯入她生活的大坏蛋,不论怎么推搡争斗,他永远都在那里。
而且娘还不把他赶走!阿宁觉得人生快没有意义了,抬手将木头小狗丢在欣霜的身上,扭头去不理他。
欣霜蹲在原地,打量着木头小狗。没过多长时间,阿宁又过来笨拙的抢回去,言简意赅的宣告着玩具的所属权,“我,的!”
田保臻见了,赶紧喝道:“阿宁!”
小丫头的嘴立刻撅的能挂油瓶,在这个不讲理的社会里,什么时候他们小孩子才能真正站起来呢?她赶紧说:“我不要了!”
说完,站起来,哒哒哒的往不知名的方向跑。
欣霜也站起来,但却被公主拦住,他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那边阿宁见没人追上来,又踉跄的坐在地上,她眨巴起眼珠,望了望四周看她的和没看她的人,考虑了很久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哇……!”
田保臻赶紧去把大哭的孩子提起来抱在怀里。那小娃呜咽了几声,被安抚得情绪不再有太大的波动,才停住了哭声。她看自家阿娘,眼中的倦怠那么严重,不由得伸手擦了擦她的眼角。
“阿娘,别哭。”小娃笨拙的说着,明明自己都控制不好自己,却还是伸出手来认认真真的替母亲抚平委屈,这真是……
一边的水焉择看到这一幕时,他已经上了台阶。柳长亭还在学步,他的脸迎着朝阳被镀上一层光辉,不知不觉间水焉择竟然有种对此人莫名的抵触,一个占用他人面孔的存在居然还能过的这么肆意,简直是叫人心里发酸。
不行,不能这么想,他回过头去。对方其实也没做错什么事,贸然这么仇视人家,可有点莫名其妙了。
水焉择跨过门槛,将复杂的心事珍藏。
屋里的陈默正在校正琴弦。
他难得展现才艺,手有点发抖。在朱黎不在身边的几百年里,他的身体还是人格都发生了很大的转变,这次还是他第一次当着朱黎的面展现与他记忆中完全不同的自己。
说起来,朱黎能知道纯粹是因为巧合。欣霜作为第一个知道的人只是顺口提了一句,谁知道反应最大的会是本应该最了解陈默的人。
“是不是他们不提,你就打算一辈子不说?”朱黎眯了眯眸。
陈默调完琴,静坐在原地。他低头逃避着现实,嘴上却很云淡风轻:“这是没用的东西,不是吗?弹琴不能增长灵力,顶多是个浪费时间的玩意。”
能仅仅依靠琴谱自学就能会,朱黎简直不敢想象他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花费了多少时间。难怪他再见陈默时对方还是原来的那副模样,原来那几百年他都干别的事去了!
朱黎说:“我承认,弹琴对我来说确实是很无聊。”毕竟他不会,“但你自己觉得没用的东西你还学,你是不是有病?”
陈默攥紧了拳头。
朱黎又说:“我又不通音律,就听个响,你要是随随便便弹几个音我都不会挑刺……喂,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我这头牛已经坐在这里了,难道你还不打算动吗?”
“……”本来很生气的陈默这个时候又有点带上无语的面具了,他的嘴怎么一天到晚的这么讨厌?
不过,陈默倒是没有愤而转身离席,他将手放在琴上,呼吸了好几口也不见动。
“别紧张。”有第二个人开口了。
朱黎赶紧扫过去,看到了倚在门口的水焉择和自找位置坐下的柳长亭。“……你们倒是很自来熟啊,嗯?柳长亭,你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柳长亭笑着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听也挺有趣的。”
“……”陈默很想把他们几个挨个儿踹出去。
水焉择其实有点难绷,旁边柳长亭那与陈默酷似的脸总有一种十分出戏的感觉。
柳长亭性格与陈默不同,他内核稳定且没有各种各样的小脾气,有话直说。“别那么暴躁,骚年。人家主角都还没发话呢!”
“我不弹了!”陈默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当一个局内人,他毫不犹豫的站起来,已经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才走没多久,他就被朱黎拉住了。
柳长亭觉得很稀奇,毕竟如果他要是会的话,肯定要在每个人的面前都秀一遍,不明白陈默反而越发畏缩了。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你越是不愿意反倒越是会碰到不乐意做的事。”柳长亭温声道,“平静一些,平静一些。”
陈默被朱黎按回椅子上,他很想开口辱骂柳长亭,但终究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这种情况,这种情况……堪比现场行刑,虽然陈默确实有努力保持着镇静,但他真的做不到被人殷切的围观,手一直紧成拳头。
“平常心,平常心!”朱黎给他捏肩膀,“让我听一听又不会少块肉,这么害怕做什么?”
柳长亭插嘴道:“不如,我给你唱歌?”
水焉择:“……?”
“你真是多嘴!”朱黎斥责他。柳长亭毫不介意他的不满,依旧笑嘻嘻的迎向朱黎,反倒弄的他有点气闷了。“怎的,就显得你能了是吧?”
柳长亭说:“哪有,我这是给我兄弟鼓劲呢!虽然我确实是有点五音不全,但这又不是什么正式的场面,我唱就唱了,难道你还会打我吗?”
“……”这个王八蛋。
在旁边静默了良久的水焉择道:“那可不一定,难听就得挨揍。”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做了相当久的思想建设之后,才小谈了一曲。
半路柳长亭试图一展歌喉,被水焉择眼疾手快的捂住口鼻,差点叫他当场窒息而死。
听不懂歌的朱黎在陈默弹完琴后发表了相当无聊的评价:“还,还行吧?”
柳长亭说:“很有江湖气息。”
一边的水焉择还藏着正事,等到气氛差不多了,才起身过去,拽了拽朱黎:“咱们私下详谈。”
陈默没动静,听着他的脚步声过来,却在倏忽之间远离了。朱黎被水焉择一扯,有点反应过来了,也压低声音:“出什么事了?”
水焉择与他耳语,陈默坐在旁边啥也听不着,心里七上八下很是忐忑。
过了一会儿,朱黎道:“是很严重……你没受伤吧?”
水焉择摇了摇头,然后说:“现在去?”
“早去早解决。”朱黎说着,离了席。他虚虚的看了柳长亭一眼后,又收回目光面向水焉择:“走吧。”
水焉择也跟着他去了。
陈默的手在琴弦上无意识的攥紧了,本就脆弱的琴弦将要勒进肉里,但他却浑然不知。柳长亭目送他们出去之后,起身拄着拐朝着陈默而去,笃笃的声音敲在地砖上,也敲在陈默的心上。
“不出去转转吗?”柳长亭俯身道。
陈默沉静片刻后,嗯了一声,他松开攥着琴弦的手缓缓站起来,手在空中轻轻挥舞了一下,被柳长亭接住了。
“……”柳长亭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比陈默矮一些。不过他倒是没有在这种事上纠结很多,只一瘸一拐的带人出去。陈默全程都很小心,就像他本人一样,他的步伐也是聪明谨慎的类型。
……“等一会儿,”朱黎还没走到门口,就停住了脚步。“玄辰决受伤了,你不去看看?”
听到这消息,水焉择轻微不可见的露出点狐疑,“受伤了?伤的怎么样?”
一个将死之人的伤重情况有什么意义,还是说他现在受伤了就能挽回必死的结局?水焉择起初有点不明白朱黎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但他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近段时间确实是对玄辰决过于关照了。那小子要什么没有?就顺嘴多了几句关心而已,这也要昭告天下说他俩关系好吗?
朱黎微微躲闪了目光:“还好……被狗咬了。”他挠头的动作异常生硬,叫水焉择盯着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不得不说,这小子害人还是很有天赋的,才过了不到一会儿,玄辰决就被狗咬了。“找大夫来看过吗?”
“小事,他自己就能恢复了哪用得着大夫?”
水焉择还是不太放心,说:“看看总是好的,凡人在受伤的时候都需要人照顾,玄辰决还是个孩子,他怎么就成了钢筋铁骨了?”
嗯,说的也是。朱黎没再拒绝了。
两个人穿着一红一绿的朝一个方向去,场面十分的精彩。
玄辰决在屋里躲着没有见人,他隐约听到门声,微微睁开了眼睛。朱黎先进来的,看到玄辰决没有下榻,惊了一下:“这么早就准备冬眠了吗?”
“不……”玄辰决虚弱的探出脑袋,他才注意到水焉择,就感觉朱黎温热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神情不由得恍惚。“我难受……”
朱黎一听就不好了,“哪里难受?”野狗而已,又不是什么法力高深的上古妖兽,怎么会伤到从小精细养大的玄辰决呢?
玄辰决哼了哼,说话也带着气音。水焉择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砸吧砸吧嘴,片刻过去,又直接将自己的额头贴过去,确实能感觉到玄辰决有一点点发热。“发烧了吧?”
“啊?”朱黎惊愕,“他也能发烧的?”
缩在被子里的玄辰决委委屈屈的说:“我也是人啊……”
抛开外貌,玄辰决的外形条件是最像陈默的,陈默腰线略高,玄辰决则吃亏在没生一副宽肩,衬得整个人没有一丝曲线。
他的伤口在脸上,此时整个脑袋肿得像小猪一样。玄辰决此时的外形说不上很好看,他眼睛也有点睁不开,朱黎把他扶起来之后,玄辰决的衣服就有点挣脱开,看起来透着一股柔软的成年气息。
朱黎试图把他扶正,但玄辰决没什么力气,他倒在自己的怀里,呼出没有用的空气,那样的虚弱。“很疼吗?”
“嗯。”玄辰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沮丧的发出迷迷糊糊的声音。
水焉择也过来了,看朱黎一眼,明显就是斥责他的意思。
朱黎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又不知道被野狗咬伤会这么严重。趁着玄辰决没有注意,朱黎抬起手,放在嘴边轻轻的说道:“陈默没事。”
“……”从他的嘴里吐出陈默的名字,真是让人有种想要摧毁一切的冲动。
那只能说明陈默已经习惯了吧,毕竟朱黎是他的师兄,如果没有那个意识的话,恐怕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水焉择起身道:“还是去想办法处理一下吧。”他一站起来,朱黎就试图放下玄辰决。“我来就好。”
“……”朱黎忍不住嘟起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他的眼睛望向水焉择,眸中殷殷的期盼被红衣衬得雪亮。
他低头看着玄辰决,想了想,还是觉得抱歉。虽然他确实是无意识的,但他真的不应该不去多想,大概是因为之前陈默已经习惯了去在自己的身边收拾残局,而让他已经忘记了所有人本应该走向远处。
他总是不舍得放过每一个路过客,好像只有这样他才会是幸福的。
但是,这种情况是不能长久的,就算是华丽的外衣,华丽的外饰,也不能改变本人充满不幸的内核。希望大家靠近自己,又害怕大家太靠近自己,这个度真是把握不好一点呢。
思索间,朱黎已经开始动手运转起灵力来。相信过不了多久,玄辰决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好起来。
不多时,水焉择敲门进来,从他的身侧钻出一个迷迷瞪瞪的小老头,拿着药箱。朱黎看到他,指着玄辰决轻声说:“他好像睡着了。”
“我,我来看看。”小老头说着,迈步走进去。他看了好久朱黎的脸,考虑了很久才疑惑的问:“你是……他的母亲吧?”
“啥?”朱黎被雷击了一般,瞪大眼睛。旁边水焉择立刻做出噤声的手势,告诉他这里还有病人。朱黎看他一副认真的模样,气的使劲做鬼脸。
刚刚朱黎破了音,叫小老头吓了一跳,赶紧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低头认真的诊断起玄辰决来。
静默了很久之后,朱黎觉得有点疲倦了,他看了水焉择一眼,伸出多余的那只手指了指他的怀。
水焉择低头看自己的衣服,也没露什么呀,他指的是……
他抬头询问朱黎,对方做了一个撒花的动作。于是他用口型询问:“钱?”
朱黎点头,问他还够不够用。水焉择满意的颔首,他才挖了矿回来,怎么不够?都能还他欠朱黎的钱了。
嗯,这样就差不多了。小老头诊了半天脉,才意犹未尽的抬起头,道:“只是……只是一点小伤,洗一下伤口,再喝点药就行了……”他盯着朱黎看了很久,才慢吞吞的移动出去。
水焉择一直盯着他呢,直到小老头出门之前,都绝对不让他有任何可乘之机。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啊。”小老头感慨着,喜滋滋得意洋洋的挪出门,他看了一眼水焉择,道:“小伙子,你也不错。”
“看来脑子还没彻底坏掉,嗯?”水焉择俯身下来,迎着小老头笑眯眯的脸。“头发都没几根了还想着那种事,你家老太婆不够你看的吗?”
小老头说:“家花是好,但也要看看野花,不是么……呵呵呵”笑着笑着,他就加快脚步朝着门外挪去。
之前水焉择已经给了一大笔钱,可不能让他小子再想起来。小老头走得更快了。
水焉择目送他出门之后,再到药铺抓了点药来,每个都抓来找凌雁北对了一下,才去熬煮。
人生啊,真是变化莫测。玄辰决叹,他低头窝在那里,听着外面静悄悄的动静,有些不安。
朱黎出去了,蜃妖出没,他不可能和水焉择一块守着自己。
虽然,他都理解,但真的还是希望有人能陪着自己,哪怕是说说无聊的话,唱唱没什么意思的曲儿也可以。
说起来,下凡这么久了他都没尝试过什么正经的乐子,凡人的一生那么短,他们却活的有滋有味精彩,真不敢想象他们每天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什么时候,他也有潇洒自在的人生呢?玄辰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笃笃。
有些想睡觉的玄辰决恍惚的听见敲门声,以为是错觉。反正他也没人在乎,就算应一声也没人会来。“进来吧。”
看,没有人会来。
玄辰决将被子拉了拉,安详的享受这宁静的时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有人轻轻的伸手过来试图触碰伤口。
“干嘛?”
“……”对方见他不愿意,便收回了手。他思索了片刻后,道:“你叫……玄辰决是吧?”
玄辰决看了他好几眼,才后知后觉:“柳长亭?”
也对,陈默眼睛还没好,他怎么可能过来?玄辰决闭上眼睛,他实在是没有力气跟人去吵架。
柳长亭仔细看他脸上的伤口,有一些地方都还没有结痂,“你的伤口看起来恢复得不算太好,有找大夫处理一下吗?”
“有什么必要?”玄辰决无所谓的想,“你不要老是走来走去,很烦人的。别打扰我休息了。”
柳长亭却说:“我来帮你怎么样?”
“……”他有病吗?人妖殊途不知道?怎么还上赶着助人为乐?但玄辰决反应迟了,柳长亭做出决定的速度比他说话的速度还快,明明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算好,但他现在就能起身拄着拐出门找东西去。
怎么不关门!怎么说话那么大声,真是吵死了!
玄辰决紧紧的闭上眼睛,将这一切都置之度外。
“小决,我带了点酒和刀来,你要不要先在嘴里咬个布头?”没过一段时间,柳长亭就回来了,他东西准备得很齐全,好像下一步就可以开始动手了。
玄辰决刚睡着,被他一句话炸的惊醒过来,他有点坐不住了,强撑着沉重的身体立起来。
柳长亭拄着拐,走得坚定,他在半路将拐杖平放在桌子,伸手整理了衣服,腰带和发带,他踉跄着走过来,手里藏着冰冷的刃。
玄辰决觉得他要害自己,慌张的咳了几声:“你……”
“不要怕。”柳长亭尽量缓和着靠近,他平稳了这么多年,不会在这个时候弄出乱子。
几次玄辰决都以为自己会就此命丧当场,但柳长亭控制好了躯体,直到他稳稳的坐在玄辰决的面前时,他都没有弄出任何麻烦来。
就是过来的样子挺叫人害怕的。
“……不怕才怪。”玄辰决轻声道。越是远离俗世的人越是擅长用灵力修补,因为已经习惯了用力量去填补空白,所以会忽视身体机能的训练,忘记有的时候体能的存在也是必要的。
空洞的内核外包裹着丰沛的外物,就算已经能熟练运用,也应该要知道那些依靠天赋习得的力量终究会化作烟云。玄辰决生于灵气充沛的地域,肯定不会对自身的情况有太多的照顾,反正已经有了灵力的加身,再锻炼身体的话,就显得很没必要了。
柳长亭摸了一下他的手,生的柔弱无骨,真真无需考虑生活的贵公子。
这一波人马中,已经出现了好几个让柳长亭觉得很迷惑不解的人。朱黎有王霸之气,陈默成熟稳定,而玄辰决又养尊处优,反倒衬得本应该尊贵无比的公主殿下如同中庸。
如果说这是上流社会喜好捧高下人来拔高自己品行与常人不同的话,那公主应该表现得更加从容些才是……
柳长亭说:“你先躺下吧,我怕我判断失误,反倒叫你白疼了这一回。”他把刀放下,看了看一边简单的未收拾完全的处理物,道:“有好好的擦过伤口吗?”
玄辰决躺回去,他的头开始疼了。“应该有吧……”
柳长亭一听,一瘸一拐的出门去找了一些温水来。他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明明腿脚还没好,却坐也坐不住,十分热心的帮玄辰决弄这弄那。
玄辰决反正挺看不惯他的。一个凡人,就算再怎么伪装也终究会像朱黎说的那样,暴露出自己别有用心的一面。
他盯着柳长亭,时刻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柳长亭的手干燥得很,按照朱黎的推算,这个人之前的生活习惯应该很不错,早起有锻炼,也有学习一些剑术,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是很标准式的成长,其他不能达到的成绩要么是他目前还没研习,要么是身体条件达不到。
伤口愈合困难,意味着里面藏有异物。柳长亭观察了很久之后,还是拿起了小刀。
玄辰决困的不行,看到他拿刀的时候也没有多反抗,只是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点介意,自嘲凡人的心里果然只有算计争夺,要相信他们会毫无芥蒂,简直是白日做梦。
“怕痛吗?”
“……”玄辰决回答不了他。现在他头昏脑胀,连听清楚柳长亭的话都有点勉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柳长亭认真的处理小刀,反复的用温热的布擦拭自己的脸。
直到刃挨到玄辰决的脸,他才有些惊醒过来。他看柳长亭专注的看着自己,还没说话就感觉到自己的脸挨了一刀。“疼……”
柳长亭逮着他,努力控制住玄辰决乱窜的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他下手稳健中带着狠辣,让玄辰决有种沦为案板鱼肉的恐慌,在挣扎了一会儿之后,玄辰决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他有病吧?怎么会突然闯进来开始自说自话,然后就开始拿刀割自己的脸。
他简直要哭了。
不,他现在就哭。玄辰决被痛的掉眼泪,他艰难的抓住柳长亭的手,把他从自己的身上扒拉下来。而柳长亭已经着急了,他说:“我好像看到了,我好像看到了!”
“不要了,不要了!”玄辰决推开他,柳长亭从榻上滑下去,坐在地上老半天爬不起来。玄辰决脸上的刀伤无法愈合,血珠从他的脸上滚落到被单上,染起一大片晕红。
坐在地上的柳长亭疼得两眼发黑,他还在恢复期呢就遭遇如此重创,只能先缓过气来,等疼痛消解得差不多了,才试图爬起来。
他爬了几柱香的时间,都不是很奏效。
柳长亭手抓着上面能够到的东西,抓了半天抓住了玄辰决的手臂,他实在是有点爬不上去了,索性将玄辰决拖到了自己能够得到的位置。“再接再厉……”
玄辰决还没完全睡着,他虽然把柳长亭推下去了,但却没那么快的视若无物,当柳长亭的手抓上来的时候,他没反抗,任由这人就这么坚持不懈的凑过来,拿刀在自己的伤口上到处作乱。
没过多久,果然让柳长亭在玄辰决发炎的伤口里撬出了碎齿。玄辰决痛的近乎麻木了,眼含热泪的无声向柳长亭控诉,而后者只是不合时宜的发出一声咕噜声。
“……”真尴尬。
柳长亭坐在原地,暗自咒骂起不争气的肚皮。
疼得狠了,反倒没那么难受了。玄辰决强撑着坐起来,他好歹也是半个神仙,没道理这点小麻烦也要拜托一个凡人插手。
他看柳长亭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心里疑惑,但面上还是很傲娇的表示既然他帮了自己,那就不会有白白的付出,起身就要下榻:“我去帮你弄些吃的……”
“不用。”柳长亭坐在地上说,“你还是先休息吧,我自己来就好。”
他好像牵扯到伤口了,无论怎么坐还是躺都会有清晰的痛感传来。但柳长亭已经习惯了忍痛,之前在梁晗身边的时候他是多么的坚强,到现在为止他也依旧如此。
玄辰决闻言立刻躺下,没有再三推辞。
“……”柳长亭见状,在那边做了很久之后才一瘸一拐的出门,当他感受到外面的冷风与室内的萧索昏暗,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