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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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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去后,跟朱黎讲了这件事。朱黎摸了摸下巴,睫毛浓密的眼睛看了水焉择一眼后,才道:“或许是因为我之前对凌雁北太凶了,他师弟才会怕成这样。”
“你才知道啊!”水焉择说,让朱黎给了他一白眼。他往边上随意的一摊,身上的豆绿也如惊蛰时分冰雪消融绿意盎然的草地,朱黎看他荡漾的样子,再配上那张一天有十一个时辰都笑容满面的脸,莫名的觉得此人更欠揍了。
朱黎道:“我有那么可怕?”
水焉择嗯了一声,仔细端详他的面貌。朱黎生的不算特别白,但胜在肌肤颜色均衡,如玉如镜;眼睛也没有那么多的疲倦色,但也没什么光彩,只是沉静;个子嘛,普普通通,脾气也一般般。
组合在一起之后,也没什么特别的。“应该是看久了才会顺眼的类型。”
朱黎眼睛一瞪,明显对他发表的这个结论感到很不满意:“你……!我知道你是假装这么说的,不然咱俩也不会是朋友。”
朋友么……水焉择垂眸,难道他不是只玩玩而已?他抬起脸,将心思隐藏得很好,对面的朱黎看他又笑起来,觉得莫名其妙。
“当然啦,没有相似之处,怎么在一起玩耍呢?”他凑到前面去,叫朱黎微微坐直了身。水焉择将一切尽收眼底,却又视而不见,只是笑嘻嘻的问:“所以……你能不能女装?”
朱黎:“???你又开始了?”
水焉择:“嘻嘻,鄙人这一生没别的爱好,就一个好色。好朱黎,能不能满足我这小小心愿呢?”
朱黎起身冷酷宣判道:“不能。”他侧头看水焉择,对方露出明显的伪装的沮丧。
他从来都没有明确说过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朱黎想,要么是他多心了,要么就是水焉择一直在暗地里谋划什么,反正他绝对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不过朱黎倒也没有就这么不近人情下去,只是问:“那陈默的眼睛……”
听到朱黎提及,水焉择立刻正色起来,严肃的说道:“凌雁北他们就快来了。”
“……嗯。”朱黎一想又要和某人打交道,不免头疼。他觉得最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碌,有些分身乏术,便对水焉择说:“现如今还是挣钱要紧,如果在承池有个什么意外,不光伤筋动骨,还可能威胁到性命。”
水焉择明白,承池仇视妖族不是一天两天了,贸然过去只会白白栽跟头。他其实有点觉得既然盯得这么紧的话那以后去承池了是不是就不能用能力飞了,有点头疼。“我明白,我就去找点矿来。”
他起身就走,留下朱黎瞩目的眼神。
出门后,水焉择看到陈默守在门口,他看不太清楚就一直扶着身边的东西,看上去有点可怜。
“……”
陈默看见门动了,但他却不说话,只往前走了几步。水焉择看他的时候,脑中回忆的是那平淡又没什么特别的那五年。
他真的太难敞开心扉了,就算是现在,水焉择也不敢保证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会得到回应,感觉就像是在拿钝刀子割肉,无论是被割的肉,还是拿刀的手,都有些隐隐作痛。
陈默先开口:“注意安全。”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去哪儿。”
陈默顿了顿,才道:“我有在听的。”
是吗?水焉择低下头,错身走了。他才与陈默错身而过,对方就抓他。
陈默没抓住他的手,有点沮丧的将手往偏的地方带了带,水焉择把他拦住自己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右手心,然后握紧双手,之后郑重的道了一声“走了。”
陈默没说话,等到脚步声彻底从身后消失,他才用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到屋子里。朱黎等待的时候,在凝望砚台里的墨水,看到陈默进来了,才抬了抬眼皮。
“考虑得怎么样了?”
“……”陈默的嘴起初只是动了一下,随后才道:“我愿意做诱饵。”
朱黎冷笑一声,将面前的宣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那好,咱们现在就走吧。”
他越过陈默的时候,伸手把陈默很拉了一下,陈默被他完全掌控,根本不能有任何异议。
再忍耐一下吧,陈默想,或许等到某一时刻两人的关系不再这么明争暗斗,那他就不用再承受这无辜的煎熬。
两人往外走的时候,玄辰决恰好有空。欣霜最近有点不甘心,频繁的在小孩的眼前晃,玄辰决本来就很闲,如今位置被占据,他自然就有点无所事事了。
见师兄弟两个拉拉扯扯,玄辰决诧异了一下,问:“你们去哪里?”
朱黎说:“附近有妖邪出没,我打算和陈默出去看看,散散心。”
玄辰决一听乐了,“那好啊,我也想去。”
“你?”
“怎么,不行?”玄辰决觉得朱黎的口气有点古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古怪,他看陈默,总觉得这人莫名的低气压了起来。“好二哥,我快闲死了。”
明显为难的朱黎犹豫了很长时间才答应下来,但玄辰决也没有像小孩子一样表现得十分高兴,只是笑嘻嘻的过来抱了抱朱黎:“谢谢二哥。”
“走吧。”
陈默无人搀扶,但却应声,他看到两人离去的模糊的背影,抬腿跟了上去。
玄辰决在前面走了一段路才意识到什么,他回头看形单影只的陈默,情不自禁地扯起一个笑。
……水焉择没有即刻出门,他找了一下蒙面男。冒充梁晗的事有很多隐患,如果自己亲自出马的话很可能会因暴露了妖族身份而让人妖矛盾加剧。
梁晗是可爱挂的富家公子,蒙面男外形与他完全不同,明眼人一看就清楚他俩不是一个人。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历经这么多事之后,就算是曾经家庭优渥的贵公子也会脱胎换骨,更何况他们俩外形不同,大家说来说去相互理解,应该也能过得了关。
“你,来。”
蒙面男很自然的过去,他的手有个内收的习惯,叫水焉择一下子又熟悉起来,但还是想不出这是自己见过的哪位。
他顿了顿才继续对蒙面男说:“我交给你个特殊任务,看你完不完得成。”
“大人尽管吩咐。”蒙面男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他不受孩子欢迎,每次试图靠近她都会遭到小孩的强烈排斥,时间久了他居然会有点不甘心。
水焉择把梁晗的信物交给他:“你去天宸国,假扮梁晗。”
蒙面男先接过信物,仔细端详了一会之后,才问:“我?我去假扮别人?”
水焉择道:“人家可是有钱人,让你假扮你怎么还不乐意了?我跟你说,这人刚刚遭遇追杀,你此去天宸,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攥紧手里的腰牌和戒指,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多谢……梁晗他,还有什么遗言吗?”
“你报仇就完了,虽然我不知道他的仇人是谁。”
蒙面男低头去,郑重的道了一声谢。之后他又看了水焉择一眼,像是在确认一般:“那……我走了?”
“去吧。”水焉择点头,挥手送别。
蒙面男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那边的欣霜。小孩对他的排斥不比对自己的少,如今她又架不住欣霜这么热情的关照,只能无可奈何的挂在他的臂弯上睡着,双眼还挂着清晰的泪痕。
他觉得挺讽刺的,往日正常人碰到讨厌自己的小孩都是尽量远离免得被他们的哭闹吵得头昏眼花,偏偏欣霜锲而不舍,虽然有一张脾气很差的脸,但却出奇的有耐心,硬是将这个讨厌他的小孩磨的没了脾气。
希望他以后不会嫌烦,蒙面男嘲讽的想,迈步出了院子。
朱黎接到的任务是帮忙清缴从其他国家迁徙到此的野狗群,这群野狗和普通的家犬相比更像狼一些,体型细长耳朵尖尖,似狐似豺。
按理说本不应该请他出动,但这群野狗的智商不能小看,而且还是群体作战,估计攻击力和防御力都不低,得谨慎些。
为了防止他们先过来偷袭,玄辰决召出自己的宝贝小盾,护在了身前。
和他的衣服一样,玄辰决的小盾也偏紫灰色,外圈裹着金色包边,看起来低调又奢华。陈默没拿刀,按照之前说好的加快了脚步。
玄辰决还在想一群野狗要怎么处理才能尽快解决,那边陈默已经出走,他惊了很久,见朱黎也没什么异议,只好将各种吐槽的话咽回肚子里。
山地视野不开阔,无论是他们还是野狗行动都不便利,陈默慢慢摸索到山上,耳边已经听见了野兽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继续走,野狗的呼吸声越来越明显。朱黎在后面搭弓,玄辰决有不好的预感,攀着树枝往旁边望。
“嗷!”野狗出动,两三只在前,四五只在后。陈默被迅速叨了一口后又被其他野狗撞翻,他试图站稳却有点徒劳,只能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的往旁边栽去。
耳边有土坡崩落的声音,陈默用力一抓,抓住了一根深扎在地里的矮木,腿摆了出去。
玄辰决挡了三只野狗后被其他野狗咬住了胳膊,朱黎才将眼光瞥过去,又有野狗咆哮着冲上来。他眼疾手快的射箭出去,击伤了两只野狗,但其他的依然虎视眈眈的寻找着机会。
“箭没用,”玄辰决提醒,“现在只要一动他就会攻击,更何况野狗会闪避,得不偿失。”
“我当然知道。”朱黎恼恨的甩了弓,他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干柴,如果用火八成也是两败俱伤的场面。
陈默被叨了好几口,摇着牙齿将张狂的野狗从自己的身上撤下来甩到一边。他躺在地上,抓着树枝的手紧抓不放,很快就感觉到了有生物朝着自己这边过来了。陈默的手一松,从一个小坡上滑了下去。
玄辰决手一挥,背后浮现出一抹真身印记,巨大的深紫色蛇头在空气中若隐若现,不时的放出威压,叫那些野狗暂时停住了脚步。
有几只试图下山坡去找陈默,被朱黎用两三道灵力打飞出去,其他野狗都知道遇到了硬菜,其余二十几只留在原地与他们对峙,剩下几个从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绕下去,准备提前享用晚餐。
玄辰决出手,蛇头便灵活迅捷的冲向野狗群,野狗们发出高亢的咆哮,有几只中了毒,惨叫着倒地。其他野狗见状,纷纷散开,它们退后几步,有逃跑的意思。
“咬了我还想走?”朱黎骂道,右手变出一把弯刀,几下子就将那些哀哀直叫的野狗全部收拾了。
玄辰决收了真身,对朱黎道:“快去找……”话音未落,有野狗从地里窜出,准确无误的一口咬在他的脸上。“啊!”
“玄辰决!”朱黎脸色巨变,眼睁睁的看着他因脚步乱了而滑下山坡,心一下子沉了。
附近,还有野狗吗?朱黎脸色如霜的冷酷扫视四周,因为过于震惊而越发冷静的情绪也将周围的声音不断放大,在山林野地中,他好像真在一片静谧中找到了其他藏匿在暗地里准备偷袭的野狗。
“想吃我?还早三百年呢!”朱黎双手运功,挥手将那些杂乱灰土全部清除,至于那些自以为聪明的野狗,他当然一个不会放过。
收拾掉上面的这一群后,朱黎下坡,在下面发现了比上面更多的野狗。
他的呼吸不由得加重了,眼前一阵一阵的晕眩。来不及多停留,朱黎赶紧下去与野狗们搏斗,试图在短时间内将它们全部驱逐。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目的,也让朱黎鏖战了几个时辰,时间越拖越久,野狗们眼里的凶光不降反增,如果朱黎这个时候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早就力竭了!
等到天彻底黑透,朱黎才打的没有野狗靠近,此时玄辰决已经摆脱了一面受敌的趋势,他的脸上还有几个血洞,因野狗没能咬到要害,只让他在鬼门关前晃了一阵。
旁边有几个野狗还在踟蹰,朱黎过去将他们全部驱逐,埋在地里的人穿着普通的麻衣,脸朝下不知生死。朱黎将他翻过来后,下意识的出声:“陈默?”
玄辰决立刻反驳:“他不是陈默。”
“……”确实,妖族一般不会轻易换衣服,更何况陈默又没病,谁会在这个时间点秒换一身衣服?
不过他和陈默长得真的很像,朱黎看这凡人看了一段时间后,才有些不舍的交给玄辰决。“你先救他,我去找陈默。”
玄辰决撇了撇嘴,他低头看昏迷不醒的凡人,忍不住的说了一声:“小子,你可有福了。”
那边的陈默与野狗对峙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到它的肚子都发出了饥饿的咕噜声,那边依旧是没有人来。
他身上的伤大多数都是滑倒带来的,少部分撕扯痕迹都来自于附近这两三只野狗,在朱黎还没赶到的时候,野狗们已经知道己方优势不再,跑了几只。只有死咬着他不放的这只依旧铁了心要饱餐一顿,宁死也不屈。
朱黎一道灵力将与陈默掣肘的野狗打飞,只听嗷的一声叫,那野狗生命力顽强,仓促摔落在地后火速夹着尾巴踉跄逃跑,没有恋战。
朱黎过去,看陈默两眼一抹黑的躺在那里等人救援的模样,越看越觉得他浑身都是一无是处。
他还没动作,陈默就开口了。“如果你现在杀我的话,我不会怪你。”
“……”朱黎蹲下来,仔细看陈默的样子,他的眼神没有聚焦,像看着天空,又像独坐冥思。在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心头过了一遍后,朱黎才出声:“这才多大点挫折,就坚持不住了?”
语句有点调侃。
陈默躺在那里,又说:“我知道我让你不满意了,学得慢还不听话,没什么优点。我都知道。”
朱黎说:“你叫我动手我就动手,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他把陈默扶起来,陈默的身子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直立,在他扶着陈默站起来的期间,一个雨点落在了朱黎手上。
“下雨了,快走。”朱黎紧了紧陈默的腕,带着他快步往回赶。
玄辰决照顾的那个凡人已经有了苏醒的架势,朱黎看了他们一眼,还是决定暂时先找个地方歇脚。
陈默一直在旁边没说话,像个木雕。他被朱黎拉扯着跟着玄辰决去了一处破庙,玄辰决的脸上还挂着彩,看起来比较可怜。
哪怕朱黎现在撒泼瘫在地上,他也得亲自出去找些柴来。他出去,看了看天色,今晚天气其实挺好的,等了很久也不见下雨。
他出门去,不费吹灰之力的找了点柴,又轻而易举的把它们点燃。燃烧的火堆旁,玄辰决注意到朱黎的左手发着抖,疑惑的问:“二哥你受伤了吗?”
“啊?哦,划伤了。”朱黎把手翻过来,给他看。
玄辰决凑过去看了一眼,是个不大但比较深的伤口,朱黎很意外的没处理,半干的血迹涂了半手。
很奇怪啊,怎么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多时,被喂了一点灵力的凡人也醒了。他先摸了摸刺痛的后脑,随后才环顾四周。
陈默看不见任何东西,索性闭目养神。那凡人第一眼看见的是玄辰决,他先是一怔,随即开口道:“是你救的我吗?”
像,真的很像,他简直就是陈默的人间同位体。
玄辰决沉默了一瞬,才道:“算是,你感觉怎么样?”
这个凡人摸了摸身上,道:“还是有点疼,不过现在比之前感觉好多了,谢谢你……们。”他看到朱黎了,立马加上最后一个字。
朱黎余光瞥他,这人有点点头哈腰,看起来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厮。
“那个,我叫柳长亭,还不知道两位恩人……不,三位恩人的名讳呢……”柳长亭环顾一圈后,注意到了盘腿打坐一本正经的陈默,他有些迟疑,但还是勉强和煦的说道。
玄辰决看了门口的朱黎一眼,才道:“玄辰决,你后面的叫陈默,在门口求雨的是朱黎。”
柳长亭恍然大悟。
朱黎则一脸黑线,“……”这小子,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不过,这老天爷也是古怪得很,让他下雨的时候它不下,不让它下雨的时候它玩命的下。
在那边停了一段时间后,玄辰决说:“你再等它也不会下雨的,回去吧。”他站起来,朝着陈默走去。柳长亭望着他,看到他走到陈默的面前,微微惊异。
朱黎回头,看到玄辰决扶了陈默起来,他不知道陈默恢复得怎么样,但现在他也没机会去问。他转头走过来,停在望着自己的柳长亭的面前。
隐隐发烫的手背停在原来的位置,他却不能伸出手,只看着陈默低头去,与玄辰决并行,错身而过。
从此,这就是一辈子,一步走错了,一生就走过了,但是是从哪里走错的呢?
柳长亭接住朱黎接过来的手,缓慢的站起来:“谢谢……谢谢……”他还没站直,就极速的下坠,朱黎心头一紧,伸手将他扶稳了。
柳长亭更不好意思了,说:“我的腿好像有点使不上劲。”
“没事。”朱黎扶着柳长亭的身体,目光不自觉的追随着陈默的痕迹,他已经走得很远了,腿脚没伤,恢复力惊人的好。
朱黎忍不住的想,要是陈默再柔弱一点的话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尝试一些会让自己忍不住发脾气的事了。
柳长亭的腿断了,需要静养。他又是个凡人,人有三急,还要吃饭睡觉,照顾他是个难题。
朱黎想去找阿奔来,但又想到阿奔替自己管理商铺去了,没什么时间,只能自己亲自来。
“兄弟!”
才打定主意,小院子里就迎来了不速之客。凌雁北从天而降,腻歪的呼喊让朱黎头皮发麻,他马上丢了准备给柳长亭洗脸的盆,铜盆放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柳长亭吓一跳,跟着朱黎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嘚瑟的男人穿着天蓝色修身衣服雀跃而来,腰间挂着的白玉闪着璀璨的光。
朱黎斥道:“你来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接我师弟的班啦?……唉这是陈默?”凌雁北看到躺坐着的柳长亭,愣住了。
柳长亭有点不好意思,伸出手道:“抱歉,我不是陈默。”
柳长亭的声音比陈默低沉,他是个肉体凡胎,今年十九岁。
说实话,真的很像。这是凌雁北第一眼见到他的感觉。
虽然两人衣着发型都不一样,但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酷似。但柳长亭总是露出笑容,像是害怕得罪人一样,总显得小心翼翼的。
凌雁北觉得与他交际也没什么意义,摆了摆手:“那我先去找陈默了,你们随意。”
他转身就走,反倒让朱黎更加不快。“你慢着。”他说了一句,起身过去与凌雁北对峙。凌雁北看他,扬了扬眉。
朱黎话到嘴边又不太想说了,扭头挥手赶人,把凌雁北整的十分莫名其妙,转身走了。
这时,柳长亭趁势道:“朱公子……我记得玄公子的脸上好像有伤吧,他还好吗?”
“他没事。”朱黎把柳长亭推躺下。
柳长亭呐呐,见朱黎给自己也被角,又露出有点羞涩的笑容来,目光真诚而温暖。
此时的朱黎已经有点恍惚了,到底眼前人是陈默,还是此时在凌雁北身边的人是陈默呢?“长亭,你家里有几口人啊?”
“……?”柳长亭不明白他怎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但考虑一下之后觉得这个问题不会让自己陷入难堪的境地,才道:“我……我父亲意外去世,母亲尚在人间。除了她以外,我还有三个姐姐,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还真是巧,水焉择有妹妹,柳长亭有姐姐。朱黎的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在柳长亭疑惑的目光下只能尴尬的说:“没事,你先休息吧。”
“嗯。”望着朱黎远去的背影,柳长亭逐渐将期冀的目光收回,转而开始忧思起自己的未来。
几日前,梁晗带他骑马躲避追兵,但他们追逐太过紧密,不得已之下,梁晗弃他于不顾,在千钧一发之际让他以身挡险,导致柳长亭连人带三四追兵滚下山坡,危在旦夕。
柳长亭以为自己会就此消亡在那片小坡里,但这群奇怪的人的出现,让他免于一死。
现在梁家是回不去了,母亲担忧,肯定会整日以泪洗面。柳长亭觉得自己应该及时抽身,谋求新出路,就算不能再做梁家少主的贴身侍卫,也得不屈他柳家门楣。
这群人看起来既不像游侠也不像书生,聚集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事,他们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柳长亭仔细想了很久,也不明白。
索性躺下吧,反正今日无所事事,倒不如先享受下这悠闲的时光。
休息了片刻,朱黎又来了。他莫名其妙的很闲,也让柳长亭诡异的感觉到了无语。
“感觉怎么样?”
柳长亭不知道说什么好,按理说朱黎应该和另一个自己更熟一些,怎么老是跑过来找他呢?“还好……多谢关心。”见朱黎依然没有走的意思,柳长亭沉思了一会儿后,问道:“我和他,是不是真的很像?”
其实,如果看久了还是不一样的,柳长亭的眼睛与陈默的眼睛只有在特别严肃或者紧闭上双眼的时候是最像的。
陈默不爱笑,就算真的高兴也会有意识的去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所以不见几分愉悦,感觉他好像和谁相处都不高兴一样。柳长亭则出身于普通人家,需要长期心态良好的去面对其他人,相比起陈默时常挂着脸的冷酷,柳长亭的气质有些偏暖,哪怕说一些匪夷所思的话他也会认认真真去聆听,是个很容易从他身上接受到善意的孩子。
朱黎低下头去,片刻后才抬起来道:“他比你可恶多了,平时对我都没什么笑脸!你不要学他。”
“啊?”柳长亭特别震惊,虽然不知道两位是什么关系,但当着陌生人的面吐槽对方,不太好吧?“也许……是他觉得自己的笑容不太好看,才……”
说实话,柳长亭觉得自己有时候的笑也挺傻的。梁晗说自己笑起来的时候有种智商掉线的美,挺让人烦恼的。
虽然他柳长亭其实也没遇到多少开心事,但是连让他笑的权利都剥夺走,实在是太过分啦。
“你看我……”他一激动要坐起来,剧烈的牵扯到了伤口,疼得柳长亭发出嗷的一声,躺在那里可怜兮兮的哼哼。
朱黎说:“你别乱动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铜盆,想起之前是要给柳长亭擦身的,赶紧说干就干。
柳长亭一躺下,就有点犯晕,他的头又疼起来了,浑浑噩噩的感觉到朱黎在擦自己的脸。
真好啊,可以歇息了。他闭上眼睛,将自己彻底放空。朱黎叹了一声自己最近真是不愿意见陈默,手里却还是将所到之处收拾精细。
他微掀被,将柳长亭伤痕累累的躯体尽收眼底,望着那与陈默肖似的脸,朱黎的眼前一阵恍惚,仿佛躺在那里的真是伤重的陈默。
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他不愿意让陈默飞升,因为上界有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但他又不愿意现在就与陈默决裂,他乐意看到陈默在自己的身边挣扎,明明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渐渐走入不可调和的僵硬局面,却还是硬撑着不肯放手。
有时候朱黎在想,他是否满足于某种秘而不宣的隐晦,如同藏在墙角的花一样碍眼又不去破坏。
陈默可以做出选择,要么像自己一样奋起反抗,要么就永远当一个缩头乌龟,只要他有这个本事。
朱黎擦了前面,擦不到背,他也没有直接把柳长亭喊起来翻个身,反正他就凑个热闹,又不是非要给他十成十的好待遇。他把盆子连毛巾一块拎走,关上门去让病人静养,等到周围都静悄悄了,柳长亭才缓缓睁开眼睛,长舒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