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有约，花不误》源堃

5、飞蛾扑火

　　你要永远记得，那个独自开车去见你的女孩子，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勇敢，她怕黑，怕遇到坏人时无力反抗，她为人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满盘皆输，但她在爱你这件事上，没有退缩。
　　母亲是幸运的，被父亲宠了一辈子，没有真正和社会接触过。周遭的人都忘了她的名字，但却知道她是父亲的妻子。在父亲的宠溺下，母亲遇到事情永远手足无措，没有任何解决事情的能力，甚至经常“闯祸”。母亲33岁生下我，但那时的她还像个小女孩，根本不知道怎么为人母。在我蹒跚学步时，她独自将我留在原地去找邻居大婶聊天。1岁的我没人看管跌倒摔在刀刃上，伤了面容。伤口离眼睛不到3厘米，不幸中的万幸还有不到3厘米。母亲对此的解释是幸好伤了面容，“改了命数”，不然年幼时体弱多病的我肯定活不到成年。一年后她又不慎将滚烫的热水淋到我的双腿，当时的她吓坏了，不加思考就把我的裤子脱了，连皮一起扯了下来。用她的话说“像剥了皮的兔子”双腿血红。五年后，她强烈要求我做危险的事，我心里有不详的预感拒绝了她，但遭来她无休止的道德绑架和谩骂，最终还是妥协去了，结果从悬崖下摔下来。所幸捡回了一条性命。而父亲对母亲甚至宠溺，他从不会指责母亲，也不会告诉母亲所做之事是不对的。只会在事情发生后善后。
　　随着年龄的增长，母亲对我的控制欲只增不减，我时常感到窒息。也养成了我遇事自己解决从不跟家里说的性格。我知道要想掌握自己的命运我只能读书，能力、学识才是我未来生活的保障。为此，我在自己情窦初开的年纪，刻意远离自己喜欢的男孩，他喜欢穿蓝色的衣服。后来遇到一个“少年郎”，他宛如当代“霍去病”，他意气风发阳光自信怎能让人不喜欢呢？但当他提出让我跟他一起去美国时，我又一次退缩了，我有母亲要照顾，有我的责任，而且我不敢把自己的人生压在一个男人身上。我做任何事都是三思而后行，谨小慎微不敢出任何差错。
　　直到遇见李乐。李乐身上有“蓝衣”男孩的忧郁与无奈，有“少年郎”意气风发的影子，我喜欢李乐的孩子气，心疼他背后无人的无奈。我知道他并非我的良配，我能猜出他复杂的家庭情况，知道他会在利益和我有冲突时毫不犹豫地抛下我，知道他的所有权衡利弊，知道最后受伤的会是自己。但当他告诉我“他会给我坚定的偏爱和选择”时我就“蒙上双眼不去分辨他是人是鬼”，我要勇敢一次，去跟自己喜欢的男孩在一起，去保护他，做他的后盾，成为他夜骑的月光。
　　首先，我要把脸上的伤去除。我一直是完美主义女孩。我曾经告诉李乐，我有出去玩的资本但我选择不出去滥交，真正的原因就是我不想留下任何的隐雷影响我和未来丈夫的感情，我不能让任何人有诟病他的机会。现在的我只想把脸上的伤痕去除，考上编制，补齐短板，成为一个优秀的女孩，成为只属于他优秀的女孩。因为，我知道他并不爱我，只有我成为他最优选，他才能坚定地选择我。能陪在自己喜欢的男孩身边成为他的月光就很好了，至于爱，时间久了，当他习惯了我的存在，他应该就会慢慢爱上我了吧。不知什么时候，我爱李乐已经爱得那么卑微了。
　　4月27日 17:08 我问李乐：“你五一想出去玩吗？咱们开车去墨江玩？然后上昆明一趟？”
　　“墨江是什么节目啊？”
　　“摸你黑。”
　　“不要去了吧，会报废一套衣服。我们去昆明玩。”他竟然只想到会报废一套衣服，他都不知道，我是要去做手术，手术都有失败的风险，我心里很害怕，只想在手术前好好玩一下。
　　“昆明有什么玩的？”
　　“你不是要上昆明一趟吗？”
　　“我去昆明还要去一趟医院咨询，如果可以就把手术做了，把脸上的疤去除了，和脖子上的痣点了。如果当天不能做要预约，就先预约好。”我没有告诉他，我脖子这颗痣的位置特殊，在周易中称为“有口难言”，“犯小人”，我害怕我和他之间会因为他人挑拨，产生误会和隔阂，我不想有任何的风险因素影响我们，所以必须快刀斩乱麻。
　　“那我陪你去吧。”他的一句话让我瞬间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好呢。你1号早上就可以出来了？确定一下时间，我就预约挂号了。”
　　“嗯嗯。”
　　“大概几点，我以前开到昆明需要6个小时。”我习惯做好规划，预设情况，以便应对突发情况。“你车技怎么样？”
　　“也是正常水平哦。”
　　“开过这种长途吗？”
　　“没有开过这么长。”
　　“你几点能出发？”
　　“我回家换衣服，洗漱一下，差不多10点左右吧。”
　　“那我们去到昆明应该是8-9点。”我算了一下时间。
　　“差不多，墨江行程先暂定嘛。我担心去了一身黑漆漆，误事。”
　　“如果你周六就能出来就好了。”
　　“就是。”
　　“我们就可以体验一把特种兵旅游了。”
　　“可惜要到周一。”
　　“可以去海南或成都、乐山、都江堰。”
　　“是的呀，以后我们再去。”李乐说以后我们再去的时候，明知他是敷衍，但是心里还是开心于他的那句“以后”。他想跟我有以后吗？
　　“嗯呢，我4号就上班了，那我预约挂号了啊。”
　　“好，我们二号或者三号返回思茅。”
　　“只有2号的号了，我们3号回来嘛。”
　　“好。”
　　“你去吃饭吧，等一下没菜了。”我才反应过来，我怎么成天拉着他说话啊，他是吃食堂，去晚了没菜啊。
　　“我已经吃好啦。在葛优躺。”
　　可以想象他葛优躺的姿势，真的好可爱。完了，我竟然还因为他改变了自己的审美。以前的我总喜欢身材消瘦面容刚毅的白俊男孩，现在竟然觉得圆圆的脸蛋，胖乎乎的他也挺帅的，很可爱。葛优躺的姿势，如果靠在他肚皮上应该是软软的吧。
　　正想着，母亲又开门进来问我“你要和他去昆明吗？他会不会只是想玩玩你啊，你不要太上心啊。他有想过跟你结婚吗？……”心境被母亲说得特别乱，我无法告诉她，我知道李乐对我只是新鲜感，但我喜欢他，我想勇敢一次，义无反顾地和自己喜欢的男孩在一起一次。
　　我只能告诉母亲“我不会太上心的，没到结婚那步啊，都还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
　　应付完母亲，我将刚才的事告诉李乐，就是想找个人倾诉，心里特别烦。“受不了啊。我家这个小公主真的是闲的没事做，天天磨我在着。”
　　“哈哈哈，他磨你哪些方面啊？”
　　“谈恋爱，结婚，她就是闲的。”
　　“哈哈哈，正常呀。”
　　“她什么都不懂，她就是凭借命好躺赢的，一路躺赢那种。”我无法告诉李乐，我知道他不爱我，他对我只是新鲜感，我无法告诉我母亲这些，如果我告诉她，她肯定会阻止我和李乐在一起的。我想任性一次，不论最终结局如何，我愿意为这次怦然心动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选择买单。
　　“她也希望你嫁一个极好的人。”李乐怎么就是不明白，如果我告诉母亲所有的事，她肯定会认为你并非我的良人啊。但是我并不想放开你。
　　“我也想上清华，是我不想考的吗？”
　　“她连生活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应付她啊？”
　　“我说‘我要看书！’拔钥匙、锁门。”我把和母亲激烈的对抗说得轻描淡写，其实李乐不知道遇到他之前我曾预设过自己一个人生活一辈子的事情。我根本想不到会对他有那么坚定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完全说不通，她还说我过了30岁在相亲市场上会被男人挑剔。”
　　“这个倒是，我现在也不会喜欢30岁以上的女人。”
　　“我俩才去昆明一下，都不是男女朋友，她就想到结婚的事，纯粹闲的。”
　　“我们就是去领证啊，哈哈哈。”李乐发了3个捂嘴笑的表情给我。
　　哎，在他心里我终究只是那个无聊时候凑上去的小美女。消遣而已。他都不知道我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跨出跟他在一起的这一步。
　　“乐哥哥，我不希望和你分开，但是如果我们在一起了，又分开了，你信吗？你会后悔的。”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和李乐的感情全靠我的飞蛾扑火在维系，他对我仅仅是新鲜感而已。
　　“后悔也好，眷恋也罢，但是能克制，能忍住。”
　　“那就是不够爱呗，能够克制的都不是爱。骨气和一辈子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哪个更重要？”我一直知道李乐是个凉薄的人，或许他也曾经热烈过，可是我的热烈给他了，他留给我的却只有凉薄。
　　“你说得对，不够爱。”
　　“我会不会作死啊？”我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但依旧选择一头栽下去，在爱他这件事上，我想勇敢一点。“去喜欢一个那么理智的人。”
　　“不会作死的。”
　　“可是你那么理智。”
　　“我只是知进退，明得失，懂分寸。普通平凡人的基本素质。”
　　“都只是不够爱的借口。”
　　“爱不是空中楼阁。”
　　“你从不害怕，一转身就是一辈子吗？”
　　“害怕啊，可是能怎么样呢？转身离开了，我要面对现实。”
　　“就是不够爱啦，面对现实，哼。”心里的难过愈加明显，我仿佛看到我和李乐的结局。
　　“那怎么办？纠缠？自我感动？偏激？我觉得很愚蠢。”
　　“哎，我只是害怕自己在作死，你那么理智，如果就我一个人投入其中怎么办？”
　　“你不会的，我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
　　“相信你的理智。”李乐相信我，可是我自己却不相信自己。
　　我问他“你知道我妈为什么总让我跟你谈恋爱吗？”
　　“为什么？”
　　“她去年去帮我算命，算出来我的的正缘是比我小、水瓶座或天秤座、身高175-180cm，我们会在4月相遇。”我如实说了母亲口中“正缘”的种种，“你相信有的事情就那么巧吗？邪乎吧？”
　　“真的吗？”
　　“真的，有机会你可以问她，她这种人是不会说谎的。”
　　“这方面我一直半信半疑。确实我不是不信，我是不敢相信，我害怕结果会干扰我的判断，束缚我。我2月份和前任去总佛寺求签……”
　　“然后呢？会结婚还是分手？”
　　“我求到的一号签，就万事顺遂，对的人会出现。她求到的是，婚姻不成。然后她还逼问我，谁是对的人，谁还要出现？”
　　“你求签的时候，求到那支签怎么想的？你觉得你和她会分吗？对的人是她吗？”
　　“我觉得是她，我当时觉得奇怪，对的人不是已经出现了，怎么签上说，对的人即将出现。没想到景洪之旅高高兴兴的回来。情人节就产生间隙了。猝不及防。”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问你个问题，诚实回答。你内心心仪我吗？”
　　“心仪啊，这还需要问。不心仪我和你就没那么多事了。”
　　“我妈算出的那人也很心仪我，所以我问这个问题验一下真伪。看灵不灵。”
　　“要跟随自己的内心走。”
　　“我害怕，我妈给我算的卦象只说了我，没说对方的心理是怎样的。你那么理智，我害怕。因为我内心里喜欢你，这会让我特别不理智。做判断的时候会有偏向。”我知道他是收放自如的人，理智告诉我赶快撤，不然受伤的只会是我，但他是我的罂粟，是我青春的最后一页，我一直将他视为命运给我的第三次机会，怯懦让我放开了情窦初开时“蓝衣少年”和年少时天子骄子的“少年郎”，我不想再错过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飞蛾扑火。
　　我接着说道：“我害怕我们这样的状态，这样的你才是真实的你。但是这样的你我完全不是对手，会被你轻易拿捏。平常聊天的我们，虽然嘻嘻哈哈，但是其实就像2个瓶子里的人，看得见对方，但距离很遥远。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我没理解这句话。”
　　我知道其实他都懂“卦象显示我要嫁的人是你。而且我内心里喜欢你。这对我都很被动啊。你一张牌我都没看到，但是我知道我的牌123没有4,567没有8,910J没有Q。以我以前的性格，我肯定选择离开，我害怕自己陷进去。会亲手扼杀在摇篮里。”我自己知道他一句“没理解”我就一股脑地倒出那么多话的时候，自己就完全陷进去了，就像航行在大海中的一页扁舟遇到海中旋涡，逃不掉的。
　　“可是你忘了，斗地主，还有三张底牌，底牌里说不定就是4、8、Q呢”
　　“可是底牌也在你手上啊。”我知道在他心里对我可能仅仅是新鲜，就像一座还没完全攻克的游戏，一旦通关了剩下的就是无情的抛弃。但是面对他我的感性永远战胜了理性。“但现在的我不想扼杀。我竟然不想扼杀！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我心里很慌张，很惶恐，一边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和李乐的结局，他全身而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一边是我独自黯然神伤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出去。一边又贪心地想在他身边多呆一会儿，宁愿最后自己“死在”他的多情里。
　　我无奈地说道：“我竟然喜欢闻你身上的烟味。我害怕，我连牌都不敢出了，爱情里谁先认真谁就输了。我觉得我认真了，但我怕输，而且真实的你我完全不是对手，我要不要趁早撤啊？”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一定会让你输吗？输和赢的定义是什么？”
　　“我俩的心态就不一样。我想好好谈恋爱，你随缘，那我还不被你按在地上摩擦。”
　　“我也想好好和你谈恋爱啊。可是我一直被当成你的假想敌。遇见你不容易，可是……我真的会像你想的那样吗？”
　　“我从没把你当成假想敌，是你不断告诉我不会特别投入，会放手，会止损，骨气很重要。我现在的状态是觉得以前自己太理智，就想不理智一次，好好谈恋爱。而你却不断告诉我，你不是18岁了。”
　　“放手，止损……不都是需要前提的吗？”
　　“可是一开始就有这种心理……”
　　“因为信誓旦旦，义无反顾，嘴上说着容易，但是事实……”
　　“有一句话：我不能决定我出场的时间和顺序，但是你把以前的经历和经验用在新的一段感情里是不公平的。”我多么希望年少时就遇到李乐，可是命运的安排是现在遇见，我真的来晚了吗？
　　“这句话好双标啊。”
　　“可是恋爱不都是一时头脑发热吗？两个人都很理智，那不是拜把子吗？”
　　“就是啊，我也是这样的啊”
　　“才不是呢。你明明可以告诉自己你很喜欢我，但是你就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太投入。”
　　“那要怎样才算投入？”看到他这样问，心里更加难过，他都知道，但他要我说出来，这何尝不是一种“偷懒”呢？爱你的人一见你就笑，他会快速奔向你，生怕自己跑慢了，不爱你的人才会觉得多做一分都是浪费精力。
　　“你可以告诉自己虽然你遇到我的时候不是18岁，但是你可以用18岁的心理对我，但是你告诉自己我跟你前女友有相似的地方，自己不要太投入。用什么心态对我，是你自己选择的。”我发了一个抹眼泪的表情给他，此刻我的心境和表情是如此的相似。“真的像吗？”
　　“我觉得很复杂。”
　　“什么意思？什么复杂？”
　　“曾几何时说过的话，会被生搬硬套联系在一起。你们这一点很像。”
　　“你看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对待我的心理对我就很不公平。”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没有控制欲。”
　　“没救了你”
　　“我只能做好我自己啊。”
　　“我觉得我在等铁树开花，等太阳从西边升起，等一年有13个月，等你毫无保留地对我。”当时心里有种绝望感越来越强烈。
　　“你自己相信毫无保留吗？”
　　“相信啊。只要你愿意。”
　　“可能是对词意的理解有偏差吧。”
　　“我懂了，一切的病症就在于你不愿意。”
　　“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了。”
　　“听懂了。”
　　“你会遇到信誓旦旦的、斩钉截铁的，但是说到与做到之间，会告诉你真正的答案。”
　　“其实很多人都是犯了同一个错误，一个人转身伸手的时候，另一个在忧郁，另一个想好伸手的时候，前一个已经失望离开了。我只问一次，你愿不愿意尝试用18岁的心态对我？我也会用同样的心态对你。”
　　“我愿意。”他轻飘飘的一句‘我愿意’就能轻松击溃我辛苦建立的理智，让我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去，即使知道我只是他寂寞时一时的消遣。可能我还要庆幸自己有一副姣好的容颜和身材吧。
　　“既然许诺就一定要守诺。一言既出……”
　　“好。”他的一句好比‘驷马难追’更让我心动。曾几何时，我给对方设立的条条框框，要有才学要博学要睿智……在他一句‘好’面前烟消云散，只要是他就好！
　　“你觉得自从遇到你，我对你怎么样？”可能对于他来说，作为陌生人的我，他已经付出很多了吧，所以有此一问。
　　“你怎么就是不懂呢，我想要的是偏爱，是希望你从内心里觉得就是我了。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知道你对我和对不是你女朋友但有关系的别的女的不一样。但我贪心，我希望我能让你回到18岁的状态，所以我不用你减肥，不用你干嘛，你做自己就好。只要你慢慢把我真正放进心里就好，而且是那种认定只能是我的那种。”
　　“知道啦，baby，我懂。”
　　不，李乐他不懂，他不懂，我要奔向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我知道他没有定性，知道他是对我有新鲜感，知道他权衡利弊，知道很对东西都比我这个新鲜感重要，知道他不会义无反顾地奔向我但会义无反顾地抛下我。我甚至知道他在用我疗伤，前任带给他的伤痛，他在用我治愈这份伤痛。我成长的环境和他前任有相似之处，他在我身上看到前任的影子，但我没有他前任难以掌控，换而言之，拿下我的成本很低，所以他选择我。他不知道，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