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来客》芊稷

39、第三十九章

　　难得一次的中秋国庆连假，原计划是，赵嘉许提前一天去潭城接淮妍宁和外婆，两家人在涼江团圆过中秋。

　　陆岷的提议打乱计划，方淮好不容易说服赵嘉许，用的理由是借这个机会摊牌确定离婚的时间。

　　又再三保证，吃完饭就回家，由赵嘉许接她们祖孙三代回涼江。

　　陆家的中秋晚饭很丰盛。

　　杜医生亲自下厨，布了满满一桌。

　　不管是饭前还是饭后，杜云意一反常态，一次没提生孩子的话题，只殷勤地关心方淮的工作还有两人的生活。

　　吃完饭，四个人坐在客厅看中秋晚会，杜云意给方淮讲陆岷从小到大的趣事，方淮礼貌地倾听，不时拿起手机，关注时间。

　　吃饭的时候，赵嘉许发消息给她，说已经到她家，等她回来出发去涼江。

　　中间，淮老师又打电话过来，问她能不能提前，方淮骗淮老师是同学聚会，淮老师有些生气，说她们同学会约得不是时候。

　　陆岷看出方淮的心不在焉，他把橙子切好，递到她手上，方淮略微僵硬地接过，道谢。

　　一旁的杜云意很诧异，她早就发现两人相处不自然，之前一直认为是女孩子面皮薄，长辈面前拘谨。

　　事后越琢磨越古怪。

　　结婚半年还没见过亲家，新婚的小夫妻言谈举止过于生疏客套，陆岷节前特地打电话提醒，让她不要再提孩子的事情，不要给方淮压力。

　　杜云意心头的不安和异样愈加强烈。

　　难不成陆岷找个女孩回来糊弄他们，方淮根本不是陆岷的妻子，可是结婚证上的照片，名字又是明明白白。

　　杜云意亲眼见过两本大红结婚证，不可能有假。

　　如果人不是假的，难道是方淮家那边有隐情。

　　想到这里，杜云意收起不安，试探道，“小方，你妈妈还在北京？”

　　“不在北京，回来了。”

　　盘算着一会儿怎么安抚妈妈，方淮没太认真听，顺口答出实话。

　　“那明天两家人一起吃饭。”

　　正和陆岷聊论文进展的陆天霖看过来，眼神关切。

　　“明天回老家，和亲戚约好的。”方淮回过神，暗自后悔刚才说漏嘴。

　　“这样啊。”

　　杜云意脸色不好，不仅是失落，更多是生气。

　　木已成舟，两个孩子已经领证，不管方淮家有什么意想不到的问题，她都做好心理准备。

　　陆天霖脸上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不满，忍不住开口，“你们结婚那么久，我们还没见过亲家，实在不应该。

　　方淮，不管你妈妈在哪儿，我们都该拜访她，如果她回老家，我们去老家见面。”

　　杜云意附和，“对，趁这个假期，我们见见亲家母。”

　　方淮只觉得心头、口鼻都被魇住，说不出话，脑子里有把小锤一下一下敲打着。

　　“爸，妈，是我没做好。”

　　陆岷拉起方淮的手，放在掌心中摩挲，“方淮节前和我提过，我忙工作忘了，国庆假期后几天，我来安排。”

　　被陆家二老的追问打乱思路，又被陆岷突如其来的亲昵吓到，方淮本能缩手，被陆岷死死拽住。

　　“方淮，10月7号怎么样，我去涼江接你和妈妈。”

　　陆岷说得自然又坦率，仿佛是两人早就商量好。

　　“陆岷……”

　　方淮心脏狂跳，脊背发凉，连带的手掌、脚趾都冰冷起来。

　　担心情急之下的方淮说出不该说的，陆岷拉起方淮。

　　“爸妈，我和方淮商量一下时间。”

　　把浑身僵硬的方淮揽在怀里，半强制地带进卧室。

　　“方淮，和我真结婚，补办婚礼。”

　　陆岷一进门就松开手，把她桎梏在身体和门之间。

　　方淮侧身瑟缩着，低头戒备，“不和你结婚，也不要婚礼。”

　　“我不会离婚。”

　　冷静坚决的话语传来，方淮抬眸，难以置信地看向陆岷。

　　“那我就起诉，我们没有夫妻之实。”

　　“夫妻之实是吗？现在就可以。”

　　陆岷抬起手，刚触到她的手臂，被重重推开。

　　“别碰我。”

　　“起诉又如何，我对你仍有感情，愿意等，只要我不同意，我们离不掉。”

　　仿佛掉进冰水里，从里到外，方淮冻得彻骨。

　　见方淮脸色苍白，陆岷伸手揽她，被方淮曲起手臂挡开。

　　“离我远点。”

　　陆岷放下手，却没有退开。

　　“和我一起出国，你继续念书，赵嘉许能给的，我都能给。”

　　见方淮一脸憎恶，陆岷往后退两步。

　　“你不是和他约好，我现在送你过去。”

　　送走方淮，陆岷看着坐在沙发上满脸沉重的父母，呼一口气，走过去坐下。

　　“陆岷，你和方淮到底是不是夫妻？”

　　陆天霖和杜云意在方淮走后，仔细梳理一遍和方淮每次见面细节，一致认为，自己的儿子隐瞒真相。

　　他和方淮不像夫妻，更像陆岷找的临时演员诓骗他们。

　　怀疑一旦萌芽，那怕最信任的人，也无法平静。

　　“结婚证是不是假的，我听说网络上什么证都可以做，做得以假乱真。”

　　杜云意说话时，声音发抖，她实在想不通一贯优秀的儿子这样做的理由，如此煞费苦心。

　　“我和方淮是合法夫妻，结婚证是民政局发的。”

　　陆岷盯着父母，平静回答。

　　杜云意审视陆岷，这个从小到大让她万分骄傲的儿子，完全看不透，或者说，自他成年以后，再也不了解他。

　　“方淮为什么对你生疏？对我们也客套，一点不亲近。”

　　“她父亲因公牺牲，去世很早，单亲家庭的孩子，性格内向，对谁都这样。”

　　“再怎么也不该对长辈——”

　　杜云意还想说，被陆天霖捏住手，眼神制止。

　　“既然你们是夫妻，我们拜见亲家母理所应当，你尽快安排。”

　　陆天霖说完，和杜云意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转向陆岷。

　　陆岷郑重点头，“我来安排。”

　　***

　　躺在床上许久，方淮都没有睡着。

　　几年没见的沈重云和淮妍宁，一见面手拉手，头挨头，坐在一起，红着眼睛不停地说话，安顿外婆睡下后，两人睡一起，还要继续聊。

　　顾忌着三个长辈，赵嘉许让方淮睡赵嘉晴房间。

　　嘉晴的房间很大，床品是全新的，方淮就是睡不着，翻来翻去无数次，坐起身，在黑暗中怔怔地凝视前方。

　　手机屏显示凌晨1点。

　　没敢穿鞋，蹑手蹑脚地开门，耳朵贴着长辈休息的房间门，确认没有声音后，去了赵嘉许卧室。

　　在特战单位训练过的人，警觉性极强，入睡快，醒得也快。

　　床铺一沉，身边多一个热源，他睁开眼。

　　“怎么还不睡？”

　　来人不说话，自顾自地掀开被子就钻。

　　怀里挤进一个香喷喷，软呼呼地人，等她调整到最舒适的姿势，他才收紧手臂，紧紧拥住她。

　　“睡不着。”

　　轻软的声音飘进耳朵，夹着湿湿的热意，他的手臂收得更紧。

　　鼻腔里都是他的气息，方淮纷乱的心终于安定，脸贴在他的颈窝里，皮肤贴合带来滚烫触感，让两人的身体产生变化。

　　隔壁睡着方淮的妈妈和外婆，赵嘉许非常难受，却不敢动弹。

　　今夜的方淮比以往任何一天都大胆。

　　觉察赵嘉许的反应，没见后续动作，方淮挪了挪身体，手脚没闲着，缠得更紧。

　　开过荤的人哪经得起这样的鼓动。

　　折腾完又洗澡，方淮重新躺回嘉晴房间，像一摊烂泥，意识模糊，终于睡过去。

　　这一觉睡到次日下午一点。

　　方淮洗漱好走出房间，一个人也没有，点开手机，赵嘉许发来好几条消息。

　　提醒她汤和米饭温在锅里，他带三个老人出去转转。

　　正吃着鱼汤泡饭，游玩的人回来。

　　沈重云一见方淮只吃泡饭急了。

　　“菜都没有，这孩子。”

　　挽袖子进厨房，被淮妍宁死死拽住。

　　“别惯她，懒得没样子，这个点才起。”

　　“不是方团团，是懒团团。”外婆拍拍方淮的头，打趣道，“睡醒没有？”

　　“外婆……早睡醒了。”

　　三两下把碗里米饭吃尽，方淮去水槽边洗碗。

　　被淮妍宁拉到客厅的沈重云指使赵嘉许。

　　“嘉许去看看，那点怎么吃的饱。”

　　方淮把赵嘉许从厨房推到客厅，无视生气的淮妍宁，嬉皮笑脸地拿起一个苹果。

　　“阿姨，留着肚子晚上吃。”

　　说完在淮妍宁身边坐下，大口啃苹果。

　　“妈，你们去哪儿玩？”

　　“本来要回九曲水，老房子不是装修，还说去看看……”

　　淮妍宁的话吓得方淮一激灵，被苹果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没去，你同学不是住着？我和淮姨说了。”

　　赵嘉许忙着解释，宽厚大掌轻抚她的背。

　　“嘉许说家里有人，不方便，最后去青龙潭和青龙观逛一圈。”

　　方淮捂住嘴点头，瞄一眼赵嘉许，得到他确定的眼神，这才放心。

　　“青龙观我都没去过，人多不多？”

　　“不多，外婆身体硬朗，爬山比我都快。”

　　赵嘉许给外婆保温杯续水，见方淮瞟着水杯，一边回话一边把杯子递到她手里。

　　“嘉许耐心好，教养好，一路陪我聊天，这孩子教得好，小沈你是这个。”

　　外婆树起大拇指，对着沈重云一顿猛夸。

　　淮妍宁把赵嘉许对方淮地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忆起某个人，心上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