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霜之鹤

24、第 24 章

　　尾巴一伸，将长袍递到徐维峰手上。
　　“换吧。”
　　“在我换好衣服之前，你不要拆房子。”
　　“好。”

　　得到允诺之后，徐维峰借用了一间大门敞开的房间，还用水桶中的海水简单清洗了一下，才换上衣服，出来。
　　塞西尔的眼睛因为兴奋而闪闪发亮，泛着幽幽的绿光。
　　他将双翼收在肩胛骨后面，仅用尾巴做支撑，身体从砸出的洞口之中探进来，然后张开双臂，拢住了自己的猎物。
　　这一次，猎物没有躲避，当然，他也无处可逃。

　　塞西尔抱着徐维峰，重新回到甲板上。
　　天色更亮了，雾气也变得更为稀薄。
　　淡淡的霞光出现在了天际，这预示着，不久之后，一轮朝日将喷薄而出。
　　在这种光线之下，徐维峰的脸庞像打了一层柔光。
　　凝视着细腻得看不见毛孔的皮肤，塞西尔埋首在他颈间，深深一嗅。
　　“我喜欢你的味道。”他说。
　　徐维峰立即表示：“这是没有洗干净的调料的气味，混合着海水的气息。倘若你喜欢，随时可以自行调制。”
　　塞西尔笑了几声，收紧双臂，说道：“走吧，我抱你。”
　　“嗯。”
　　猎物低眉的样子，看起来格外顺眼。
　　塞西尔心情愉悦，粗壮的鱼尾在甲板上曳动，带着他的身体前进。
　　甲板的另一头，船长和水手们仍处于疯狂状态。
　　而在礁石上，海妖们并没有进一步地发出声音，而是静静地站立，注视着他们的王和他怀里的年轻人。

　　很快，塞西尔来到了甲板的边缘。
　　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放松了不少。
　　因为下方的海洋就是他真正的家，也是他的势力范围。在那里，他将无所顾忌。
　　只要跃入水中，即便是一个强大的神明来了，也拿他没有办法。

　　“准备好了吗？”
　　他垂首，问怀中的猎物，指腹顺着他的眉毛，描摹了一下。
　　依旧是乖顺地点头。
　　徐维峰甚至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这是一种全然的放弃抵抗的姿势。
　　塞西尔一笑。

　　变故就是这时发生的。
　　在不起眼的地方，银光突地一闪。
　　一把小刀自下而上地，悄无声息地，插入了塞西尔的腋下。

　　徐维峰依旧低眉垂目，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手上的动作残忍而坚定。
　　刀尖划破了皮肤，扎破了血管，完全没入身体之中。

　　塞西尔一声惨叫，立即松开了手。
　　他用尾巴站起来以后，个子很高，所以，徐维峰摔得挺狠的。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一骨碌爬了起来，迅速远离塞西尔。
　　但是并没有完全离开。
　　他只是远远地站着观察，验证一个想法。

　　甲板上，塞西尔已经无力保持站立的姿势，只能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他的身体在扭曲，尾巴像一条真正的鱼尾那样，上下摆动，一下又一下地拍在地板上。
　　翅膀如同骨折的手臂一般，耷拉下来，羽毛黯淡无光。
　　皮肤表面出现了大面积的裂纹，鲜血从各个地方渗了出来，不过片刻功夫，他就成了一个血人。

　　看来，腋下确实是他的致命弱点所在。
　　徐维峰若有所思。
　　这件事情，他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片刻之前，被塞西尔抱在怀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机密的信息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于是，他决定尝试一下。
　　正好身上有一把小刀，是帮船长割绳子的时候留下来的。
　　他略一思索，就直接拿来用了，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擒贼先擒王。
　　既然解决了塞西尔，那么，剩下的塞壬……
　　徐维峰抬眼看四周，不由得一愣。
　　礁石之上，塞壬们的反应非常奇怪。
　　目睹他们的王遭受如此重创，他们居然无动于衷。
　　在渐渐明亮的光线之中，他们的五官清晰地显露出来，呆滞的脸上，是空洞的眼神，就像一群没有灵魂的傀儡，只有咧开的嘴和雪白的尖齿，透出几分妖性。

　　徐维峰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果然，哪有什么塞壬族。这片海域之上，只有一个名叫塞壬的海妖而已。
　　至于所谓的数量众多的手下，怕是他用捕获的水手制成的傀儡吧？

　　此刻，塞西尔已经奄奄一息，倒在地上，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尾部的鳞片在挣扎之间，脱落了大半，露出血迹斑斑的皮肤。

　　徐维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补一刀，而是转身走掉。
　　眼下，塞西尔的幻术失灵，他得去看看，卡俄斯怎么样了。

　　然而，他走了没几步，就直觉不对。
　　眼角的余光之中，礁石上的塞壬傀儡突然像抽象画一样，扭曲起来，实体化的身体迅速变成了虚影，紧接着，就像烈日下的露珠一样，彻底消失了。
　　一切发生得极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徐维峰停下脚步，凭借本能，紧急闪躲。
　　一只血糊糊的手擦着他的脸颊而过。
　　他继续闪躲。
　　眼前一花，塞西尔已经瞬移到了他的跟前。
　　从站立的姿势来看，他又恢复了力气。
　　不过，浑身上下都是破损的皮肤、羽毛、鳞片和鲜血，只有一张脸，仍然是人类的模样，即使沾上了些许尘土，依旧英俊。
　　他的眼神充斥着可怖的疯狂。
　　“你逃不掉的。”他呵呵笑道，声音嘶哑。

　　徐维峰没理他，扭头就跑。
　　塞西尔站着不动，身后的翅膀突然暴涨，很快就变得巨大无比，然后向前弯曲，绕到了徐维峰的前方，合拢，如同两面墙壁，挡住了他的去路。

　　徐维峰被迫停了下来。
　　身后是塞西尔，前方和左右都是翅膀。
　　一时之间，无路可逃。
　　而这一次，想要偷袭也是不可能的。
　　塞西尔死死盯住了他，瞳孔之中，再无半点人性的色彩，只有属于海妖的狠戾。

　　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
　　徐维峰大着胆子去推翅膀，却发现，外层的羽毛虽然柔软，整只翅膀却好像铜墙铁壁一般，不管他用了多大的力气，纹丝不动。
　　翅膀逐渐收紧，进入视网膜的光线迅速减少。

　　很快，徐维峰的身体就被完全包裹在了翅膀里面，羽毛挤压着他的皮肤，身体开始疼痛。
　　塞西尔沙哑而低沉地笑，胸腔的震动贴着背部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