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霜之鹤

25、第 25 章

　　徐维峰当机立断，打不过就求饶。
　　不管塞西尔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先答应下来，稳住他再说。

　　他正准备说话，突然，塞西尔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包含着无尽的痛楚。
　　胸腔剧烈震动。
　　紧接着，翅膀垂落，光线和空气重新一涌而上。
　　只见卡俄斯站在不远处，面沉如水，手上拿着一把刀，样式很普通，刀刃也不锋利，应该是在船上随手捡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把刀，瞬间斩断了塞西尔的双翼。
　　他踉踉跄跄地后退，因为疼痛，英俊的面孔完全变形。

　　不等他反应过来，卡俄斯抬手又是一刀。
　　普通的武器受到了神明的加持，满月一般的雪亮刀光一掠而过，带走了塞西尔的双臂。
　　这一次，他的反应很快，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就用尾巴一撑，翻身跃入水中。

　　海浪瞬间吞没了他的身体，洁白的浪花泛着血沫，拍打着船身。
　　卡俄斯没有停留，立即追了过去。
　　入海之前，他回头，看了徐维峰一眼。
　　眼神不大自然，有一点释然，又有一点愧疚，不知是几个意思。
　　“等我。”他说道，然后一跃而下。

　　薄雾在一瞬间散去。
　　甲板上，癫狂的人群也平息下来，同时陷入了昏迷之中，和尚未解开的锁链一起，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所有的船员都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宛如被抽干了生命力，即将死去一般，只有时不时抽动一下的身体，表明其仍然活着。
　　一时之间，单桅帆船之上，寂静得可怕。

　　徐维峰轻叹一声，准备收拾残局。
　　就在这时，一轮红日，从海面之上，跃然而出，朝霞染红了大半天际，如火焰般绚丽夺目。
　　金色的光芒刺得徐维峰瞳孔一缩，眼睛一眯……
　　等等，金光？
　　他偏了偏头，凝神看去。
　　几米外的距离之外，帆船的栏杆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影。
　　栏杆算不上粗壮，海风吹得凶猛，那人却稳稳地站在上面，纹丝不动，就像脚底被胶水粘住了一样。

　　他身披霞光万道，双臂拉开了一把黄金的弓，箭尖直指徐维峰。
　　弓弦拉得很开，绷得很紧，像是下一秒钟，金箭就将破空呼啸而至。
　　锃亮的箭尖反射着初升旭日的光彩，极为耀眼，刺进眼中，逼出了一点泪花。

　　徐维峰胆战心惊。
　　他眯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不动声色地向左挪了一小步。
　　那人的手腕随之轻移。
　　徐维峰又走到右边。
　　那人立即动作。
　　不管怎样，箭尖都直指他的胸口。
　　持箭的手很稳，箭尖一丝颤抖也无，想来瞄得也准。
　　徐维峰无奈。
　　确定了，真就是冲他来的。

　　“我们有仇吗？”他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初来乍到，不可能和人结仇的。当然，波塞冬与赫淮斯托斯除外。
　　那人缓缓摇头。
　　金光湛然的弓箭之后，一双沉静如海的眸子看了过来，目光异常地专注，连睫毛都甚少颤动。

　　“那么，你能不能先把弓箭放下？”徐维峰和他商量，“我怕你一不小心，手抖了……有话好好说嘛。”
　　他语气谦卑，脸上带笑，自以为足够和气。

　　然而，修长的手指搭在箭尾，一动不动。
　　黄金的颜色越发衬得手上的皮肤白皙，就像玉雕似的。
　　宽大的袖口被风吹起，小臂上的肌肉线条优美而流畅。

　　“我是谁？”那人突然问道，“回答问题。答对了，我就松开。”
　　“……”
　　徐维峰暗暗叫苦，心想我哪晓得你是谁，给点提示啊，兄弟。
　　但是被箭指着，他不敢不答，于是开始思考。

　　只是迟疑了一瞬间，那人便勾起淡色的嘴唇，冷冷地笑了。
　　“记得塞壬的致命弱点所在，却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徐维峰：“……”
　　这淡淡的幽怨的语气是怎么一回事？简直像是分手之后的前任。

　　他歪了歪头，避开金箭灼人的光芒，开始将目光投向拉弓的人，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他。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相貌异常出色的冷白皮帅哥。
　　挺拔的身材，俊美的五官，还有这种明明只是站在帆船的栏杆上，却如同现身于云端，睥睨凡间的气场，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神明……
　　哦，神明……这里是神话世界，来人手持金弓……
　　徐维峰突然反应过来了，叫道：“你是丘比特……”
　　脑子里面瞬间出现了一个小屁孩的造型。
　　看了一下眼前的成年男性那蕴含着力量的强壮身材和肌肉结实的胳膊，他换了一种说法：“不，你是厄洛斯？”
　　混乱的希腊罗马神话体系……还好他的记性不错。

　　男人慢慢松手，绷紧的弓弦缓缓回弹。
　　箭仍搭在弓上，但是箭尖下斜，点向了甲板。
　　徐维峰放心了，又没完全放心。

　　“不错，”厄洛斯凝视着他，唇畔含笑，眼底却是一片凉意，“虽然没想起来，但是猜出来了。”
　　“……”
　　徐维峰礼貌微笑，不敢多话，生怕说错一个字，就招惹到了这位厉害的兄台。

　　然而，厄洛斯偏偏要他说话。
　　“还有呢，”他问，“关于我，你还知道什么？”

　　徐维峰开始搜肠刮肚地想。
　　倘若面前站的是宙斯，他可以讲出很多故事。
　　然而，这是厄洛斯，希腊神话体系中最低调最神秘的神明之一，虽然位阶很高，但是事迹很少。
　　想了半天，徐维峰只得用金弓说事：“你拥有爱神之箭，能够让人产生强烈的爱欲，即使是神明也无法抵抗这种力量。”

　　“说得对，”厄洛斯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想要试试吗？”
　　他再次抬起了箭尖，不过这一次，没有指向徐维峰，而是对准了远方。
　　“射你，或者其他什么人，都可以。你和你的那位同伴，似乎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我不介意帮一下忙。”
　　“多谢，不用了。”徐维峰忙道。
　　谁知道使用这种法宝，会不会产生什么副作用啊。
　　再说了，他也不愿意采用这种不地道的方式，去获得他人的爱意。

　　“客气什么。”厄洛斯轻笑一声，“反正，你又不是没用过。”
　　徐维峰：“……”
　　厄洛斯总是抛出一些令他深感好奇，但是又不敢详细询问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