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带我回家吗》借点勇

66、住对面的男人

　　巴厘岛的第二天，方郡仍然不太想出门，他本来就很宅，这次也本来就没有什么游玩的兴致。他爸妈都能理解他的心情，也不强求，两人换上昨天买的热带风情沙滩装，就手牵手出门玩去了。

　　方郡把他们送到门口，关门时，察觉到一道视线，循着视线望过去，竟是昨天在大门口碰见的那个住在对面的房客。因为这次是在室内，那人今天没有戴帽子和墨镜，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即使隔了有一段距离，他也能看出那个人不同寻常的帅气，五官精致得像雕塑一样。纵使他自认识陈澈以来见过好几位顶级帅哥，他觉得这位肯定是最顶级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那个人很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于是不以为意地关上门，回到了客厅。

　　外面很热，但客厅很凉快，他坐在沙发上，突然有种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感觉。他原本的计划是看会儿书，可是一把爸爸妈妈送走，一个人呆着，他的心就不受控地沉了下去，他知道，他又想陈澈了。他甚至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打开微信看看陈澈有没有回他的消息，然后才想起他已经把陈澈拉黑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看了眼院子里的泳池，决定去游会儿泳让自己冷静冷静。

　　他对面的屋子里，韩玟章关上门，回到客厅，拿起手机，给刘绍禹发了条微信：「你们那个节目结束了？我怎么好像看见方郡了？」

　　刘绍禹的电话马上就打过来了，韩玟章一接通电话，对面立刻惊呼：“真的吗？！玟章，你真的看见方郡了？！”

　　韩玟章对刘绍禹的反应有点儿不明所以、莫名其妙。他从他们的节目大概知道方郡和陈澈是一对这回事，但是看到方郡也不至于让刘绍禹这么激动吧。他淡淡地说：“不知道，毕竟我也只看过一次他的采访，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他，只是看着觉得有点像，所以问问你。”

　　刘绍禹也懒得跟他计较他不看他们节目的事情，立马说：“我给你发他的照片，你快去确认一下，如果是真的你可算是救阿澈一命了。”

　　韩玟章这才反应过来事情不太对劲，问：“什么意思？你们不知道方郡现在在哪儿？他不是跟阿澈在一起了么？”

　　刘绍禹于是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韩玟章讲了一遍。韩玟章戴着无线耳机，边冲咖啡边听着，等刘绍禹讲完，他的咖啡都快喝完了。听刘绍禹说完，韩玟章淡淡来了句：“那阿澈可真是活该。”

　　刘绍禹叹了口气，说：“哎，可不是嘛，但是阿澈也不是故意的呀，他也很可怜。”

　　韩玟章看了眼对面方向，说：“好在你翼哥哥把他骂醒了，他要是还是那副死样子，就算那个人是方郡我也不想帮他。”

　　刘绍禹忙说：“哎呀，哥，你就快去确认一下吧。我等你消息哈，尽快。”

　　韩玟章想了想，说：“嗯，不过你可以先去帮阿澈申请个航线。”

　　刘绍禹像是被点醒般，激动地说：“玟章，要不怎么都说你聪明呢，我真是爱死你了～你就在哪儿等我哈，我很快就来找你玩啦～”

　　韩玟章噗嗤一笑，没好气地丢给他一个“白痴”。

　　挂完电话，韩玟章坐在沙发上沉思了一会儿后，朝对面门走去。但……世上哪有那么顺利的事情呢？他按了很久门铃，都没有人来开门，出师不利的他只好无奈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韩玟章敲门的时候，方郡还在院子里游泳，根本没有听到。游了一会儿，他觉得有点累了，就在水里泡了一会儿。泳池虽然没有很大，但水很深，在30多度的气温下，泡在水里很舒服。

　　快到中午，妈妈给他发来消息，问他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吃饭，他说不用，他自己会去吃，让他们不用担心他。

　　他从泳池出来，去房间冲了个凉，觉得浑身都很舒爽，换上昨天买的花花绿绿的衣服裤子，他更加觉得心情好极了。游了这么久的泳，他确实有点饿了，于是决定出去吃个饭，顺便随便走走，拍拍照。

　　终于想好怎么打发时间了，他对自己非常满意，于是把单反挂在脖子上，戴上墨镜和帽子，拿上房卡，就出了门。

　　一直留意对面动静的韩玟章一听到方郡那边的开门声，就立刻也打开了门，一副正好也要出门的样子。他主动朝方郡点了点头，说：“好巧，你也要出门吗？”

　　方郡没想到这位冷峻大帅哥会主动跟他说话，愣了愣，迟疑地说：“你好，你……认识我吗？”

　　韩玟章笑了笑，问：“为什么这么问？我应该认识你吗？”

　　眼前这个帅哥声音很好听，笑起来愈发帅了，令方郡有些晃神，想起了陈澈的笑，也很帅，他最喜欢看陈澈笑，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思念陈澈了，他莫名觉得这个人的气质也和陈澈很像。他回过神来，难为情地笑了笑，说：“没有。对不起，我……”

　　他有点尴尬，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了，但……怎么说呢……他总觉得这个人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但又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个人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呢？他简直有点错乱了……

　　韩玟章已经看过刘绍禹发来的照片了，结合方郡现在的各种反应和刘绍禹对方郡的描述，他已经确定这个人就是方郡了。他直接跳过这个话题，指着方郡的单反，说：“你这个相机很专业，要去拍照吗？”

　　方郡很庆幸对方没有继续刚才那个令他尴尬的话题，他顺着韩玟章的手指看了眼自己的单反，害羞地挠了挠头，腼腆地点头说：“嗯，随便拍拍。”

　　韩玟章友善地笑笑，问：“需要模特吗？免费的那种。”说完，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为了陈澈，韩玟章这朵高岭之花也是真的很豁得出去了。

　　方郡更加惊讶了，他以为这个人很高冷，是错觉吗？竟然主动给他当免费模特？不会是……看上他了吧……哈哈哈……怎么可能……

　　他现在混杂着一种被大奖砸中的懵逼感和作为一名资深社恐的不知所措，正常来说，当然得拒绝的吧，毕竟，异国他乡，陌生人搭讪……但这个人给他的那种熟悉感，又实在让他没办法对这个人产生防备心。他稍作犹豫后，不确定地问：“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是演员吗？还是专业模特？”

　　韩玟章噗嗤一笑，摇了摇头，说：“不是，不过我肯定不是坏人。”他当然能理解方郡的顾虑。

　　方郡脸唰地红了，忙解释道：“啊，我……我没有那么想过……”

　　韩玟章又笑了，热情友好地说：“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吃饭吧。”

　　方郡赶紧摇头，说：“不……不行，我请吧，就当你给我做模特的酬劳。”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被绕进去了……他明明本来还没想好要不要拍他，他本来想说“不用”、“不了”，怎么会变成这个了？还是其实主要是因为他内心对韩玟章给他当模特这件事情很心动？

　　他觉得面前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总让他有种错乱感。他内心期待的同时又有些忐忑，拍偶遇的陌生人对他们这个职业而言其实很常见，可是对方社恐郡同学而言很罕见，而且对方还是这样一个超级无敌上镜有镜头感大帅哥，简直赚翻了……

　　韩玟章挑了挑眉，开玩笑道：“好啊，那得吃顿好的，我很贵的。”他边说，边带着方郡往商业街方向走。

　　方郡跟着韩玟章迈出了脚步，却在听见“我很贵的”这几个字时心头一颤。他想起陈澈也说过这句话，就是他请陈澈给他当司机的那次，陈澈说“我很贵的，你想分期多久，一辈子吗？”想到这个，他鼻头一酸，竟又有点想哭。他不由地低着头，放慢了脚步。

　　韩玟章察觉到了方郡的情绪变化，关切地问：“你还好吧？我说错话了吗？”

　　方郡连忙摇头，说：“没有。对不起，我只是想起了一个朋友。”

　　他尴尬地朝韩玟章笑了笑，解释道：“他跟你说过一样的话，‘我很贵的’。”

　　韩玟章一猜就知道肯定说的是陈澈，为了让方郡开心起来，顺便让方郡对他放松点警惕，他打趣道：“你那个朋友是不是挺二的？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多少都有点二。”

　　方郡闻言噗嗤一笑，说：“那你自己呢？”

　　韩玟章撇了撇嘴，耸耸肩，说：“多少也有点吧。”

　　他转而试探性地问：“你那个朋友怎么了吗？你刚刚提起他的时候好像有点难过。”

　　方郡没想到对方这么敏锐，难道刚刚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聊过陈澈，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倾诉对象，而且自从他和陈澈在一起后至今，他一直都在比赛，更加不能和别人说。现在在异国他乡，面对一个友善的陌生人，他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倾诉欲，他落寞地说：“我……把他拉黑了，可是我还是很想他。”

　　韩玟章在手机上给刘绍禹分享了个位置，发了句「叫陈澈赶紧滚过来」后，收起手机，停下脚步，看着方郡的眼睛，问：“那他一定对你做了什么很坏的事情吧？”收起手机前，他按下了录音键。

　　方郡也停下了脚步，先是欲言又止，然后落寞地摇了摇头，低落地说：“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做。是我单方面对他有过一些期待，期待落空的时候，我很失望。”说完，他低下头，继续慢慢往前走。

　　韩玟章跟上他的脚步，温声问：“那他知道你的那些期待吗？”

　　方郡轻轻摇了摇头，强扯出一个微笑，说：“他不知道。其实这对他挺不公平的，对不对？”

　　韩玟章很意外，方郡竟然在试图理解陈澈，给陈澈开脱。他沉默地看着明明难过还强颜欢笑的方郡片刻后，问：“那如果他知道错了，你还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方郡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在韩玟章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落寞又茫然地说：“我不知道。”

　　看见方郡摇头的时候，韩玟章已经在心里给陈澈点蜡了，听到方郡说“不知道”，他总算替陈澈松了口气，他刚想试图引导方郡说点什么，就听见方郡淡淡地说：“遇见他以前，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什么情绪了，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也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那样的日子很无趣，但是很安全。”

　　他深吸一口气，对韩玟章难为情地笑笑，继续道：“遇见他后，我不仅重新有了开心的情绪，还尝到了一些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我觉得我好像在做一个美丽的梦，只要他在那儿，我好像什么都可以面对、什么都可以战胜。可是那天，他突然走了，没有一点先兆，那一刻，就像灰姑娘的12点，梦醒了，一切都回到了从前。失望来得太突然、太汹涌了，我很怕。”

　　他自嘲地笑笑，说：“虽然对他很不公平，可是我还是想要自私地保护一下自己。”

　　韩玟章静静听着，沉默地看着这个既脆弱又坚强的善良男孩，默默轻叹了一口气。

　　他原本就不擅长安慰人，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决定结束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

　　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了方郡，说：“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我们去吃饭吧，带你去吃我最喜欢的一家餐厅。”

　　方郡接过纸巾，边难为情地点了点头边低头擦眼泪。韩玟章趁着这个时机把录音发给了陈澈。陈澈，这些应该足够你懂了吧？

　　一接到刘绍禹的电话，陈澈就立刻让张炜然给他安排好了私人飞机。刘绍禹虽然提前给他申请了航线，但还没有批准下来，他于是亲自给那边认识的高层熟人打去了电话。那边非常重视，经过一番斡旋，总算给他临时协调到了一条下午2点的航线。

　　焦急等待期间，他听到了韩玟章发来的录音，心脏又是一阵绞痛，悔意排山倒海。他摸着手机屏保上方郡的笑脸——这还是他从方郡的采访视频上截下来的，那时候他才发现，他竟然连方郡的照片都没有——默默说：“宝贝，谢谢你，还没有完全放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