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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可怜的字母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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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喝的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我。
“哦,橙汁啊。”我回道,一脸无辜的样子。
“不过,我平时是不怎么喝这种饮料的。”我突发神经,又多说了一句,原因还是在自己的本能当中,也是觉得他这个人是说不出什么好话题来的,所以我才反客为主的。
哦,不,我今天应该是主,他才是客,毕竟人家是到我的地盘来的,而且是奔着我来的。
他纵然没有什么功劳,苦劳还是有一点的。
“那今天怎么喝了?”他非常勇敢地问我。
“因为,我想让自己的嘴巴变得甜一点啊。”我开心地笑道,整个人一下子变得轻松无比了,都可以飞上天了。
“你说话挺有意思的啊。”他由衷地夸了我一句。
只可惜,本姑娘并不在意他的这句夸奖。
落花也许有情,流水指定无意。
是啊,说到风趣幽默这种比较高级一点的人际交往当中必备的本事之一,其实只要我开心,我还是挺会说笑话的,前提是,我得真正开心。
像今天这种场合,碰到他这种无聊的人,我主动开口说这句调皮话,纯粹是给我自己开心的,不是讲给他听到,他会错了我的意。
我身边平时喜欢讲笑话的大致有两个人,一个是袁优岭,一个是Y君。
但是,前者的水平和后者的水平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用云泥之别来形容其中的差距,还是比较贴切的。
举个例子吧。
有一次,袁优岭这个货对单位里一个最老实的人说,你还在这里闲聊什么啊,赶快去财务领钱啊,发福利了。
那个最老实的人,老张,就问他,发什么福利?多少钱?
他咧开大嘴说,你看看你,还问什么呀?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嘛。
老张心想,也对,于是抬腿就去财务那里了。
可是呢,老张这个人非常腼腆,到了财务也不好意思张口就问发福利的事,于是就磨磨蹭蹭地呆了半天,东聊一句,西说一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问问他最关心的事。
人家财务的人后来都有点着急了,就主动问老张,你这回来,有什么事吗?
直到这时,老张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地开口说,袁优岭说财务发福利了,我来看看。
后边的事情就不用再多说了,老张结结实实地被戏弄了一顿。
等老张回头找袁优岭的时候,袁优岭嘻嘻哈哈地又咧着个大嘴,露着个恶心人的大马牙,恬不知耻地对老张说,你看看你,有意思吧,别管什么事,就是信实,心里老想着好事,天下哪有那么多好事呀……
而Y君讲过的一个比较经典的笑话是这样的。
有一回,我在早点摊碰到一个过去的老领导,见机会难得,于是我就和他边吃边聊,在聊天中他不停地抱怨退休后,什么人走茶凉了,世态炎凉了,什么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时朝后了,什么大家都是典型的势利眼了,等等,到后来连“恨你有,笑你无,嫌你穷,怕你富”这样的丧气话都说了出来。
为此他感到极其失落,脑子里也很是想不明白,他认为自己从前对大家伙多多少少都是有恩的,怎么这些人现在都变成这个冷漠无情的样子了呢?
他又举例子说,过去那些天天围着他转的人,现在见了他有时候就是非常简单地打个招呼,然后直接就走了,也不愿意多和他说一句。
有的人做得更绝,离老远一看见是他,就和见了鬼似的,人家宁肯绕道走,也不愿意和他打个照面。
他还说,有一回单位里给老同志发点过节的东西,人家都领完了,就他自己因为有点急事,没捞着去领,结果发东西的人让谁捎,谁都不肯替他捎,连和他住一个小区一个单元的人都不肯给他捎。
诸如此类的事情,他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我听了之后唏嘘不已,感慨万千,心中的各种想法那是此起彼伏啊。
于是,我便耐心地安慰了他好久,并向他郑重其事地表示,就算单位里所有的人都忘了他,我也不会忘记他的。
他老人家听后似乎很感动,激动得嘴唇直打哆嗦,喝的粥都差点洒落到地上。
等我们两个人都吃完早点后,他破天荒地准备替我付账,看来确实是挺感激我刚才发出的一番豪言壮语。
我见状赶忙站起来拦住他,我怎么能让老领导替我付钱呢,是吧?
于是我非常热情地对他说:
“王局长,今天这顿早点,您老人家一定要让我来请,对我来说,能有机会请您吃饭,那是我的荣幸,是您给我脸了!”
他听完这话,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他说:“我姓马!”
“噢,原来是老马啊——”我惊讶着说道。
笑话讲完了。
所以说,同样都是开玩笑,讲笑话,区别还是挺大的。
另外一点,我后来也慢慢地琢磨清楚了,就是那次周坤请客,为什么他不提前告诉Y君有袁优岭和邵飞参加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如果周坤提前说了,那么Y君是绝对不会参加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
“谢谢。”我对字母T说道,仅此而已。
接着,他便问了我一些问题,都是他比较关心的,走的也都是比较常规的路子。
凡是我能回答的,我都当场回答了,我不想给他什么留遗憾,看在他辛辛苦苦跑一趟的份上。
凡是我不方便回答的,我一概都给婉拒了,我不想让一个陌生人,特别是陌生的异性,一个我不怎么喜欢的人,知道那么多关于我的隐私。有些事情还是我人生的巨大伤疤,我不想展示给他看,比如我父亲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去世多长时间了,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希望他能谅解我。
我没有问他任何问题,也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以为,当他向我问过3个问题以后,我不反过来问他问题,那么就是他该放弃的时候了,可是他和周坤一样,竟然连续地问了起来,前前后后大约问了七八个问题,直到把我给问烦了。
“得了,又是个没眼色的男人,”我在心中冷笑道,已经开始想着如何尽快结束这场尴尬而无趣的会面了,如果他再不提撤离的话,“一点都不知道进退,可不能浪费了他那点汽油钱。”
可怜的孩子,你就不能长点心眼吗?
“他如果此时果断提出撤离的话,那么,我会给他加5分的,至少他到最后时刻还是给自己保留了一点点尊严,可是他没有。”我非常遗憾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心里开始变得不耐烦了。
看手机吧,这是最明显的催促信号了,我想。
我百无聊赖地看了几下手机,他依然无动于衷,继续琢磨着下边该问我点什么,回去好给他的妈妈交待交待,然后全家再凑一块商量商量,看看李雪这个姑娘配不配做他们家的儿媳妇。
我的大神啊,他不会是真的看上我了吧?
问题是,我看着也不像我,他身上连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整个一个木头人啊,说话完全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就是在那里慢吞吞地往外倒话而已嘛,他怎么会看上我,这样一个有点冷的姑娘呢?
好吧,他哪怕是色色地看我一下也好啊,这至少也证明我在他眼里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他还是很欣赏我的,我还是有魅力的。
可是,他的心中似乎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看起来他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心生好感,什么叫情不自禁。
他在见我之前,到底见了多少女孩子呀?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因为他表现得有点过于平静了。
可是,他要是不喜欢我,对我压根就没意思,不打算跟我继续接触下去,他干嘛又连续问我那么多问题呢?
而且有一半的问题是我根本就不想回答的,他这不是明摆着要惹我烦吗?
他要故意气我吗?
他要报复我,就因为我没有看中他吗?
看着也都不像啊。
真是奇了怪了,搞得我都有点神经质了。
依照他的家庭条件,他小时候应该不缺奶粉喝呀,他怎么就长了这么一副羸弱不堪的小体格子呢?
他是标准的独生子女,按理说从小到大都应该是备受宠爱的人啊,他怎么就养成了这么一副毫无气力,没有一点生命的活力,半死不活的样子呢?
回家的路上,再次经过夜幕下的凤鸣湖时,穿过熙熙攘攘的出来纳凉的人群,我停车下来溜达了一会,心中感觉有点堵,情绪上也有点低落。
我知道,孙姐给我介绍字母T也是一片好意,这是举世公认的成人之美的行动,不过我还是从中看到了自身的真实价值,还有我身上那些不可忽视的优缺点。
从个人条件来看,我应该还是可以的,打个70分还是比较切合实际的,只是被难言的家庭条件拖了后腿,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孙姐人好,并没有给我挑明这些事情,而只是尽量地夸我,恭维我,这也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有句话说得好,见了相亲对象,你才知道在媒人眼里你究竟值多少钱。
这话虽然有点偏激和武断,但是总起来讲还是很正确的,我硬是拧着脖子不承认它的客观性与合理性也不行。
感谢热心的孙姐,尽管这个事没有成。
民国大师胡适曾如此说过,“岂不爱自由?此意无人晓。情愿不自由,也是自由了。”
现在来看,我与字母T虽然成就不了姻缘,但至少我还是自由的,不必像胡适那样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最后才选择和江冬秀小姐结婚过日子,虽然他们两口子后来过得也挺好。
按照胡大师一贯的思想风格,我对照自己的情况,再反过来想一想,又发现字母T身上的优点其实还是很明显的,现实中的他也不是一无是处,甚至在某些方面他是完全有实力碾压我的。
比如说吧,他的皮肤比较白净,看着还算养眼,至少不是特别油腻和黝黑的那种样子。
他的头发虽然留得有点长,特别是后脑勺的那一圈,因此显得有点流里流气的,不太正规,但是至少在数量还是很可观的,而且其颜色也比较黑亮大方,我大可以不必担心他以后会早早地秃顶了,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优势吧。
另外,依照他相亲时的种种表现来预测,婚后他打老婆的概率也应该是比较低的,倘若我决定嫁给他的话,只要我不欺负他就行了。
还有一点比较重要,他在峄城区有房有车,这是一个很诱人的条件。
我估计他的房子应该是全款购买的,毕竟有他父母的呵护与加持嘛。
关于这一点,确实很好,懂的人,自然都懂。
那么,我是否后悔了?
不,绝不!
他家里纵然堆着有金山银山,我也不愿意嫁给他。
好了,我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