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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一百章 ...


  •   再过几日,画面上的人物没有了那个活蹦乱跳欢乐的没心没肺的柴火妞。丑兮兮的独未悠和如水似月的月辰却还在演绎着只属于两个人的细节。
      独未悠的病情渐渐好转。
      阮喆礼到来出其不意。
      月辰只是稍嫌大意,再也掩藏不住身形。他并未做什么有损于独未悠的事情,就算是被抓包,也不过是几分尴尬。除此之外,独未悠还要承他的恩情。
      造化弄人,月辰和独未悠的第一次罩面,竟然是在这般境地之下。
      四目相对,一个审视,一个无奈。

      廖了盯着光华流转的湖面愣愣发呆,不知到在想些什么。

      月辰和独未悠的缘分,就这样若有似无,总是在无意中牵扯一下。只不过一个有心,一个无意。如此而已。
      旷野上的初见,不过是替独未悠赶车的人举手之劳。十枫林再次的“高抬贵手”,又是一次救命之恩。
      她博奚廖了之于独未悠,不也就是一次误打误撞的相助?
      就那么一星半点的小恩小惠,也早就在之后的蹭吃混喝兼救命帮忙里还清了。
      而月辰对独未悠的态度……

      廖了不愿意去想东方娄平到底是为了什么缘由要让自己了解这些故事,又为何,这些故事分明就是月辰的曾经。
      准确来说,是月辰和独未悠相关联的那段过去。
      独未悠之于月辰,月辰之于独未悠,他们之间的种种,又跟她薄奚廖了有什么关系呢?

      廖了抿着唇,站起身来,想要离开。湖里波纹一阵荡漾,女子尖锐的声音穿透耳膜,生生刺入脑中。
      脚下一滑,再回神,眼中的世界已然翻天覆地。

      夜里出现过千百回的梦境,真正摆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会是怎样的彷徨与无措?廖了一次又一次的想着,如果是现实,是不是就能有所改变,就能够有所不同?
      结果……
      陌生的院落。院子里整排的屋子一间挨着一间,模样还很新。正中最大的一间屋子里细细传出几人的声音,很低,廖了却听得再清楚不过。
      门紧闭着。廖了奔跑而过,手刚碰触到门,整个身体就穿了进去。
      廖了从无数的人身体里直直穿过,站在自己应该站着的地方。一个明明就在那里,却没有人看得见,一个明明近在咫尺,却比天涯更远的地方。

      月辰躺在独未悠怀里,奄奄一息,却撑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独未悠不放。
      杨筠掰开他的下颚,将一枚雪白的药丸塞进他的口中。廖了甚至能闻到药丸淡淡的味道,一种清新的,雪的香气。
      “我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廖了的匕首上喂了丕豻乌的主毒,除非蛊主身死……”周围静的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浅的听不清楚。

      廖了愣愣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丕豻乌?!
      怎么会是丕豻乌?怎么可能!那种蛊,不是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灭绝于世了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匕首上喂了丕豻乌的主毒。而那柄匕首,是她亲自刺入月辰的心头处的。那么,蛊的宿体,便是她无疑了……

      杨筠抖了抖袍子起身,从廖了身前穿过,走到廖了身后的椅子上坐下,端着早已凉透的茶皱着眉头嘟囔,“若是那匕首没有刺中心脏,这人还有得救。玄洛九幺虽能抑制一时的毒性,毕竟不是长久之策。”
      “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阮喆礼叹息,将月辰从独未悠怀里捞出来款款平放在地上。
      上百根的银针悄然没入月辰体内,乌黑的血液顺着针眼淌出,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月白色的衣袍就被染成了黑得瘆人的颜色。

      丕豻乌,蛊中之蛊。是养在傀儡蛊里的死神。
      若是中了傀儡蛊,廖了不过是行尸走肉,任由施蛊之人摆布。然而,中了丕豻乌,她便成了一具有思想的牵线木偶。
      被丕豻乌牵制的人有自己的思想。他们能说话,能行走,可以按照自己的思想行动。他们也会困,会饿,会欣喜若狂,会伤心难过。
      所以,当廖了真的握着匕首捅向独未悠的时候,月辰能做到的,也仅仅是用自己的身体替独未悠抵挡那突如其来的利刃。
      没有人想到她会有如此出格的举动。就算她真的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独未悠他们,又能如何呢?
      因为廖了,毕竟还是廖了啊……
      木偶的悲哀,在于拴在他们身上的丝线。
      一旦木偶的主人牵动丝线,木偶,就只能是听从命令的木偶。一具拥有自我,却不能为自己做主的木偶。
      若是哪一天,你对着自己的亲人、爱人、朋友刀兵相向,将冰冷的利刃刺进他的身体。纵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握着刀子的手在颤抖,拼命的想要制止自己疯狂的行为。却只能更清醒的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身不由己。

      廖了曾经真实感受着那般的疯狂与无助。
      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真要让她这般活着,廖了不知道,到时,自己的脑袋里会不会只剩下一个念头——干脆一刀把自己捅死。
      早死早超生,也好过留在世上祸害自己亲近的人。

      阮喆礼轻轻拂过月辰心口处的二十八根针,缓缓输送着内力。这一套针法总共三百六十六跟,最后一根落在眉心处,却是要等一套辅助的功法从头到尾运行完毕,再将所有的针都收回才能落下的。
      黑色的血液顺着月辰的嘴角蜿蜒而下。
      阮喆礼轻轻呼出一口气,开始起针。
      起针的顺序由外而内,循序渐进。先是四肢上的,要快速提起,而后才是心口的那二十八枚,尤其关键。先是缓缓深入,不过毫厘便要慢慢抽出。
      只剩下心口的二十八枚银针,月辰轻咳了一声,喷出一口乌黑的血沫,费了好大力气,轻轻喊了一句“等一下”。
      不过是三个字,原本就惨白的连颜色都快要没有的脸颊更是灰白。
      轻喘了一阵,月辰吃力的想要开口,杨筠漠然扫过地上躺着的月辰,先一步起身离开了屋子。起这剩下的几枚针倒也还拖得一阵。
      众人于是明了,将屋子留给月辰和独未悠。

      或许,这就是最后的话了。

      廖了靠近了一些,轻轻蹲在月辰身边,生怕惊扰了地上重伤的人似的。
      月辰偏了头,静静看着独未悠,苍白的眉梢眼角一点点温和下来。
      不同于往日淡然却疏离的彬彬有礼,月辰的眸子晶亮晶亮的,浅浅蕴着一抹光辉,比星子还耀眼。
      或许是有些兴奋,他的脸颊上浅浅的泛起一抹潮红,映在惨白的面颊上,不正常的艳丽。
      快要离去的人,总是有说不尽的话。这辈子都没干出口的奢望,或许,因着快要离开的契机,就算是冒犯,也会被宽恕吧?
      月辰伸出手,轻轻的抚在独未悠脸上,浅浅的笑着,很开心很满足的样子,整张脸都鲜活起来。
      他说,“你看,你救过我好多次,我一直都来不及报答你。这回,总算是有那么一点用处……”
      像是邀功的孩子一般,月辰满心欢喜,微扬起头来,看向独未悠。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的?明明只是想报答你的,后来,竟然,不知不觉的就那么陷进去了。我总是想,你爱的人,我替你护着,爱着,放在心里疼着,你是不是就会多看我一眼?或许有一天,你的心里,也给我留一小块儿地方。不用很大,真的,只要一小块,让我能够在那里歇一阵。一阵就好……”
      独未悠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眸色深沉,仿佛不见五指的夜。廖了知道,他一贯都是这样的。他不能接受这份感情,甚至,或许不能了解这样的感情。哪怕这份感情卑微到要献上月辰一切的一切乃至生命。
      爱情,若不是两情相悦,便是遥不可及。
      本来也就无所谓公平,更不要提回报。

      “可惜,终究,还是我痴心妄想了……”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月辰轻轻笑出声来,引起一阵咳嗽,好半天才止住,“只是,这颗心飞得太高太远,我实在是管不住它……”
      “对不起……”
      “对不起……”
      干裂的唇缓缓的开合着,廖了听见月辰的声音软软的,有如凤凰城四月里的春风,温暖而香甜。说的,却是这般辛酸无奈的语句。
      有谁,需要为自己无望的爱道歉么?
      莫大的悲哀……

      月辰想要撑起身来,终究是不能。独未悠只是看着,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廖了咬了咬嘴唇,抓着袖子抹了把脸。
      不爱,便是不爱。不能强求。他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然而,想独未悠这样的人,甚至连施舍都吝啬给予。或许不是吝啬。廖了心里清楚的很,却无论如何不忍心看着月辰那双璀璨的眼睛就这样黯淡下来。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明白,有时候,有些人,只是期望着一个安慰奖。哪怕是一个谎言也是好的。再不敢多要。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了,到底我是真的爱他们,还只是因为你爱他们……

      梦境里的话在脑海里一遍遍的重复。

      “月辰……”
      廖了凑近一些,食指缓缓划过独未悠温暖的唇,轻轻点在月辰冰凉的唇上。
      闭了闭眼睛,将泪水压下去,凑在月辰耳边,小声说道,“下辈子一定要找一个珍惜你的人去爱,再不要为别人牺牲自己,也不要为了别人去爱……”
      月辰疑惑着转动目光,扫过廖了,重新落在独未悠的面颊上,似是不明,又像是了悟。脸上的笑容虚无飘渺,却是极美。
      恍惚中,廖了看到他眼角滑下的泪水,还有那温和淡雅的声音轻轻陈诺着,“好。下辈子,一定要找一个……”

      话还没说完,阮喆礼推门而入,看也不看两人,埋头细细把心口的二十八枚银针全部取出。不过个把功夫,额上便生了密密的一层汗。
      杨筠半倚在门口,勾着唇角凉薄一笑,满是讥讽的味道。却在月辰目光涣散的前一刻,微眯了眼。
      细如牛毛的银针破空而出,分毫不差的射入月辰的眉心,没顶而入。
      廖了虎躯一震,悲伤的情绪统统跑到了九霄云外。那针虽然最后扎进了月辰的眉心里,却是先从廖了的脑袋里直直飞过的。
      脑袋上的黑线排排走过,独留窘迫尴尬的廖了在月辰身边惆怅。

      笔挺的雪山高耸至云端。

      意念稍动,廖了已经站在这被寒冰包裹着的洞穴中。洞里很冷,廖了哈着气,才进来不到一分钟,觉得自己离冻僵也不远了。
      巨大的冰凌从洞顶直垂而下,锋利的棱锥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厚厚的冰层上,大片大片冰蓝色的花朵华丽的盛开着。仿佛上了色的冰雕,叶片和花瓣舒展开来,却有着兵刃一般的锋利棱角。
      再往里,甬道急速收缩,又缓缓舒张。形成一片宽敞的腹地。
      腹地的正中央,硕大冰棺停放在那里。四面簇拥着数不尽的雪莲,大大小小,一朵紧挨着一朵,密密麻麻挤在一起。
      廖了一步步走近。
      辰双手合拢,面容安详,静静躺在冰冷的水晶棺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第一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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