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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九十九章 ...


  •   十枫林自百年前建立,在江湖上自然是举足轻重。
      然而,就在十年前,武林上的新起之秀——蚀月楼,竟也有着与十枫林其名的地位。虽然,在江湖英雄眼中,前者是武林翘楚,百年不衰。而后者,不过是一群靠做人命买卖为生的乌合之众罢了。
      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怎能和正义之士相提并论?
      说来,蚀月楼也不过是个情报·杀手组织。只不过五年前,蚀月楼的楼主之争曾引起武林动荡,上任武林盟主因此惨死,自此,蚀月楼便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邪教。
      缘由便是这楼主之位的继承条件。
      即是杀手组织,楼主之位的继位条件必然十分苛刻。而蚀月楼第二任楼主继位的条件,便是武林盟主的项上人头。
      谁曾想,就是这个被江湖人成为乌合之众不足畏惧的杀手组织,居然有着让人闻之色变的能耐?
      凡是买命的,上自武林盟主,下至街头乞丐。你能掏得起钱,便没有他杀不了的人。
      由是,邪教的美称,蚀月楼独占十年之久。

      这些事,廖了虽然知道的不甚清楚,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只是如今廖了才晓得,当年手刃武林盟主的人,竟然是月辰。而一向以维持武林平衡的十枫林现任林主独未悠竟然也就堂而皇之的将人犯养在自家院子里。还仗着十枫林的势,愣是将无数声讨而来的武林豪侠堵得无话可说,真可谓是无比能耐。
      也正是因此,十枫林从武林正派的行列里悄然而退,成了亦正亦邪的中间派。

      独未悠对月辰的救命之恩,多半是无心之举。就像当是他说的那句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不过是“随你”,而不是“扔出去”。对于独未悠来说,这二者或许没什么不同。对于月辰,却是天差地别。

      月辰在十枫林养伤半月,连独未悠的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就被阮喆礼吆喝着卷上包袱皮走人了。
      包袱皮是阮喆礼给他准备的,里面的东西廖了看着他往里放。一身换洗的衣衫,大大小小的瓶子里各种各样的伤药。一些碎银,几张银票。简单的很,都是外面的东西,半点不曾透露十枫林的底细。
      阮喆礼面上痞赖的厉害,遇着事最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却是廖了认识的人里最烂好心的那个。他会在面上噎的你无话可说,却总是在你遇着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替你着急。当真是可惜了他那张阴险狡诈的面孔。
      廖了百无聊赖的看着阮喆礼边抱怨边收拾东西,看着看着就想起了杨筠,忍不住弯起嘴角来。杨筠和阮喆礼何其相似,又是绝然的不同。
      杨筠心肠软的时候,那比蛛丝还细腻,简直就是绕指柔。只是能担得起他柔情的人,怕是一个手指头就数的完。剩下的,面对的怕就是铁石心肠了。比刚还硬。
      杨筠的里外分的格外清楚。他当你是自己人,你便是人。他当你是外人,那你在他眼里估计比路边起的一株狗尾巴草好不了多少。

      月辰离开的时候,十枫林里的红叶还没有败落,地毯似的铺了满地。火红的叶子在空中盘旋,仿佛着了火的蝴蝶,漂亮的不行。他抬着眼望着树顶窸窸窣窣的红叶,阳光透过树枝洒了他满身满脸,红彤彤的。
      月辰眯了眼看了好一阵,眼中的戾气缓缓收束,目光一点点的平静,直至如水温和,变成廖了再熟悉不过的那个月辰,如月皎洁,纤尘不染。
      有些事情,即便是知道,也未必能够了解。
      廖了不是月辰,她知道他受了伤害,知道他痛苦,知道他的无奈,却终究不能明白到底是怎样的痛,要多么深的伤才能让一个人的心境有如此的变化。
      正如廖了不明白,为何,这样的经历过后,月辰可以静若止水,可以安静宁和却不会变得嗜血疯狂。

      蚀月楼的继承比廖了想象中更为残酷。
      月辰提着染血的兵刃,神色平静,目光如水,柔软而温和,却如同降临人世的死神。每一刀下去,生命便成了稻田里的麦子,轻而易举的被收割。鲜血四溅,绽放成最为妖艳的花朵,徐徐散落。
      巨大无比的弯刀闪着青色的乌光,静静立在月辰身边。仿佛人间最美丽的女子,炫耀着自己曼妙的身姿,眸光肆意流泻。
      地上躺了满满的人,都是一身的青黑,肩上的图文昭示着他们的身份。身前是巨大的门,一身赤红色的女子款款而出,淡笑而至。
      女子将垂落的发丝松松挽至耳后,绝美的容颜与月辰七分相似。只是眼角细细的纹路泄露了她的年纪。女子身边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和月辰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中桀骜的光彩漫不经心的打量在月辰身上,两人,终究是天差地别。
      月辰静静站着,月白色的衣袍纤尘不染。四面横七竖八躺着的只剩下还带着温度的尸体。月色微凉,轻轻抚摸着他柔软的发。
      女子的目光在他身上来来回回扫过,三分欣喜,三分探究,三分疯狂,最后一分,竟是沉静。
      女子抬眸望着天边弯成利刃的月牙,轻叹息着吐着索然无味的言语,“倒是只剩我这最后一关了……”
      月辰轻轻眯了眼,静静看向女子身边的少年。眸色清冷如月色,瞳孔蒙着淡淡的水色,却仿若泛不起波澜的湖面。
      女子轻蹙了眉头,有些不悦,却仍旧温和道,“你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岂不无聊?还是留一个人陪着你吧……”
      少年勾起嘴角,满满的嗜血的味道,“母亲,您言之过早了……”
      女子却并不理会少年的言语,紧紧盯着对面的月辰。很久很久,久到廖了的心悬起来,放下,又悬起来。来来回回好多遍,女子终于收回视线,转身往门后而去,“跟我来。”
      月辰款款迈步,从容不迫跟着女子从巨大的门里进入。少年也跟在身后,眼中的光彩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门后是巨大的厅堂。
      “襄垣,你来。”
      转眼到了尽头,女子回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少年招手,眼里掩藏不住的多了一丝淡淡温柔。少年挑了挑眉毛,也不迟疑,照直走到女子身边。
      不过是一息之间,月辰站着的地方轰然迸裂,整个大厅,只有女子和少年站着的地方尚有一席立足之地。而崩塌的厅堂之下,黑洞洞的空间里凄厉的嘶吼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浓浓的烟雾遮挡了视线。廖了看不到那里有什么,只是本能的向后挪着,生怕自己也被拖入那万劫不复的境地。
      女子眼神冰冷的看着月辰落入深渊之中,耐心的等待。

      明知道这些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廖了仍旧狠狠揪着一颗心无论如何放不下来。何其可悲又何其可笑,月辰在这样的境地下尚且能大难不死,竟然会倒在自己那般软绵绵的剑锋之下。
      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厚福么?老天爷难道也时常骗着人玩儿么?

      廖了死死咬着牙等待。她想把眼睛闭起来,却忍着死命盯着那一片黑糊糊的深渊看。
      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有一天那么长。
      月辰重新出现在廖了眼前时,竟然是淡淡笑着的。一如往日的温润平和。
      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深红的颜色泛着浓重的黑。月辰赤着足,脚上的靴子不知去向。裸露的小腿上皮肉开裂,狰狞的翻滚着,生生的露出白骨。而这一副惨不忍睹的躯体之后,面目凶狠的庞然大物乖巧的盘踞在他的身侧。那是怎样的一种生物,仅仅卧着便足有两米多高。
      怪物仰天长啸,整个世界地动山摇。
      女子轻轻弯了眉眼,冰冷的目光瞬间柔和,仿佛春日里的暖阳。扬手将一枚血红色的扳指抛向空中,怪物微一仰头,巨大的舌头伸出,稳稳接住扳指,恭恭敬敬献给月辰。
      “如此,你便是蚀月楼的楼主了。”女子转向身边的少年,轻唤了一声“襄垣”,将一枚墨绿色的药丸递到少年手中。
      少年皱了皱眉头,憋了憋嘴,一口吞下药丸。
      几步走下高台,跳到一片残壁断瓦中,单膝跪地,毫不做作,恭声道,“蚀月楼第二代护法月襄垣恭喜楼主大功告成!”
      月辰满身的赃污,也不回话,只是半垂着眼睫,漠然转身。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出支离破碎的大厅。
      惨淡的月光灰蒙蒙的,照着月辰形单影只的背影渐渐影入黑暗中。

      廖了高悬着的心终于能够慢慢放下来,却也随着那消失不见的惨淡身影一点点凉下去。
      蚀月楼……
      当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画面变幻。
      轻灵悦耳的琴音在耳边缭绕,由缓转急,又慢慢拔高。矮几,香炉,袅袅的青烟,淡淡的笑颜。一席月白长衫的青年端坐抚琴。打扮的乱七八糟的女子蹦蹦跳跳的进了屋子,绕着青年转了两圈,咧着一张嘴傻笑。
      廖了愣了一下,越看越觉得画面里的傻妞眼熟。最后,不得不承认,那个难登大雅之堂的柴火妞,就是她自己。

      夜色撩人,柴火妞浑身懒散的坐在椅子上,眉飞色舞的卖弄着自己的词曲,拼了命的说服对面的人跟着自己一起往回捞银子。
      廖了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见着月辰。他那时在花楼里给人家当琴师。
      不是没有纳闷过。
      月辰这般看着就是世外高人的人物,怎会跑到那么个地方给人弹琴去?如今再看,堂堂蚀月楼楼主跑去给人弹琴,就跟是离谱。
      夜半三更,廖了只顾围着那会儿还丑的厉害的独未悠撒着唾沫星子点票子,有时闲下来讲到冷笑话,独未悠眸子里蕴着暖暖的笑意,亮晶晶的,好看的不得了。
      而画面里,月辰一日又一日在迷雾林里兜着圈子,哼哧哼哧的找寻着什么。每每无功而返,到了第二日,又一寸地挨着一寸地慢慢的找。
      廖了眨眨眼,皱着眉头想了一阵。
      迷雾林里奇珍异草的确不少,月辰这是在找什么?

      大同小异的日子重复着,直到独未悠跑去花楼找廖了,戛然而止。
      一片柔软的月色中,月辰站在高高的窗沿边静静望着楼下的身影,眼中尽是迷茫与彷徨。刹那间的顿悟,廖了苦笑。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月辰想必早就得了独未悠身陷迷雾林的消息,这才大半夜的跑去林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找。
      再往后的日子里,月辰每晚都会准时光临廖了落脚的客栈。
      独未悠那时受了重伤,一身武艺尽失。廖了为了省钱和独未悠挤在一间屋子里,到了半夜早就睡得稀里糊涂。月辰却不敢靠得太近,只在外间撒下一些药粉就急忙忙的离开。每晚皆是如此。
      廖了自然看得真切。那些药,都是对独未悠的毒伤大有好处的。
      这药撒在外间,自然不比撒在里间效果那么好。靠撒的,也必然不如喂进嘴里见效快。只是这药若是撒在里间,难免不被人发现。喂进嘴里,就更不可能。
      月辰似乎不愿独未悠知道自己为他做了这许多。只是个中缘由,廖了想破了脑袋,依然是想不通。想来想去,也只能归结在武林人士,行事诡秘这一条上。谁让他们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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