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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似有前缘(六) ...

  •   张汤在宁成手下挨过春夏两个季节,在这两个季节,他干得比任何人想得都好。他比资深的狱吏更娴熟,比圆滑的官员更擅长和贵人、商贾打交道。虚情假意做他来说实在不是难事,内史府中所要处理的文书对他来说更是易如反掌。
      他能从成山成海的文辞中;挑选出中心要点,将他们条理不严密、语言不通顺的部分迅速改正;他代替宁成审理起草的文辞则清楚明了,宁成拿到手不需要改正,可以直接拿下去实行;至于与公卿因为爵禄进行的来往、与诸侯王因为晒盐冶铁而产生的金钱交际,他统统打点得滴水不漏。

      张汤的朋友很快遍布内史府,张汤也很乐于维持这庞大的人际往来。过去的故友他想方设法提携,对于他在田胜帮助下拜见过的朝廷高官和贵人,他虽然因为地位低下不能与之结交,但也一定用尽手段讨好他们的门客和监奴
      虽然张汤名声渐广,权力渐大,但是他一直没有更换房宅,街坊邻里依旧还是种田务农的农夫、赌博的轻浮子弟、行走叫卖的走卒贩夫和卖猪油、卖水浆、磨刀、卖羊肚儿、给马治病的小商贩,每天听着喧闹声起床。

      张汤不眷恋华屋,但十分向往未央宫的御史大夫寺,那里距离皇帝最近,是长安的中枢。每当因为公务路过渭城,他看见青青柳枝挂在渭水上,都会有数万丈豪情冲天而起。明明脚下还是又长又难看的街道,但他的心已经拨开柳条,直奔向未央宫。
      在这段日子里,他比谁都关心周阳候哥哥武安侯田蚡的前程,打探到的结果令他大吃一惊,武安侯田蚡在籍福的建议下将丞相之位让给魏其侯窦婴,自己退居太尉一职。这个结局一度令张汤感到惊讶,但令他快慰的是建元新政还是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到建元二年,张汤工作的重心从处理各地运输给诸侯的赋税,变成解除进出函谷关的关禁。他工作的变化完全是由于董仲舒引起的,在皇帝刚刚即位的当月,他就从众多毛遂自荐的人中脱颖而出,和会稽吴县人严助一起受到皇帝的赏识。
      董仲舒鼓励皇帝兴建太学,恢复文帝时期的列侯就国制度,解除函谷关关禁、让骄奢淫逸的宗室与窦氏子弟互相检举揭发。严助尤其擅长辞赋,在朝臣辩论中滔滔不绝应对无穷,力主征伐百越。秦始皇死后他在百越之地设置的郡县全部崩溃,成为校尉赵佗的囊中之物。赵佗凭借地利,频频骚扰长沙国①,使汉朝不堪其扰。对于他们两个人的建议,皇帝颇为欣赏,这让本就不稳定的朝廷像热油碰上了沸水,随时处在爆发的边缘。

      但这也是张汤第一次见识到皇权的威力,通天冠下的头颅轻轻向谁一点,谁就从平地登上青天,从长安到各封国的人都要为之变色。相比较起来,田蚡的权势就像流沙地上建造的华宅,没有才智作为抵挡洪水的堤坝,没有德行作为坚实的地基,更要命的是这座脆弱宅邸完全建立在王太后日渐衰退的躯壳上,不知哪一日就被风吹成沙,再汇进汪洋大海,成为其中微不足道的某一个黑点。

      张汤看着长安街头熙熙攘攘的儒生和纵横家,心中生出数之不尽的焦虑和忧愁,就像一个怀揣千金的人找不到夸耀财力的机遇。张汤听说一个名叫终军②的年轻人在进入函谷关时,将出函谷关的符信掷在地上,以示自己不干出一番事业绝不回家乡的决心。张汤就在长安城,却好像被真正的长安拒绝了。

      这座城池在还被称作咸阳时就为秦国招徕大量来自六国的法家兵家和纵横家,白起张仪和李斯都曾在此大展身手。张汤想到这里连吞咽都困难,他觉得自己好像一段枯枝,长久沉在河床,等不到被太阳照耀的机会。武安侯田蚡是个只会夸夸其谈的真小人,可是他连这样一个人的支持都拿得艰难,这令张汤充满不安。

      今晚武安侯田蚡要宴请燕王刘定国,召集了大量的优伶和侏儒来为燕王一行人送行。燕王刘定国曾祖父是汉高帝从祖堂弟,他与现在的天子是不掺假的远亲。燕王很有意与皇帝的亲舅舅结亲,将自己绮年玉貌的女儿许配给田蚡。
      张汤曾经见过那位年轻的翁主,容貌不输刘陵,田蚡和她站在一起算是鸦随彩凤,日后必将同床异梦。不过张汤并不打算因此放弃这个可以结交权贵的好机会,据他所知丞相窦婴欠了田蚡一份大人情,会在聚会上和田蚡饮一杯酒。眼看着暮色四合,张汤打算回家换身衣服,前往田蚡刚刚落成的府邸。

      张汤在离开前拜会他的长官,内史宁成正在案几前看一卷留满墨迹的竹简,手上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刀笔,似乎随时要填上或消除一两个罪犯的姓名。
      张汤没看清那上面写了些什么,只看见宁成抬起头以一种似笑非笑的古怪笑容和自己打招呼,张汤放下自己今天最后一点需要宁成查看的文牍,迎接这微妙笑容下的打量。

      没让他等太久,宁成就说起他这种古怪态度的来由,对此张汤倒是不意外,他还没见过宁成的面就打探清楚他的性格,知道他是一个任性妄为的人,与丞相窦婴都被认为“任侠”。他听见宁成一面卷起竹简一面说:“我的内史橼,你倒是交了好运。”
      张汤睁大眼睛,把自己结交过的贵人一一数了一遍,完全不知道有谁会给宁成这样的暗示。“如果臣有什么做得不好,还请内史直接指教,您说得这样模棱两可,臣愚钝,猜不出什么。”

      宁成将刀笔投入竹筐中,漫不经心地说:“刚刚摆在桌子上的是中大夫赵禹的来信,他在信上很夸奖你,这可真了不起。”宁成用两根手指捡起竹简扔给张汤,又把新的文牍放在案几上,“赵禹的傲慢天下少有,我和他曾经共事过,但他没一天正眼瞧我。”
      他哼笑了一声,“这么多年他没给过我一封私人信件,对你倒是不吝赞美之词,恨不得我现在就把你送到丞相府,免得耽误你前程。”

      张汤看着宁成抖动的胡子,确信这不过是宁成又一次乱发脾气,他还没想好怎么抚平宁成的妒火,宁成倒是先他一步云淡风轻。“算了,你到底只是个局外人。和我,和赵禹素昧平生,我为什么要把怒气平白发在你身上。”
      和享受权利个性张扬的宁成不同,赵禹享受的仅仅只是处理公务所带给他的成就感。赵禹性格远没到宁成狡猾凶狠,处事清廉公正,但是执法苛刻,曾经被周亚夫赶出丞相幕府。宁成如今被新皇帝疏远,看到正被天子眷顾的赵禹难免气不顺,说起话来也夹棒带棍。

      宁成闭上眼睛躺在席子上:“赵禹今晚请你去他家,你看你是去武安侯府献媚还是找赵禹。我得和你说一下,赵禹这个人一意孤行惯了,我很少见他主动结交什么人,甚至不惜托我搭桥拉线。你好好考虑。”
      张汤知道武安侯家这一次的的酒宴没有什么值得观赏的,但他还是选择去看轻歌曼舞的女乐、滑稽诙谐的俳优和会表演杂技的侏儒。为了弥补自己不到赵禹家的缺憾,张汤寄给赵禹一封情真意切的书信和一匹蒲桃锦。

      张汤一直希望能在这里结识朝廷显贵和他们亲信的门客,汲黯和段宏都是濮阳人,前者依靠高贵的出身、高洁的品性做到九卿,后者仅仅依靠盖侯王信也做到九卿。才能张汤已经有了,他所欠缺的只有权贵的赏识和看中。
      张汤的目光离开台上正在鼓盘中翩跹的舞女,看到正躲在羽扇下的周阳候田胜,他在习习凉风下抖出黄豆大的汗珠,眼睛鼻子上都是汗水,但是仍一眼认出老朋友,向张汤轻轻招手。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周阳候带着张汤将长安城的贵人统统拜访一遍,张汤甚至还在他的帮助下见到了传闻中的大长公主刘嫖。

      这个距离皇帝最近的女人并没有注意到张汤,但张汤却从她涂满胭脂的脸颊和细细描绘的眉形中猜出她女儿的影子。在张汤细心打量她时,她正孜孜不倦地听门客说起一个卖珠人。那个游荡在长安达官显宦和名公巨卿家中的卖珠女人有一个十三岁的儿子,和母亲一起走街串巷帮衬生意。公主对小男孩的兴趣明显大于对张汤的兴趣,每当说到兴头上,公主就用扇子遮住笑脸。
      当张汤从奢华的公主府走出时,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愤怒。这种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情感,从他低下头折节侍奉权贵的那一天就开始了,在此后的岁月里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有时候他看见那些来自中山国③、赵国、郑国的倡优,总觉得自己和他们没有差别,都是从权贵盘碟上捡点残羹冷炙、卖笑饮恨的下流货色。那种名为自尊的声音总在深夜提醒他不要这么轻贱自己,可是第二天的太阳一照到他脸上,他就又拜倒在某个贵人的车下,和他宠幸的门客、车夫甚至是监奴④称兄道弟。
      现在说这些都太虚伪,张汤朝周阳候方向走去,当他就要走到周阳候面前时,一个之前背对着他和宁成争吵的人猛地转身撞到了他,于是张汤只能在猝不及防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现自己和赵禹面对面站在一起。

      宁成看到后从鼻尖发出一声嗤笑,用一种他特有的轻佻口吻说道:“看来是老天爷要你们两个亲热呀!这边儿你不来,清高的中大夫就来了。”听到宁成的话,无论是张汤还是赵禹都涨红了脸,张汤注意到赵禹两边鼻翼的轻微颤动有加剧趋势。
      张汤看着这样失常的赵禹,立刻冷静下来,在复杂关系中灵活周旋的本能取代了瞬间的惊慌。张汤深知以赵禹的高傲,决不能容忍自己舍弃他的邀约,转而赶赴武安侯田蚡宴会,赵禹更不能忍受宁成揭穿他也来谄媚武安侯的事实。窘迫会令人头皮发胀,而解决窘迫是一个重修旧好的绝佳契机,张汤绝不放过。

      他先向赵禹致意,“中大夫,今日真是幸会。”宁成见不惯他们虚情假意的样子,扭过脸抛下他们去看鼓吹乐队表演杂技,于是张汤顺理成章地略过他看向周阳候,“今日幸会的还有您,君侯。”
      赵禹在稍稍惊讶之后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从容理了理自己因为多次浆洗而发白的旧衣服。他的衣领被米汤⑤烫得笔直,紧紧搂着他的脖颈,不需要打理也显得仪态庄严,“今日幸会,内史掾。”他在咬后三个字的时候像是确认什么,好像张汤随时就要升迁。

      田胜端起一只金樽向张汤敬酒,他或许注意到张汤和赵禹之间的尴尬,或许注意到却不在乎,决意用酒水浇平两个人之间的不快。张汤两个人在田胜催促下先为天子祝寿⑥饮了一杯酒,希望年少的皇帝“安乐如意,长寿无极”,紧接着又为武安侯田蚡祝寿饮了一杯,然后为了彼此将来的高升饮了一杯酒,最后在田胜伤感的叹息中,他们又为即将离开长安的田胜敬了最后一杯酒。

      当最后一滴酒落在喉咙时,张汤几乎站不稳,周阳候却在这个时候说:“坏了!咱们还没玩酒令钱就喝干了酒壶。”
      赵禹早些年当过监酒令⑦,常年践行“禁群饮”的律令,日常重复最多的工作就是抱着《酒诰》,对台阶下的犯人说:“三人以上无故群饮酒,罚金四两”。如今风气松懈,曾经被认为丧德亡国根源的彝酒、群饮、缅酒全都不受限制,投壶和行酒令流行海内,从长安到边境、从权贵到黔首都以此为乐,但赵禹从没真心接受过它。

      张汤察觉出赵禹的不快,他行云流水般将酒水倒一点到地面上,祝田胜身体康健,再轻轻尝尝酒水的滋味,张汤庆幸这是醴酒,口感发甜,不用他编太多假话夸赞。最后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当最后一滴酒水滚下喉咙时,张汤只觉得如蒙大赦。在这一套敬酒的流程中,他有意无意将田胜对赵禹的关注引到自己身上,以至于田胜根本没注意到赵禹没再喝过酒。

      张汤的目光跨过周阳候的肩头,看到那个名为籍福的门客向他们走来。“籍福似乎有事找您。”周阳候点了点头,完全没意识到张汤仅仅见过籍福一面,就牢牢记住他样貌姓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和他有些事要谈,希望不会让你久等。”
      张汤确定田胜离去后,想要和赵禹单独谈话,可他还没转身赵禹就先行离去。张汤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跌跌撞撞追不上他,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人流之中。

      江都王世子借着猎猎狂风坐进倡优的鹿车中,他豪勇过人的父亲喜欢坐在悬挂着鎏金铜当卢的骏马上,由迅捷如风的骏马拉着他穿行在旷野和田地,而他更喜欢荒淫无度的享乐。江都王的鎏金铜当卢上会细细描绘着他狩猎野猪的矫健身姿,世子的鹿车上则摇晃着几个咿呀乱叫充满惊恐的幼童。
      江都王留在长安两位姬妾在羽扇下吓白了脸,张汤认出来,白色羽毛阴影下的女人一个是淳于婴儿,另一个则是屡屡被赵王刘彭祖偷觑的淖姬。看来江都王还是没抵挡住淳于婴儿的美色收下了她,这无异于禽兽行,但是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当做不知道。

      淖姬像是生病一样,十分虚弱地靠在淳于婴儿肩膀上,淳于婴儿则像是怕她摔倒一样紧紧扶着她。张汤的目光原本落在两个女人身上,但很快越过她们两个,穿向人群外不知是羞愧还是难堪的赵禹身上。
      当张汤和她们擦肩而过时,谁也没有说话,张汤只能从背后感受到一道十分有力的凝视死死盯着他后背。女人的目光虽说很快就移开,但张汤反而从她毫无征兆的举动中感到一种刻骨而充沛的情感。那绝不是一个青春女子对陌生男子的爱恋,更像是溺水者拼命抓住一根浮木的冲动。
      “有麻烦找上来了。”张汤在心里对自己说。

      乐府⑧那四个擅长鼓吹的倡优在逃脱世子魔手后重新坐进三头鹿拉的鹿车之中,狂欢的人群围绕着他们看他们从容演奏。他们或是吹萧,或是奏茄,或是手执鼓槌,分工明确,技艺娴熟,不论车上三根高竿如何晃荡,手下拍子分毫不乱。三根高竿中最中间最高的那根挂了一面建鼓,安静下来的幼童听着鹿车中的箫鼓声在鼓上极力翻滚跳跃,用手臂头颅乃至于双足敲击鼓面。

      砰砰鼓声混杂着悠扬的萧声在中庭传扬,来来往往捧着巾帕、托着瓜果的侍女趁着令人迷乱的鼓乐声,挑逗地向宾客抛出媚眼,露出笑容。将江都王世子扫出场外的馆陶大长公主命令自己的童骑⑨挑着几个竹筐将邓通钱洒在台前,看童子在绿色铜板中艰难穿行。
      如织人流隔开张汤的视线,张汤只好在华美精巧的衣角鬓间寻找赵禹的身影。恼人的“戏车高橦”换成“鱼龙曼延”,高竿收走的那一刻张汤终于寻到赵禹踪迹,立刻追了上去。

      赵禹沿着撤走的倡优侏儒行踪,早已滑出中庭。他的影子混在桂花树细碎的树影中,静静走进寂寂无人的园圃。今夜的园圃因为无人光顾,在炽烈的芬芳中生出一种白日没有的忧伤和孤独。小池中引来的渭水生满绿意,两边乔木森森碧色,狂野的杂草和藤蔓依傍着大树抖出一种阴凉的翠色。夏天的酷热使香气过于馥郁,蝉鸣更为懆急,似锦瑟接连断了弦。
      赵禹绕着园圃走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才对着面前雪白的茉莉花说道:“您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呢?”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不高不低,因为远离喧闹的中庭,颇为清晰。

      张汤从容不迫地从赵禹身后的一棵疏落的花树下走出来,“您难道不是也在躲着我吗?如果不是这一次丞相也带着您来到太尉府,恐怕我们很难见面吧。”
      “这一次你倒是不自称‘臣了’。”夏季少有的凉风吹开浓密的云幕,稍稍让开半寸银白月光,赵禹站在早已谢尽芳菲的桃花枝头,任由月色泄了他一身。“其实我并没有躲你,我只是不想和太尉府的任何人产生交集。”

      “那您为什么还要来太尉府呢?”
      “说来惭愧,即使是我这样枯燥无聊的人物也会想见识见识长安纸醉金迷的景象,我还想结识丞相,博得他信任。就像外界传的那样,我被前丞相周亚夫驱逐过,所以我很用心地讨好这一个。”赵禹走进面前徒留绿叶的桃花枝,田蚡为了添色增妆为园圃的花枝绑上许多鲜艳的锦缎。东西两市的妇女日夜纺织,辛劳一天的成果可能全缠绕在太尉府满园的花树上。

      赵禹用留满茧的手轻轻解开一段布帛,当着张汤的面将这段彩色的丝巾收入衣袖。张汤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赵禹反而付之一哂:“您的反映真令人想不明白,我穷苦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实,顺手牵羊拿点什么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张汤只好看脚下湿润的泥土,黑乎乎黏糊糊,一脚踩下去半天拔不起来。可正是这样丰沃的泥土才可以开出明艳素雅的名花。绢制的屏风上无论怎样精心地调朱弄紫,描图绘景,总是得不出这样好的姿色和样貌。“我以为只有我是脚下的烂泥,而您和我不一样。”

      赵禹微微朝后退了一步,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月光若有若无地照在他脸上,显得他远离人世。在今夜之前赵禹确实不属于俗世,他摈弃一切不必要的交往,和公卿大臣朝廷贵戚断绝交游,今夜的行为令他与往日相比充满了割裂与违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似有前缘(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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