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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天凉日暮下桥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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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日重升,街头上人烟稀少,没有了小贩叫卖声,也没有烟火气息。临江仙的大门紧闭,两侧挂着的红灯燃尽了的蜡烛油在门前汇聚成了一条血红的窄线,当晨光一点点上移,二楼隔间里传来一声叹息。
“现在我们在这里干什么?”裴渊坐在桌子前,跟面前这几个大男人干瞪着眼睛。
宁扶舟:“我寒山与北霄将军的二夫人有约,不方便细说,需要见一见湛台渡本人。”
墨江城从坐到桌子前就一直在喝茶,他们五人从昨晚归来一直坐到了天亮,期间墨江城被顾陵臭骂了一顿,让宁扶舟说教了一顿,收获卢运担忧一份,至于裴渊,被他选择性忽视了。
“那廊桥主人是要干什么,只绑了你一晚上,什么也没做?”顾陵多少觉得哪里不太对,有太多被忽视的细节。
宁扶舟道:“青鸟小馆不久前曾放出过消息,陛下已下令封锁了四州,短时间内各州除持有流商文书的人员,不得随意走动。而且,湛台渡应该是临时授命,重领兵权,本应该会抵达江城附近与你汇合。”
墨江城跟顾陵同时道:“消息断了。”顾陵脸色不太好,这是明显有人从中作梗,截断了消息,绊住了湛台渡,而且顾陵看了眼宁扶舟,江湖人对朝廷事掌握的过线了。
“我有个问题”,裴渊举手发问。
宁扶舟一笑:“问吧。”
“我们现在在江城里,江城又被齐王占了,临江仙又是江城里最著名的酒楼,我们就这样聚集在这里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
顾陵:“…”,微微挺直了自己的腰板。
卢运:“…”,啪得一声关上了最近的窗户。
宁扶舟:“…”,尴尬的咳了两声。
墨江城:“…”,默默放下了手里的茶盅。
事故跟故事总是一起发生,墨江城被廊桥主人暗算带进了江城中,顾陵与宁扶舟、裴渊三人则通过城外密道潜入,三人皆为墨江城而来,卢运则一直未曾出城。
顾陵老神神在在的,拿手指敲了敲桌子:“方家的密道除了宁小神医跟裴姑娘之外,不会再有其他外人知道,但是如果根据墨昀所说,他从密道一出来就被下药劫持了,那么这个人不仅知道密道的出口,很有可能就一直守在这里,甚至知道了墨昀一定会出现。”
裴渊:在“裴姑娘”三个字上加重音是什么意思。
卢运:“也就说你们的这个密道已经被发现了。”
“所以,这个方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的密道挖在人家宅里算怎么回事?而且,我们出来时,听说这个方家少爷还要娶亲了。”裴渊觉得现在剧情有点迷。
卢运看了眼顾陵,顾陵看了眼墨江城,墨江城看着宁扶舟,宁扶舟咳了一声:“这个,阿渊,他们做事肯定有他们的理由,也不能什么都跟我们说。”而且,宁扶舟也没告诉几人,那位廊桥主人是自己的舅舅,就很头疼。
裴渊眨了眨眼,“那咱俩的信也给他们了,我们俩?等那个什么湛台渡?”
话是这样说出口了,但是有些东西不摆出来不知道就算了,偏偏要漏出来一个角,这就坑人了,勾起人兴趣还没有了结果。
宁扶舟点了点头,“我们也没什么要在这里停留的了,几位多留意下那位廊桥主人,切莫在被人暗算,顾先生也多担待点这位小将军,卢老板也多多保重。”
顾陵瞥了眼墨江城:“好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卢运:“宁小神医也是,一路多多小心。”
墨江城只冲二人点了点头,宁扶舟与裴渊随即跟几个人道别从后门离开了临江仙。
顾陵跟墨江城一起看着卢运,卢运头疼的揉了揉脸,“将军,我可以带你们进入方家,但是一定顾及自身的安全,不论发生了什么都要以保全自己的性命为主。”
墨江城又举起茶盅:“以茶代酒,多谢。”
顾陵没说什么,盯着前方眼神空洞了一瞬,皱着眉头:“方家娶亲这件事在城里算是都传遍了,齐王与这位方家公子,还有廊桥主人到底什么关系,这个密道现在要不要封死。”
墨江城:“你出来时,可碰见了方家的人?”
顾陵神色尴尬:“……”
卢运掐了下眉心:“是我带顾…先生从方家出来的,方家有一些下人已经见到过他了,现在顾先生的基本身份是,咳。我的相好。”
顾陵瞪了卢运一眼,双手叉袖却并未反驳。
墨江城倒是笑了起来:“顾陵你也有今天”,随后叹着气,“谢谢,我知道你是来找我的。”
顾陵并不会武,从密道出来,如果幸运未碰到护从一类,可以完整走出方府,坏就坏在当时方府突然加强戒备,硬生生的逮住了顾陵,如果不是卢运恰巧带着临江仙的人跟方家管家谈生意,顾陵还真就走不出去这个方府了。
-----------这里是方府---------
作为即将迎亲的方府,大宅门紧闭,内里依旧安安静静。偏门处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一个小厮露出头,前后张望了许久,垫着脚尖急匆匆的溜了出来。
拿着包子跟宁扶舟坐在桥头上,看着对面方府小偏门跑出来的小厮,裴渊一脸为难:“我们从方府密道出去?还是咋搞城里等人?”这个宅子给人的感觉很不好,江城地处这里大陆的正中,此时正值春初,方府里的梅花已然全开,即使是在府外都能嗅到梅花的香气。
“方府种的不是普通的梅花,这是苗疆常见的一种梅花,一般用来驱除普通的蛇蚁蚊虫,但是种在这里就太奇怪了,苗疆常年处于阴湿状态,可以说这种梅花及几乎是养在水里的,而且因为水土原因家梅不分季节几乎常年开放,但是越寒越艳丽,越暖色泽越浅。”宁扶舟啃了口手上的包子,端坐在桥头,看着那个小厮逐渐消失在街尾。
裴渊倚在桥头柱上,“这种梅花有什么寓意么?”
“没有,一般苗疆的人称为家梅,家家户户都有栽种而已。”宁扶舟担忧道:“且不说我们走不走这个密道出去,顾先生他们要查的这个方府一定有问题。”
裴渊手肘撑地,半仰着身子看着天空,太阳有点耀眼,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灰尘:“那身无分文的我们现在去哪?”
宁扶舟迷茫的看着裴渊,眨了眨眼睛:“我们,有钱啊,刚下山的时候不是当了好多好多钱么。”说着还拿手比划了一个好好好好大的元宝的样子。
裴渊愣住了,好像穷着穷着就习惯了,然后:“那为什么我们要坐在这里……啃包子……”
宁扶舟笑眯眯的无辜道:“不要看不起包子,走了走了,先出城城里太乱了,我们去外面堵人。”说着拉起裴渊。
此时距离五人从临江仙分别已经过去了一日,城内守军在夜间开始巡逻,从服制上看从属于齐王,而原本的江城郡守的守军都不见了踪影。在朦胧的月色中好似有一张大网笼罩了下来,到底谁是鱼谁是砧板还真没有定论。
卢运在前几日就已经上门熟悉了方府的厨院,但在今夜时分老管家又敲响了临江仙的大门:“卢老板,卢老板?”
卢运亲自给老管家开了门并奉上了一杯新茶:“这是怎么了,李伯亲自上门可还有别的餐食要求。”
老管家嗦了口新茶,皱着脸:“是这样,大家都知道临江仙的手艺,但是我们想亲自更改一下少爷新婚时的菜单,而且恐怕从明日起就要劳烦卢老板开始忙起来了。”
卢运很诧异,临江仙作为江城出名的接地气的酒楼,接的单子数不胜数,也有要求临时改单的顾客,一般改单只需要派个小厮来知会一声,并附上单子与要求就好,还从未有人特地上门来交代,“改单不是问题,现在食材也才刚开始准备,但是为何突然这么匆忙,从明日起就开始?”
“我们方府从明日午时起大开门院,举办流水宴并一直持续到大婚结束。”老管家不慌不忙的说道。
嚯,这可把卢老板给惊到了,这流水宴可不是举办不举办的问题,现在城中的情况,他要举办流水宴?而且一直持续到大婚结束,那岂不是从明日午时起所有人都可以随意进出方府,而且都到了这种地步,那被娶的李家小姐竟然从未露过面,也没听说过这是哪户的小姐。方府作为江城一门大户,财力支撑得起,名望也算是有,只是这方家公子虽然名声也好但是却出了名的克妻,在齐王刚破城的这个关头,娶亲,还娶得是位不知名的小门小户女子,还定的如此匆忙。
“不知,这个决定是方老爷,还是大公子的定下的?”卢运也不动声色的问道,方府的这个单子是一定要接,就是不知道他们又究竟要干什么。
老管家叹了口气,“当然是我家公子的决定,为此还受了老爷的一顿骂跟打。”
“这个档口打人,这大少爷都要娶亲了。”
“我也心疼大少爷,但是也着实不知大少爷为何执着要如此。卢老板不知道行不行。”
卢运当然没问题,“人手不成问题,而且现在这个情况,即便是流水宴想必人也不会多到那里去,今日整顿下我楼里还剩下的食材,明日一早我便带人前去方府,至于改单上的一些食材可能也得麻烦府中的人帮个忙了。”
老管家欣然答应:“当然,那就麻烦卢老板了,深夜上门多有打扰,我这就先走了。”
临江仙的大门再次紧闭,初春的风还是有些寒冷,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之前城内的混乱仿佛是一场旧梦,齐王守军重新打扫了街道,但是仍有一些残垣断壁梗在这个曾经欣欣向荣的城市。城中心居民逃出去了一部分,躲避战乱,如果说城中心还算是平和的残破,那么在城中四周的城镇被齐王一路打过来并强行征兵的镇子上则是惨烈的很,几乎是被鲜血浇灌。
夜间的酒馆里,说书人敲打着手里的折扇:谁能想到这场战争几乎是十几年前一次翻版,王朝颠覆顷刻翻转。这场争夺可是要超出当今陛下的预料喽,也不知各位未来的明天会怎么呐。
小酒馆里的众人却都笑了起来,仿佛一点也不在意,依旧无动于衷得喝酒吃饭。
被宁扶舟拉着走了好久,宁裴两人在一家酒馆前一坐到天黑,宁扶舟面前已经摆了好几个空酒坛子。
裴渊听着这个人的说话的调子有点儿耳熟:“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没忍住把酒鬼眼前的酒没收了,“还喝,你这病着呢,喝起来没完没了,不要命了。”宁扶舟委屈侧趴着,也没再挣扎。
小酒馆里在夜间基本上都是一些江湖人士,大家风雨不定,去哪里都是去,如今被困在江城也只是不想在情况未明的情况下跟朝廷杠上。
宁扶舟清了清嗓子:“这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