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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外来者请入乡随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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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两天就可以下床走走了,恢复速度不错。”医生笑着拍了拍宋秋肴肩膀:“天天坐在床上,小伙子,憋坏了吧。”
宋秋肴看了眼自己打着石膏的腿,心里盘算着距离出院还有多长时间,十一月的月考还需要他回校补考,心思不在对话上的宋秋肴敷衍地答道:“还好。”
医生愣了一会儿,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他余光瞥到宋秋肴床头柜上放着的高中课本,又试图挑起话头:“小伙子在读高中啊,带课本来住院的,很少见啊,很用功嘛。”
宋秋肴思绪三两下又飘忽到柯宇跟镜空间上,他本想思考接下来该从何处入手,但脑海里忽然闪过与唐翊泽有关的画面,让他的心情有些郁闷,于是他再次敷衍道:“还好。”
医生讪讪咧了咧嘴角,跟宋秋肴叮嘱几句后就走了出去,门外传来宋母与医生小声的交流:“医生,怎么样?快好了?快好了就好。噢噢,我小孩性格就是那样,您多费心。”
宋秋肴看了一眼门口,他拿过手边的苹果,轻轻咬下一口,少年有些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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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用,真不用。”
“奶奶您太客气了!”
“没事没事,您不用忙活了,我就坐会儿,跟您唠两句您孙子就行。”
唐翊泽在崇敬村里走街串巷,肚子快要被村里老人硬塞的零嘴喂饱。靠着包里的油米水果,一家家送过去,唐翊泽也从老人嘴里听到了或许与“镜”有关的消息。
据老人所说,崇敬村还在旧址,尚未迁村的时候,村里头是有棵大槐树的,槐树上用红绳串起来一面面镜子,缠绕在槐树八人合抱粗的树身上,水盆大小的粗壮树枝上也零零散散吊着镜面。这棵老槐树相传已经活了好几百年,老人还是小孩的时候都喜欢跑到槐树下玩耍,不管大人小孩,他们亲切地把这棵百年槐树称为“老槐头”,在他们心里,老槐头就是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辈,百年来默默守护着村里的平安。
老槐头在时,村里是有很多习俗讲究的,村里祠堂就有一本《敬规》,专门记载了村子里延传百年的风俗禁忌。
那时候家家户户门框上都挂着朝外的八卦镜,据老人说,这是为了礼敬老槐树,和一位道号蚑蛲的道人。
关于那位道人,村里一直有个传说,在几百年前,一位神仙被从九天打落,坠入凡间。他因无法回归神位,对上天心怀怨怼,不满与怨恨让他为祸人间。那位恶神仗着身怀神力,屡造天灾,还降下神谕,让百姓献他以人祭,一时间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听闻此事的蚑蛲道人不忍百姓受苦,飞奔至此,经过一场恶战,才将恶神封印在一面铜镜之中。百姓终于恢复了从前的安居乐业,但蚑蛲却身死道消。百姓们依照蚑蛲道人临死前的口谕,将封印着恶神的铜镜埋在一棵槐树下,家家户户挂起八卦镜,让恶神永世不得翻身。
唐翊泽在脑海里把得到的线索尽量串联在一块儿,如果说老槐树是为了封印恶神,那么五十年前湘山高中为了建校伐树,恶神的封印已经被解除,那学校里的镜空间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宋秋肴和柯宇能进去,这跟从前的校规又有什么关系?
越了解下去,唐翊泽的疑问就越多,思来想去,他决定先去找陈典会和。他看了眼手机,自己跟陈典进村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了,照陈典那个单独拉出去都能当私家侦探使的脑子,现在应该能查出来些蛛丝马迹。
等他赶到村支书那儿的时候,就看到陈典正好面色凝重地走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陈典点点头,唐翊泽跟出来送陈典的村支书笑着打了个招呼,就领着人往祠堂的方向走。
唐翊泽猜得没错,陈典确实找到了线索,只不过不是蛛丝马迹,关于村里的奇闻异事,地方志里起码记载有两三百个,而其中能明显看得出跟“镜”和村里习俗有关的,也不下一百个。唐翊泽看着陈典用手机拍下来的那一百来张图片,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去祠堂的路上,唐翊泽把自己从村民里头获悉的线索也告诉给了陈典,后者沉吟了片刻,说:“要按这么说,那个恶神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解开封印了,但现在他对崇敬村旧址还有影响,那要么是他的残余神力影响到了学校,要么是他脑子抽抽,解开封印之后又回来了,要么……”
陈典顿了顿:“他的力量还在被封印,他如今在试着一点点破除,总有一天他的力量会越来越强大,变回从前的那个恶神。到时候,危及的就不仅仅是学校了,是整个湘山市,甚至整个世界。”
唐翊泽右手摩挲着下巴,果然线索梳理这事儿还是得专业的来,他随即有些疑惑地望向陈典:“你怎么分析得神神叨叨的,不应该从现实入手吗,我还没给你说过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呢。”
陈典翻了个白眼:“你先让我查校史,又让我来这种偏僻村子里查怪事,你自己又表现得像是学校里有八百个人想害你,我要是能不往这方面想,我这脑子算白长了。”
唐翊泽尴尬地咧嘴笑了笑,他还想试图狡辩一下:“你就不怕是我发疯出现幻觉?”
“就算是又怎样,我是你爹,给儿子擦屁股处理烂摊子是应该的。”
陈典乐呵着加快脚步,身后传来唐翊泽对他家人的高声问候。
到了祠堂门口,唐翊泽两人发现祠堂门前摆着张藤椅,上边坐着个昏昏欲睡的老人。唐翊泽满脸笑容地凑上去,轻轻唤道:“大爷,大爷?您醒醒。”
老人迷糊着睁开眼,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白净脸庞吓了一跳,抬手给了唐翊泽一巴掌,好险没把唐翊泽给掀翻过去。
“诶哟吓死老子了,你个小崽子怎么这虎出,走路都不带声的!”老人拍着胸脯,大口喘着气,唐翊泽在一边捂着脸,脑袋发懵。
陈典艰难地忍住笑,他朝老人靠近了些,说道:“爷爷,我俩想进祠堂看看,看您坐在门口,以为您是看门人,就想问问您,能不能让我们进去,学校有课题,我们得来看看村里的风土人情。”
老人上下打量两眼,看着两人确实是一副学生样子,再加上崇敬村的祠堂也没什么外人不可进的规律,老人咳嗽两声,挥了挥手:“进去吧。”
“好嘞,谢谢爷爷。”陈典给老人鞠了一躬,唐翊泽这时才回过神来,他揉了揉脸,忍着两眼冒出来的星星点点,也给老人鞠了一躬。
“谢谢大爷。”唐翊泽声音闷闷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长辈身边吃瘪。
老人点点头,语重心长道:“后生啊,你今后脚步声大些,叫人时离人远些,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刚刚好悬没给你吓过去……”
老人的话头突然停了,他眯起眼盯着唐翊泽:“后生,你这段时间都跟谁有接触?有没有人说过要领你去别处?”
唐翊泽愣了愣,他看着老人严肃的表情心里有些发怵,但他怕镜世界的事情透露出去,会因此影响到宋秋肴,他只好随便扯了个谎。
“我就跟着同学一块儿,也没人说要带我去哪儿,噢,就是导师组织我们去湘山高中参观,看看那里的教学内容,这算不算?”
老人听到湘山高中时,眉头猛然一紧,他叹了口气,把手上一串紫檀木手串摘下,拉过唐翊泽的手,戴了上去。
老人的手干枯瘦小,但五指却特别有力,唐翊泽只觉得自己的手像被鹰爪钳住,没法动弹,他又怕拉扯会让老人倒地,只能乖乖让人给他戴上手串。
“后生,老头子年纪大了,帮不上你什么,这串手串你且带好,能保平安。行了,进去吧,不耽搁你们了。”老人轻轻叹息,松开了唐翊泽,他挥挥手,又重新靠上藤椅,闭目养神。
唐翊泽张了张嘴,他挺想刨根问底,但老人这幅样子明显不想多说什么,不愿打扰的唐翊泽只好低沉应了一声,跟老人道了句谢,就随陈典一起走进祠堂。
祠堂门口跟内厅中间还隔了段小院子,唐翊泽和陈典两两无言,谁都没有去试图跟对方交流,等到走进内厅,两人都看到了显眼处竖起摆放的《敬规》。
那本《敬规》看起来有些年头,但应该不超过二三十年,陈典和唐翊泽家里都有些孤本和字画,对此还是能看得出些名头,这本明显是抄本。唐翊泽将书翻开,内页第一页,是以小篆书写的两行字:
循规守矩,得以六根清净。
遵之以礼,方可岁岁平安。
唐翊泽继续往下翻,从第二页开始,崇敬村的各类习俗,法规,禁忌,都一一列在纸上,唐翊泽没去看那些偷盗有关的律法相关,直接找到了风俗一栏:
敬规守俗十则:
其一、外人进村,需告知守俗十则,此为重中之重;
其二、村中每户需以红绳缠绕八卦镜,镜面朝外,悬于门户;
其三、子时宵禁,除鸣金使外不得离家,不得外出游荡;
其四、每隔九年,以红绳挂镜,缠于槐树之上,不得拖延,万不能遗忘;
其五、每逢除夕,家家户户清扫家院,门户之镜需行更换,不得拖延,万不能遗忘;
其六、……………
把守俗十则看完的唐翊泽看向陈典,问道:“鸣金使?”
陈典点点头:“我有印象,地方志上确实有记载,崇敬村每隔十年会更换一次鸣金使,负责村内夜间治安,以及看守祠堂。”
唐翊泽沉默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祠堂门口,那个门口坐着的老人应该就是崇敬村中的鸣金使。
“这守俗十则看起来跟蚑蛲道人对恶神的封印密切相关,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么解开封印建起学校的那些人,算是捅了大篓子了。”陈典神情严肃,他环顾四周,看到内厅里还有个偏门,他用手肘捅了捅唐翊泽。
“你说这门我们能不能进去?”陈典还在犹豫。
“老人能放我们进来,那就说明这儿哪都能去。”唐翊泽不管不顾,率先迈开步子,陈典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两人迈入偏门,发现这里要比内厅看起来更亮堂,四周是点燃的烛火,一坛坛香炉如阶梯般层层排列,阶梯的最上层,摆着一桩神情肃穆,头带莲花冠,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塑像。
而两人不知道的是,此时偏厅暗处还站着个娃娃脸的男子,盯着他们,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