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无间》三笛木

8、外出

　　洛山虽然难以置信，但既然得到了胡则师傅特许，就算他顾忌对夜岚的承诺，也拗不过我的逼迫。所以，他只能在我的逼迫下，老老实实带我出来。
　　前些天夜岚带我出来看花灯的那晚，因为我犯了病，所以那晚有些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了。印象里，我什么都好像还没看，什么都还没玩……我只记得在一个破屋子前面躺着，然后被夜岚带回了教堂。
　　我总是健忘。
　　夜岚说，我这八年一直都是这样，这是那场大病留下的后遗症。
　　只是，我每次失忆，都会觉得，失去的，是一些关键的东西。

　　因为对上次的所谓的上街满是遗憾，所以这次，我显得格外地兴奋。毕竟这一次跟在身边的，不是我那个冷冰冰的哥哥，而是洛山。
　　洛山不像夜岚那么冷冰冰的，也不像夜岚那样什么都不说就只是那样他前我后的走着，他也不会管我回去哪家店逛，回去哪个小摊上买什么。但随着我买的东西越来越多，洛山已经从开始的服从变成了现在的不满。
　　他提着我买的一袋又一袋的东西十分艰难地跟在我身后，五米开外都能听见他厚重且急促的呼吸。
　　“喂！”他最终爆发了，“老子不干了，你给我自己来提着，否则我就把这些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玩意儿扔进岚暮镇郊区的那条江里面！”
　　我听了这话，身形一颤，忙回头看向他：“别别别……我自己提……自己提……”我深知他这话绝对不是开玩笑，也深刻地认识到，我可能真的有些过分了。
　　我想起三年前我有一次任性地把洛山所有的武器倒腾出来给小黄当玩具之后，他火冒三丈地把我心爱的小黄全身的毛剃掉，然后利用他的瞬间移动能力在一分钟内，将小黄扔进那条叫做清雪的江里面游了个冬泳，然后小黄那个冬天都只能在襁褓中度日如年。
　　那个时候，我就见识过洛山发火的后果，所以现在，一听到清雪江，我仍是忌讳不已。

　　他没有理我，走到一旁的找了个地方将我的东西一放，扔下所有袋子后，一屁股坐在喷泉池边，掏出一支烟点燃，不耐烦地说着：“我哪敢让你提啊，你大小姐体弱多病的……我敢让你提吗？”
　　“洛山哥……抱歉抱歉！”我搓着双手，小碎步走到他身边，然后十分自然而娴熟地挽起他的手臂，“洛山哥……我这不是难得出门一趟买点儿东西嘛，太过忘形了，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啦！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也不是那么过分的人，这样吧，我自己提着一袋，你提着剩下的东西，我们回去好了，天也快黑了，也逛得差不多了，好吗？”
　　他白眼甩来，吐出的烟圈朝我扑来，呛得我猛烈地咳了起来，“再叫一声哥来听听！”
　　我无语。但还是生涩而不情愿地叫了一声“洛山哥”，他这才满意地掐掉手中的烟头，用脚踩灭，然后无奈地继续提着那大包小包的袋子和我一起往教堂的方向走去。

　　回程路上，我又想起来一件事儿，于是问他：“我哥有没有跟你说我那天晚上偷跑出去的事情？”
　　“怎么可能不说！”他转头看着我，“你胆子也太大了，和夜岚一起出去竟然还想着单独行动，你不光是胆子大，你是令人头大！”
　　听着他的数落，我只能一个劲儿干笑：“额呵呵呵……是嘛！”不过我是挺令他们头大的，毕竟我不怎么听话，总想着溜出去看看。
　　“今天要不是胡则师傅特许，我才不会跟你出来呢！而且，夜看回来了，千万别告诉他我给你弄了这么多东西，你回去了，一定要把这些东西藏好，千万别让他看见了知道吗？”
　　我知道他这番交代的目的，一是为我好，而是为他自己好，毕竟如果夜岚知道了我和他今天出来的事情，骂他会比骂我骂得更惨。
　　“不过，胡则师傅是为什么要主动让我带你出来啊？”走着走着，洛山突然听了下来，我没注意，一脑袋撞到了他背上：“哎哟，你干嘛！停下来干嘛，走不走啊！”
　　“我问你啊！”他突然转过身来，定定看着我：“胡则师傅跟你说这话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
　　我回想了一下，随即直摇头：“没看出来哪里不对劲儿，不过……”
　　“不过什么？”
　　“我觉得你倒是有点不对劲儿！”我说完，窜到他前面，较快步伐朝前走去，他在身后咕哝了半天，才跟了上来。
　　“你给小黄买的磨牙棒在哪个袋子，回去了给我一个，我去逗那条狗……”
　　“不告诉你，你休想弄我的小黄！”
　　“告诉我嘛，我会对小黄很好的！”
　　“不要……啊……你走开，别靠我这么近！”

　　我和洛山打打闹闹往教堂走着，夕阳快沉下来了，散出层层余晖。
　　岚暮镇的夕阳向来美得不真实，今日更是美出了空前绝后的模样，大片大片火红色的云霞遮天蔽日，将整个岚暮镇染成一片绯红。
　　我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而洛山无奈地叼着一只烟跟在我身后，我时不时会回头冲他笑，但他可能还因我不给他磨牙棒而生着气，并不理我，甚至在我主动叫他的时候还给我别过头去，那模样可真够小气又滑稽！
　　落日渐渐隐没在山的那边，黄昏开始慢慢失踪，夜色即将上场。人心往往在这个时分，逐渐从黑暗中引出另外的东西来，让人无法分辨出善恶。就像，此刻站在那个街角的胡则师傅一样，他一半迎着夕阳的余晖，一半迎接着挥之不去的漆黑，木然地站在那群血族之人中，几乎与他们混在一团。
　　此刻的他，獠牙尖利，眸子血红，与血族之人几乎融为了一体。
　　洛山见状，将我拉到一旁，伸手早已将我护在身后。
　　震惊之余，我只听见一句：“今夜，是月食之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