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在青霄水若镜》张翼山长

7、第七回 天坑

　　听闻身处的并非水镜岛，逸之不由皱眉说道：“怎么走了半天，又不是水镜岛，你这妖女到底在弄什么鬼名堂？这水镜岛又到底在何处？”
　　樗雨笑道：“实不相瞒，那水镜岛其实离此处倒也不远，不过此时水镜岛是在海底，只有过了寒露节气才会现出海面。”
　　一听水镜岛竟然是个幽灵岛，逸之胸中又是一闷：“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我在这儿砍柴打渔，晃悠悠过个大半年再去啊？这位姑娘，我很忙，就不陪你玩了！”一拂袖就要转身而去，心中闪过一念，后悔帮这种莫名其妙的忙。
　　樗雨连忙陪着笑脸过来拉住逸之：“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樗雨带道长来此当然是有原因的，这七仙岛可不是寻常之地，你跟我进去之后，不多久就自然就能去得成水镜岛了。”
　　逸之伸手拨开樗雨扯住道袍的手，沉脸说道：“我懒得听你胡扯，我又不是鱼。”
　　樗雨笑道：“本姑娘对天发誓，绝对不会骗逸之道长的。”
　　逸之威胁道：“你再敢骗我，我一定将你化为齑粉！”
　　樗雨连吐舌头：“到不了水镜岛任由道长处置便是……”
　　二人过了河，继续按着奇异行法向山中深处而去。
　　河的彼岸似乎又有些变化，不像先前草木茂盛，全不见高大的树木，只有灌木和比人高不了多少的矮树。
　　转过一个弯，眼前视野顿时被一大片粉红夺尽，原来是桃树林，密密麻麻长遍山谷山腰，桃花盛开，落英缤纷，煞是壮观好看。怪不得方才所过之河明显有些发粉发红，当时正专心琢磨奇异行法未及细看，现在想来必是水中流落无数桃花所致。
　　逸之环顾道：“此处桃林似乎有魅惑之气。”
　　樗雨笑道：“道长别只顾看花，仔细脚下的路，这林子极密，小心走岔了。”
　　乱花渐欲迷人眼，林中果然生出种种朦胧幻象。朵朵桃花在眼中映得久了，似乎渐渐放大，无限生长，人只在花心里徜徉；又似乎有人影从身边飘过，有人娇笑，有人细语，有人尖叫，有人召唤。
　　这桃林怪异，惑人心神。
　　逸之籍着修真定力，默然随樗雨穿行林间。
　　低头穿过几株桃枝，樗雨似乎有所发现，不由加快了脚步，逸之却突然出手扣住樗雨的脉门，低声喝道：“你在搞什么鬼！这地方我们刚才已经走过，这树下不正是你我的脚印吗！”
　　樗雨急道：“道长先不要心疑，快快随我来！”说完便拉着逸之往林边草木中露出的一块黑色山岩急奔而去。
　　逸之心中疑惑，不清楚这女子有何用意，一时间不及深思，且由樗雨拽着一路飞弛。那黑色山岩越来越近，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似乎与普通山岩无异。却听得樗雨急喝一声：“起！”话音未落两人已经离地凌空向前疾疾掠去。
　　眼看着两人就要一头撞上那坚硬无比的山岩了，那黑色山岩内部突然“喀嚓”一声，瞬间裂出一道大口来，岩体好像有生命似的张开黑洞洞的大嘴。
　　樗雨和逸之在空中没有作丝毫停留，迅疾飞入突然出现的大洞中，说时迟那时快，两人身形刚没，那大洞便迅速合拢，转眼间又恢复成原来的平滑岩面，好像刚才的一幕也是桃林中的幻象，全然没有发生过。
　　从色彩绚丽的桃花林猛然进入黑洞，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待慢慢适应黑暗中微弱的光线，才看清身处一条长长的甬道。逸之回头看看身后岩壁，沉吟道：“莫非方才就是这山中的游眼？”
　　樗雨笑道：“道长果然博闻，这气眼平常在山中活动游走，位置极是难测，若非特定的行法定是寻不出来的。我们还是赶紧离开此处吧，这甬道过不多久也会消失的。”
　　逸之点点头，便随樗雨沿甬道行去。走过一段路，再回头望去，刚才两人立身之处已经被岩石所取代，身后的甬道果然在渐渐缩短。
　　再往下走，渐渐亮了许多，甬道尽头更是一片光亮，二人不由加快脚步，一并急步走出了岩洞。
　　眼前豁然开朗，但没有原先想像中那么明亮。逸之四下环顾，推测这里的地势应该是一个极其深广的天坑底部，四周都是万仞高崖，而坑中矗立着无数高大笔直的大树，一棵棵树干都粗如圆形大殿，往坑口无限长去。往上仰望，上空灰蒙蒙一片雾气缭绕，不知大树有无树冠枝叶，照理如此巨树森林，上面若有枝叶交错，坑底应该密不透光才对，也许是巨树的树冠已经远远长出天坑口，四周的光线才得以照到最底部。
　　逸之与樗雨此时身处的，是崖壁上一处凸出的石道，沿崖壁盘旋下延至坑底。周围还有许多类似的石道，都残破不堪，也看不出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雕凿的。
　　两人身后，刚才经过的甬道口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和崖壁相平，消失不见了。
　　逸之不由叹道：“陆上的名川大山，气象竟全输给此处奇境了。”
　　樗雨接口说道：“海外不似陆上，风水大开大阖，倒是常常不经意夺了天地造化。”
　　两人一时无语，沿着崖壁石道慢慢行至坑底，向巨树森林走去。
　　人入此境，如被缩小了数倍，显得微不足道。
　　待走进森林，才觉得树巨大得有些可怕，面前的树干如同一面墙壁，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两端的弧度。
　　地上其他的植株却不多，只是些低低的蕨类野草和薄薄的地藓，幽暗中有小溪流过的潺潺之声。
　　樗雨走到小溪边蹲下，摸摸怀中熟睡中的小貂，取出一方素帕，浸入冰冷透骨的溪水中，拧干，轻轻擦了擦鬓角已经冷却的细汗。
　　幽幽溪水里倒映出隐隐约约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