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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善意的谎言还是有必要的(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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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体对特定概念的解释,体现了主体对这个概念的看法。
对于萨德提出的问题,时曜需要仔细考虑一下,如何解释“时曜”这个特定的概念。
萨德的刀在时曜的脖子上压出了血痕。血珠渗出,萨德看见鲜红的血液,似乎被惊醒,赶紧放开了时曜。
他给了自己一巴掌,喃喃自语:“我跟他叫什么劲,他连我说什么都听不懂……”
“时曜,我叫时曜。”时曜在萨德惊讶的目光中回答了萨德的疑问。
他接着说:“我是隶属西格玛星系第九十六号文明下属第三帝国。我的到来是为了找我的哥哥,他好像被困在你们星球的一个危险的地方……”
萨德看着时曜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名词,而那些名词他根本无法理解。
萨德深吸了一口气,同情地看着时曜,说道:“我知道了,你是个¥@#。”
时曜听不懂这个“Y@#”是什么。
萨德接着说:“我今天晚上会将你送出西奥镇。你走吧。”
时曜愣了一下,分析后认为应该是自己的身份没法被萨德接受。这个小镇处处透露着古怪,他也想赶紧离开。
时曜点头答应了下来。
……
院子里,水井旁,奥拉的父亲将盛满水的桶从井里拉了出来,粗糙的麻绳绷断,水桶“扑通”一声掉回了水井里。奥拉的父亲举目四望,却发现挂在晾衣绳上的一件衣服意外的眼熟。
“爸爸,一会我洗完碗去打水就行,你忙了一天歇歇吧。”奥拉在厨房里喊道。
“不用,我顺便就干了,你也累了。”
他不动声色地回复了奥拉,走近晾衣绳,将衣服取下。
他仔细在衣服上翻找,找到了那个绣着的名字,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诺亚。
这个名字,属于之前在镇上失踪的孩子之一。而今天他们在森林里找到的尸体里,并没有诺亚的存在。
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强忍着惊慌,他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爸爸你怎么了?”奥拉看着动作僵硬粗鲁的父亲,有些害怕的后退了几步。
奥拉的父亲把每一间门都打开,在屋里寻找着踪迹。
他看见了走廊的角落里沾上了几点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喘着粗气,向奥拉的房间走去。
奥拉看见了父亲行进的方向,赶紧拦在父亲的面前,焦急地说:“爸爸你听我解释……”
奥拉的父亲一把推开了奥拉,直接闯入了房间。可是房间此刻却空无一人,只留下敞开的窗户吱吱呀呀的晃动着。
“说!你们到底干什么了!”
奥拉看着暴怒的父亲,只能颤颤巍巍地将昨天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知于父亲。
奥拉的父亲冲出了屋子,奥拉无助地望着四周,不知该干嘛。
……
萨德拉着时曜穿梭在小巷的阴影中,飞快向镇外跑去。
萨德将他送到了森林边缘,指着前方说道:“你向反方向一直走,离开西奥镇,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时曜看萨德一脸严肃,只好点了点头,转身向森林深处走去。
“这里的人类怎么奇奇怪怪的。难道我的身份对他们来说真的那么难以接受?”
时曜摸了摸头,检查自己的防护罩,能量还是之前从飞船里出来时剩的那点,而防护罩在进入这个小镇后竟然没有充进去任何能量。
他开启了扫描功能,却发现扫描功能好像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我来的时候路也是这样的吗?”
时曜感觉一切都很奇怪。他只好放弃了扫描,凭借着感觉向森林深处走去。
萨德站在森林边缘,看着时曜消失在视野里,祈祷他能顺利离开西奥镇。
这时他的父亲怒气冲冲的赶了过来,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大声呵斥:“那个男孩呢!”
萨德说:“他已经离开了。”
萨德的父亲暴怒:“你知不知道他可能很危险!他可能和森林里那个黑巫术仪式有关系!”
萨德摇了摇头,说:“他和那个仪式没关系,他也不是什么黑巫师。他只是个精神有问题的迷路者罢了。”
“精神有问题?不会在说我吧?”时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钻出了树林,惊讶于萨德的描述。
“你没出去。”萨德看着时曜叹了口气。他的父亲则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时曜挠了挠头,说:“我明明是往反方向走的,怎么又走回来了。”
萨德的父亲掏出腰间的匕首,指着时曜说:“你给我双手抱头!慢慢走过来!”
时曜看向萨德,萨德点了点头。
时曜虽然奇怪,但也只好照做。萨德的父亲看着乖乖配合的时曜,警惕心却没放下,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烫手的山芋。
西奥镇瞭望塔地牢。
刀疤脸等人纷纷聚集在牢房外,讨论着如何处置时曜。
“那是黑暗魔法!是不详的诅咒!你看看我孩子的尸体,那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啊,却让我不敢再看他一眼!那诡异的臭味,至今还徘徊在我的鼻尖!”
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一边悲泣一边尖叫。她恨不得用眼神,穿过厚厚的墙壁,将时曜一刀刀剜死。
自从看见了孩子的尸体,她一直都处在一种模糊的梦游状态。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因为惧怕黑巫术,她不敢触碰她的孩子,甚至没有胆量安葬他。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把她的儿子烧成了灰烬,消失在火焰里。
她一点一点的,把自己儿子的骨灰捡进一个罐子,那个罐子是她平时放在厨房里,想着下次游商经过,可以买一些精细的面粉,给他们做些吃食准备的,可是眼下,她却只能找到这个罐子,将她的儿子装在里面。
当她把最后一点骨头捡进了罐子,盖上了盖,她也清醒了过来。无尽的愤怒和不甘心充斥着她的内心。她想嘶吼,却不知道喊些什么。于是她敲响了镇上的警钟。
“那是黑巫术!是不详的诅咒!不能让那个男孩活着!”
她嘶吼着,重复着,难过着。
不大的空间被挤得满满当当,空气里充满了燥热和不安。
其他人听了那位妇人的悲鸣,忍不住偷瞄着奥拉的父亲和萨德,低声议论了起来。
萨德说:“那个男孩并不是黑巫师,他只是个精神出了问题的可怜人。”
一个年轻一些的女人忍不住面露讥讽,她吊着眼梢,嗤笑道:“你一定是被他蛊惑了!谁知道昨天晚上你把他带回去干什么了!”
“闭上你的臭嘴!”萨德激动地想冲上去撕烂那个女人的嘴,却被父亲牢牢拉住。
萨德的父亲沉默了一下,说:“那个男孩穿着诺亚的衣服。我怀疑是他将诺亚带走了。”
“我发现他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萨德明明知道其他人不会听他的话,可他依然要为那个可怜的男孩发声——在他看来,那个男孩就是无辜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除了那个不断再重复着“那是黑巫术”的女人,依然在重复着她的警告。
“那现在怎么办?”
过了半晌,另一个佝偻驼背的中年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来审问他。如果他有罪,就由我来烧死他。”
“如果他是无辜的呢?”萨德问道。
“那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了。”佝偻驼背的中年男人回答。
大家都沉默了。
时曜此时还在研究自己的扫描功能,他迫切希望找导致扫描功能出现的故障的原因,祈祷它不会真的坏了。毕竟扫描功能依托于这副躯体内置的智能系统,他还得靠着这个系统去找自己的好哥哥。
在他排查扫描功能故障的时候,佝偻驼背的中年男人一起走进了牢房。
“你好。”佝偻驼背的中年男人向时曜点头致意,“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能配合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锁链将时曜紧紧的勒在十字形的木架上。
“我精神没问题。我真是从宇宙中的其他星系来的。”时曜认真的说。
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时曜的陈述。
他礼貌的说:“你见过我的女儿对嘛?她叫诺亚。你昨天穿的的衣服是我的妻子给她亲手缝制的。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她在哪里。”
时曜被铁链勒的不太舒服。他挣扎了几下,诚实的回答:“我并没有见到她,那件衣服是我捡的,就在那个森林里。”
男人听了时曜的回答,沉默了一会,说:“既然你不配合我,我只能提前向你道个歉了。”
……
监牢里,男孩的惨叫穿透了墙壁。另一个房间里,刀疤脸皱眉,却没有出言阻止。
萨德想冲进去阻拦这残酷的刑罚,却被父亲连拖带拽拉回了家。
半夜,那个佝偻着背的中年男人也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牢房。他不懂一个人怎么能在流了那么多血以后还能说话。
他希望那个男孩承认,承认是他杀了他的女儿,这样他就不用一直怀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希望,能让自己一直悬着的心降落在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每夜的看不见尽头。
……
“咳咳——”时曜一边咳嗽一边吐血。他看上去和昨天刚来到这个小镇一样凄惨。他的十根手指已经烂的分不清彼此,身上也鲜血淋淋。他头皮上刚长好的伤口被掀开,五根铁钉扎在了他的脑袋里,让他连咳嗽都得小心翼翼。
“等我找到你,看我不敲你一笔大的呜呜呜。”时曜此时有些想念他的哥哥了。
他借助智能系统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
不检查还好,一检查吓一跳。
那些刚刚造成的外伤并不致命,致命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肾脏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深深的黑色。他深吸了几口气,将身体强行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小心翼翼地用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自己从铁链中解放了出来。
利用智能系统深入检查,放大自己的内脏,他惊讶的看见了无数条黑色的虫子正在啃食自己的肾脏。它们代替了原本肾脏的位置,紧紧扒在一起,首尾相连,扭动不止。
时曜不得已用旁边的利刃划开自己的腹部,配合系统,将被虫子啃食的肾脏直接摘除了出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是我攒了好久的工钱换的高级类人形态躯体啊啊啊!很贵的!!!”
这个肾脏已经不能用了,再放回身体里很可能影响身体的机能,这可不是一个好迹象。他只能先输入程序,欺骗大脑,拖住时间,让躯体进行自我修复。
让他心情更差的是,他发现身体里各个器官中都能看见这种诡异虫子的身影。
他试图对虫子进行了切片,却发现这种虫子一碰就会变成粉末,消散在空气里。并且那些虫子一旦离开了他的身体也会变成碎末。
“那我把内脏什么的都拿出来晾一晾不就行了吗!”时曜机智的拍了拍手。
说干就干。
他将有虫子的器官依次摘取了出来,挑挑拣拣,只要器官受损没那么严重,就等虫子都变成粉末再统统放回自己的身体里。
这样折腾了一晚上,终于他的身体里再也看不见任何虫子的身影了,但此时他的身体机能也下降的厉害。
时曜也累得不行,他现在就想找个地方狠狠睡过去,可是他知道他不能睡,一旦睡着了,明天迎接他的还不知道是什么酷刑。他只能拖着自己残破的躯体,挣扎着向前走去。
奥拉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闭着眼睛他都能认出这是她的弟弟。
她也出了门,拦住了萨德。
“不要去,”她看着弟弟说:“那个男孩是黑巫师。你不应该救他……没有正常的人会在黑夜里行走!”
“我经常在黑夜里行走。镇上的死亡和黑夜没有关系。”
“我不信!”奥拉捂住了耳朵,把头扭到一边,不想听萨德讲话。
萨德却失望的看着奥拉,回答:“你明知道他不是的。”
“我不知道!没准他就是在骗我们!镇子上天天有人死去!总有个原因啊!肯定就是他!是他害的我们一直跟死亡相伴!不要救他萨德……我不想死……”
“在他出现之前死亡就笼罩了我们的小镇。我不救他,那个无辜的男孩就会死去。我没有办法坐视不管。”
萨德离开了,奥拉看着弟弟的背影流下了眼泪。
她的手上出现了诡异的红线。她知道明天可能死的就是自己了。
“我不想死啊……”她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