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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面具有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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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川对着那个透明瓶子看了会儿,便打开盖子,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顺着瓶口飘出,只这么一闻就叫人心神俱清,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灵物。
她将那滴玉髓朝着则危所在一弹,玉髓即刻融进了他的灵魂里,融骨带来的持续疼痛开始消减退散,则危自死后到现在,还从未有一刻如此时这般舒坦,几经受伤的魂魄再次凝实起来,连之前偶尔还会看到的白骨也被遮掩得完全没了踪迹。
青棠吃惊了一瞬,看向柔川的眼神无奈又温柔,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女孩,从见她第一眼开始她就被她吸引,也许是因为心剑,也许是某种直觉,这是个敢为朋友出生入死的人,更是值得别人为她赴汤蹈火的人。
这应该是玉渊专门留下给她自己用的东西,她却转手就给了则危。
柔川晃了晃那个瓶子,道:“放血应该也可以?”
青棠接收到她询问的眼神,便道:“能存住玉髓,自然也存得住这一滴血。”
柔川就将则危的血放了进去,那滴鲜红的血液浮在瓶子中间,被隔绝了与瓶子之外的一切联系。则危忽然感受不到了自己鲜血的存在,便朝柔川她们所在之处冲来,竟然真的叫他闯到了两人面前,然而还没站稳就被柔川丢了回去,直接丢进了大方剑里,不让他出来了。
则危贴在大方剑里,他就知道这人肯定没安好心,定是早早就算着要将他关回大方剑里。
柔川长舒一口气,可算是清净了,先时则危太过虚弱,不敢将他丢回大方剑里,此时倒是没有这个顾虑了。
青棠这就要走,走时同柔川道:“我仍要劝你一句,到此为止便可以了。”复又笑道:“当然,你定是不会听我的劝,所以你什么时候试验好了,记得喊我来看一看,我还从未亲眼见过人间仙的复生,请你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
柔川没应,青棠便笑道:“你不答应,我就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玉渊,则危的血是找到了,肉呢?你打算从哪里找?”
柔川不知青棠为何拿玉渊威胁她,却还是应了:“好。”
青棠知她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这才放心的走了,柔川便在床榻上坐了下来,看着一地又被她翻乱的箱笼发呆,如果不是今天来找一个存放则危之血的东西,她可能也不会发觉玉渊给她留了这么多的东西。
青棠走后,浮山圣宫里就只有柔川一人,她的生活又回到初入浮山的时候那样,只有她一个人。
唯一不同的就是堆在圣宫里那些箱笼,柔川没有收拾的意思,就仍由它们那么放着,兴致来了就去翻一翻,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在画那幅记录浮山的画,浮山大阵笼罩的所有地方都在她的画中。
十望仙尊似是忽然有了许多事要办,已经很久都没来守着她了。
浮山的仙尊们对她的态度与师尊对她的态度有些不同,他们会对她有所限制,不希望她去做太过危险的事情,而师尊对她却是完全的放任自流。
对于这些奇怪的态度,柔川从来不去细想,也不在意。
日子就这么枯燥无味的过着,则危也收了心思安静修炼,这日柔川在画着画的时候,忽而察觉到有东西闯进了浮山里,看方向是从凡间而来,当即便飞剑而去。
却是一只已经化出本体的大妖,它身后追着四五个人间仙,身上皆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伤,见了她出现立刻高呼:“还请圣主援手!”
看样子应该是浮山的弟子们,不知为何将这妖赶到了浮山里,柔川轻召斩星剑,斩星剑一身带煞的直斩而下,那大妖立时没了气息。
几个浮山弟子正要道谢,柔川骂道:“滚出去。”几人不知其故,只当他们自作主张将这妖赶入浮山惹恼了圣主,立时便御剑离开。
柔川垂眸盯着那具大妖尸体,手里出现一滴血和一块巴掌大的肉,血淋淋的像是刚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
斩星剑飞起,那大妖竟然没死,没了斩星剑的桎梏马上撒开手脚朝着苍梧之地的方向冲过去,却不想被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由灵力织就的网拦住了。
柔川又挥下一剑,大妖浑身血肉骤然消失,只剩下了一身白骨,它自己却毫无察觉,还在不停地朝着各个方向撞击,妄图突围。
柔川手里的血肉也变成了没有血色的白肉,里面每一丝鲜血都已经被抽离干净,她看着那滴血和白肉犹豫了片刻,有些拿不定注意该先用血还是先用肉,亦或是先融合再使用。
算了,柔川将血和肉一起丢出,一个一个来,她总能试出来。
在柔川的灵力支持下,妖的血和肉一接触到还附着着灵魂的白骨上就开始生长,一点点填满了那具骨架,血肉长满的瞬间,晴空万里的天际传来一声闷雷,就像是在柔川耳边炸响。
柔川撤去了灵力,大妖转瞬便化作白骨散落在地上,血肉也消失不见。
很好,柔川的心情莫名的好起来,这晴空万里的一道雷是不是正好说明了她的方向没错?
柔川没管散落在地上的那些枯骨,转而追上了方才将妖赶入浮山的几个弟子。
几人见她又追了上来,心中更是害怕,他们讨论了一路,一致认为他们定是惹恼了圣主,尚不知该如何交待,却在看到柔川的面具时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往后若再遇此情况,还可将妖魔赶入浮山,但你等不可进入。”
柔川说完话便回了浮山圣宫,她去凡间一个个的寻,倒不如由着别人将它们赶进浮山简单。
一个浮山弟子愣愣地看着柔川的背影,不是特别确定地说道:“圣主方才是在……笑?”其余几人转头去看她,眼中都是明明看见却不敢相信的眼神,甚至认为是他们一起出现了幻觉,圣主脸上的是面具,怎么会出现笑这种表情。
柔川的心情还算不错,见了大方剑还顺手将则危放了出来,则危先是诧异这人怎么这么好心将他放出来,莫不是又要当着他的面做另一个失败一次又一次的试验,待见了她更是震惊:“你这是遇上什么开心事了?”
柔川一顿,则危就在她面具上看出了几分疑惑来,则危指指她的脸,又指指自己的脸,柔川便化出一面镜子来,镜子里映照出那阴冷僵硬的面具,面具上还有一丝没有完全消失不见的笑意和疑惑,正是她此时的心情。
则危立在一旁看着面具由晴转阴,又变成了最初的时候见到的样子,阴寒冷漠,恐怖森然,当即就自己缩回了大方剑里,他拿不准这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只好躲为上策。
柔川看着镜子里的面具出神,她这些年很少刻意去看去想这张面具,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它竟然已经成为了她的一部分,能感知她的喜怒,表达她的哀乐。
她可不喜欢这样,柔川将手覆在面具上,用了点力量抓紧,面具烫了起来,心跳从胸膛跳到了脸上,一下一下起落分明。
心剑发出一道浅浅的光芒将她的心护住,免得柔川在与自己的斗争中被自己搞死。
柔川从面具上看到了不悦,却觉得自己难以分清这究竟是她的不悦还是面具的不悦,她将手放了下来,面具失去温度,心跳复归寻常。
面具从镜子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似是谴责又如嘲讽。
则危透过大方剑看到了柔川自杀式抽风的全过程,越发不敢说话,她这个面具古怪,但是谁也不曾探究过它的来历,毕竟连带她回来的寻隐仙尊都从未说过什么,其余仙门众人也就都不曾在意过。
可是在刚刚那场属于她一个人的斗争中,他却感受到了毁灭的气息,来自面具也来自这个带着面具的人。
柔川挥散了镜子,斜了一眼大方剑,却没有说话就往里走去了,接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提起笔照旧画着她浮山。
画了没一会儿,她的面前又浮起一面镜子,柔川往镜子看去,回忆着她听见那道晴空之雷时的心情,却极力控制着自己早已失去知觉的面部表情。
镜子里的面具显得有些柔和,看起来像是在笑一样。
柔川心一沉,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脸,也欺骗不了面具。
面具也跟着阴沉下来。
这是件麻烦事,她可不想随时被人看出情绪,这面具太过灵敏,一丁点细微的情绪都能感知到,还不受她控制。
柔川摸了摸跳得平稳有力的心,如果她封闭了心对各种情绪的感知,是不是就能阻隔面具对她情绪的表现。
她不确定,但是可以一试。
灵力朝着她的心缠绕而去,编织成一张金色的网,镜子里面具上的表情开始出现变化。
她第一次见到玉渊时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第一次知道他好看呢?他们共退冰妖的时候,她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她眼看着他换她进入古混沌的时候,他们在葛洪的府邸里,他抱住她的时候,如果她没有戴着这张面具,她的脸上应该浮现怎样的表情?
那时候,这张面具还不曾如此鲜明地展现着她的各种情绪,玉渊看到的只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具。
金色的网裹住跳动的心,顺着经脉消失不见,镜子里的面具又变成了如从前一般的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