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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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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这几日热闹得很。
楚伶本以为自己卧床看书已经给刻苦人设刷到位了,没想到推开窗,还能围观院中女子对着新发芽的花枝吟诗作对,或手捧书卷互相讨论卷中经义。
没想到她随口说了一句学术氛围浓厚,竟然点评十分到位。现在哪是瘦马训练营,简直就是女子学院啊。
不过楚伶数了数,还是有些女子尚未参与其中,比如说塔尖就不在,也不知是觉得她们底层不配为伍,还是普通进士不属于她的目标客户,正专心准备别的应试。
楚伶打量着自己的简历,总觉得不够突出,培养年限短,综合资质一般,刘员外是否会选她送给进士们当妾还是个未知数。
她觉得不能把选择权完全交给刘员外那个大胖子,就想了个点子,主动和教养提:“您看,院中近日诗书之气愈盛了。”
教养是个有文化的中年姐姐,做人还挺厚道,无论是借书还是在楚伶卧床时探望,都帮了楚伶不小的忙。但要说这其中的行为有多么真心,那倒也不是,只是有文化的人还是比一般人好面子,做事便图个周到体面。
听到楚伶的话,教养警觉地看她一眼,有些提防的眼神让楚伶明白了她的态度,说出接下来的话就更容易了。
“不知您是否发现争辩也更多了呢?”
教养不露声色地说:“无非是探讨学问罢了。”
“是啊,读书明理,大家见识越来越深刻,便开始有了个人的观念好恶。只是女子尚且如此,考中进士者更是性毅志坚,我便担忧,老爷若是送了不合心意的女子,恐怕反而不妙。”
教养没吭声,楚伶便继续说:“说来进士们前程大好,无论是在京城,还是返乡途中,想必都有示好之人,送美妾者大概也不在少数。老爷想结交进士,自然便要做得更深入人心,否则便是只得了一层浅浅之交。”
“那你的意思是?”
“我也没什么好法子,只是看院中姐妹辩文吟诗大感佩服,说不得进士们瞧见了也觉得颇有趣味呢?”
看教养的确听进去了,楚伶没继续说,拿着书告辞了。
楚伶等了几天,招聘大会快开始了,院中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她耐不住去打探,教养瞪了她两眼,态度也比以往冷了许多,“未出闺阁的清白女子怎么让外男大肆点评围观,这里可不是勾栏瓦舍。”
楚伶一时有些懵,心想你这顶多叫二奶集训营,还对人家会所嫌弃上了。
但教养的话说得生硬,楚伶便也不再劝,她没有决策权,说再多也是废话。
回去的路上,楚伶又把这事儿再捋了一遍,一个猜测被她想了出来。
这刘员外,是不是怕人多嘴杂,事儿做得太热闹,有人举报他聚众pc啊。
历朝历代几乎都不允许官员狎妓,虽然私下里这种交易没少发生,但不抓到就代表相安无事。刘员外若真举办了一个大型两性诗文交友活动,说不定真会被有心之人举报,甚至一些爱惜羽毛的进士压根就不会接他的帖子前来赴宴。
哎,任何决策都具有两面性,现在就看刘员外更在意哪一面了。
两天后的晚上,所有人都要歇息的时候,教养将人都叫了出来,紧急通知明日的读书会活动。
参会人员不包括塔尖和部分另有安排的女子,当然也不包括年龄不达标的,其他人多少都识文断字,再加上最近的突击,还算拿得上台面,不至于让未来的官老爷们看了笑话。
“我跟众位姑娘们透个底,”说到这里的时候,教养看了楚伶一眼,“明日的贵客可是在新帝执政后首次督考下考中的进士老爷,是正经的天子门生,未来不可限量。于姑娘们而言,是顶好的出路,于老爷而言,也是定要结交的贵客。这一点,不只是我们清楚,旁人也清楚。老爷已经了解到,咱们府城的众位进士老爷,多半都已收了其他人的美妾,甚至这次的榜眼,还被榜下捉婿,娶了吏部侍郎的嫡女做平妻。老爷说,如今他也只能凭着当初送了赶考的考资这一点薄面邀请进士老爷们赴宴,至于明日能有几人被看中,就凭姑娘们自己的本事了。若有成功者,老爷少不了赏赐陪嫁。”
说完,教养又让人送上了新裁的衣服,接着就让人解散,自行准备去了。
这下子,谁都别想睡觉了。
楚伶带着衣服回屋去,和舍友们聊了两句,很快就又捧着书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敲门送上蜡烛,大力支持大家通宵备考。
太有考试周的味道了。
楚伶在这种环境里也睡不着,拿着书却开始走神。送美妾,其实是双方互给面子的过程,楚伶提建议时只考虑了本朝文官地位高这一点,想着总有人讨好,但说到底,收不收,还得看进士们愿不愿意给这个送的人面子。刘员外是进士们的同乡富商,这点面子情还是有的,毕竟进士们的族人也都在本地生活,需要维持不错的关系。可今年按教养所说,实在是这批进士太过吃香,上赶着施好的人说不得地位不低,也是进士们惹不起的,自然就只能挤了刘员外的名额,好歹那边还占了个先。
楚伶猜想进士们之间也有商量,留下了一定的名额,但可能不多。
真麻烦啊,她本来不想搞这种竞争上岗的。
果然无论在哪里,想要进一个好公司都要经过一番厮杀才行。
那她的优势是什么呢?书法绘画拿不出手,读书背诗大概也无法碾压众人,凭真本事是不行了,她得想办法炒作自己。
楚伶翻过身,轻轻摸上了自己还未好全的伤口,心里有了主意。
不知什么时候她竟还是睡了过去,只是这一觉睡得不实,断断续续一直在听到有人谈话。后来睡得累了,楚伶睁开眼睛,发现几位舍友都正临窗化妆。
楚伶靠着墙反应了一会儿,换上了新衣服,然后出门打水洗脸。
夜色尚且浓郁,但各个房间里的灯都亮着,楚伶一路走来听到不少交谈声。
回到宿舍时,其他三人的妆容已完成得差不多,虽然不及现代美妆视频那样犹如换脸一样鬼斧神工,但三人本就样貌不俗,在妆容加持之下,还增加了个人韵味,已经算是很成功了。
令楚伶佩服的是,在确认妆容无误之后,三人竟又坐回床边拿起了书,这刻苦程度,楚伶真是自惭形秽。
在教养叫人出来集合前,楚伶掐着时间快速搞定了自己的妆,十分钟快速出门妆、早八妆,她最顺手的就是这种,就讲究一个精准快。
最主要的是古代的化妆品过于纯天然,她不太信妆效,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在户外搞活动,她再一紧张,到时候妆花成一片,那就是真的丢人了。
简单的妆容也衬她这张性冷淡脸,补上一个红唇就足够吸睛了。
之后所有人被带出自己的小院子,往别院的花园去。这还是楚伶头一次能自由打量别院的构造,瞧着面积也不算很大,只是构造精妙,曲水回廊,五步一景。
春日里开了不少花,在一片绿意中随意点缀着花香。
她们走过池上小亭时,几条胖嘟嘟的锦鲤突然跃出水面,鳞片上反射着阳光,璀璨夺目。接着水花四溅,它们又回到水下浅游,怡然自得的模样,好似刚刚的活泼是场人类的错觉。
有几个小姑娘惊呼,也有几人低笑,气氛一下子又轻松起来。
楚伶把目光转到这些小姑娘身上,不由地也挂上了微笑。
有几年她陷入年龄焦虑时,颇有些避讳看到邻家天真烂漫的高中生妹妹,见到一次,就必要感叹一次年轻真好,再悄悄地羡慕一次。
但现在她顿觉,初中高中的年纪却已没了天真无忧,她又宁愿自己羡慕,也不想如此可怜惋惜。
回去之后请妹妹吃顿饭吧。
只是她尽量压住了自己心中呼之欲出的问题:能回去吗?
可以的。
楚伶攥紧了拳,告诉自己,找到一个不算太差的男人,应该就能达成普通结局。虽然她不清楚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游戏,也没想明白原理就下意识避免坏结局发生,但这会儿她不愿意深想了,或许就如同莫名其妙来一样,达成普通结局后,她也会莫名其妙地回去。
所以,这次一定要成功。
没走几步,花园就到了。
花园里花草树木、假山流水一应俱全,最好的视野在假山顶上的一处小亭,若有美人坐在亭子上,入园的人大概一眼就会被吸引。
除此之外还有一艘停泊的小船,周围虽无湖泊,但是在浅浅水池上靠岸的古船倒也有几分野趣。
楚伶今日的剧本不需要和她们抢这几处景点,她只需要找一个阳光不错的背风地,时不时做个秀就行了。
园中女子如此之多,为了尽可能地避嫌,刘员外一定不会那么简单地让这群进士在入口观望。既然是赏景,就要到如园中小亭一样的高处纵览全局才行。
楚伶观察了一下,花园附近有两处高楼,风景最好的应该就是靠北侧的那一栋,如果路上方向没有记错的话,北侧楼四面窗户,一面打开能观赏别院前院风光,一面打开能眺望院外景象,另一面打开,便能纵览花园内各处,用来避嫌,再好不过。
既然无论在何处都会被看到,那么抢占任何景点的作用都是为了卡姿势。楚伶作为一个多年给家中各位挑剔女性拍照的老手,心中清楚,一张好的成片,不一定非要靠背景道具的加成,当目标仅仅是拍一张好看的人像而不追求氛围感时,背景越简单越好。
于是楚伶选择了一个从北侧楼窗户视角看来构图不错的一处角落坐下,开始一如既往地营造自己身残志坚,刻苦读书的人设。
一上午就这样在楚伶时不时捂下胸口,翻翻书的操作中过去了。
无任何事发生。
楚伶甚至想过那群人会装模作样地从园门口路过一下,瞅个近景,或者还有放浪形骸的,会直接出声和女子们唱和一番。
都没有。
太谨慎了。
楚伶不知道这是出于进士们已经不想再收人,纯属抹不开面子才应付这一趟,还是有名额,但也没什么闲情逸致仔细挑选。
无论是哪个原因,过于谨慎都代表着一个不太妙的导向——可能会缩招。
教养已经在招呼大家回去休息了,看来今天的招聘会真的到此结束了。
姑娘们轻松地来,基本都带着不确定回去。
只是临到小院时,几个小厮跑过来,对教养耳语几句,教养随着这话,目光也带着一点喜悦投向了众人。
来了来了。
幸好还愿意招人。
楚伶这时候已经放弃分析自己中选的可能性,那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她现在开始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如果没中要怎么办,下一步的计划就得安排上了。
就在这时,教养点了楚伶。
“你们几个,随我来。”
楚伶大喜过望,立刻低头跟上了教养的步伐。
结局,结局……她心里不断念着,对即将到来的结局充满期待。
一路行至宴会厅,在指引下,楚伶来到了一位男子面前。
男人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特色,只问她姓名。
楚伶想到这里还没有人给她换名字,便如实说了自己的本名。
男人点点头,说:“日后,你便跟了我。”
楚伶正要屈膝应是,系统面板却比她反应更快地跳了出来。
楚伶定睛一看,事件那一页刷新了半句,后收为七品县官小妾。
系统提示:达成普通结局,结局正在生成……
楚伶激动之下却发现不对劲,她的身体从脚开始慢慢变得僵硬,她急忙四处去看,发现更诡异的是,大殿里的众人也都定格在了系统提示的那一秒,且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面目逐渐变得模糊。
电光石火间,楚伶想到了这种古早游戏在结局时会生成一张场景图,现在或许就是这张图正在定型。
但到了这一步,她依旧没有要脱离这个游戏的感觉,反而身体像是要被困在这张图当中。
楚伶吓得嘴都麻了,原来结局并不能通向自由,反而是永远的枷锁。
她得想办法,必须在结局生成完毕前打破它。
僵硬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到了她的胸口位置,楚伶还没想到什么好方法,但再拖延下去就没机会了,于是她只要眼睛一闭,挤出了害怕的泪,哭着说:“辜负公子厚意,奴已心有所属。”
系统面板卡了一下,之前生成的半句一点点被擦除,事件重新退回到卖为瘦马阶段。
大殿内众人又重新活动起来,目光都投向了口出大胆之言的楚伶身上。